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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江离颜身量高大,很是费了人一番力气,才将他安顿在床榻上。温檀屏退了旁人,又要烟萝去禀明林玄明和林夫人,醉酒的仙人在她们这的客房。烟萝看了榻上的江离颜好几眼,一脸的不放心,终究还是出去了。
      温檀拧了帕子,正想去拭他额上从墙头蹭来的污迹,却被一只手牢牢箍住手腕,生生地疼。
      她吓了一跳,转脸便看到江离颜漆黑的眼瞳,分明是清醒得很,连忙道:“我是林家林清婉,见真人脸上冒犯了真人,还望真人恕罪!”
      江离颜见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修为也不高,缓缓松了手,合了眼将脸转向里边:“我这里不需要人,你出去吧。”
      “我有一事想求真人”
      他显然有些生烦,也不动,音调拔高,散开的灵力将温檀冲得一个踉跄:“我说了,出去!”
      “求真人收我为徒!”
      他蓦地笑起来,懒懒散散地道:“胆子倒是大,你知我是谁,就要我收你为徒?”
      温檀见他话语间有些松了口,忙道:“我知晓的!您是天衍道江真人,正是道法高深、心胸宽广的仙人。”
      江离颜挑了挑眉,终于半坐起来正眼看她:“小地方的丫头,竟然还认得我。那你可知晓,我修的是逍遥道,功法唤作大宗弥天,讲究涤荡机变,顺应本心,你一个木灵根的小姑娘,不去沐月那里,反倒来找我?”
      可不正是想去沐月门下。温檀硬着头皮开口:“我慕真人忘富逸贵,不以物喜几悲,心向往之,求真人收我为徒。”
      他面色不变,一双黑眸淡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温檀心下叹气,一咬牙,索性闭了眼睛道:“我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今日才醒,沐月真人早便走了,我想拜入真人门下,去天衍道找藏鸦哥哥。”
      噗——江离颜眼中现出一丝开怀,笑的跌倒在榻上:“你这说的大约是实话,哈哈哈,如今的小姑娘为了情郎,倒是什么都做得出。”
      温檀被他惊了一下,只好局促地站在那。他笑了许久,拿左手托在腮下,终于开了口:“见你有趣,我的酒喝完了,你若去寻了瑶光千日春来给我,我便收你为徒。”
      那玩意在云来仙岛上,况也不是寻常人能拿到的。温檀生怕他反悔,飞快应道:“是,只求真人多给我些时日。”
      “哦,你还认得这个?”江离颜倒是真有些讶异,性子一起来,接着道,“你若去个十年八年,我自然不能一直等你,半个月后,我便走了。你便自求多福罢,林家的小丫头。”
      他叹了一声,转身便躺下了,将衣袖挥了挥,示意她出去。
      温檀也不敢多留,恭敬地福了福身,道了句“真人好生歇息,清婉告退”,便退了出去。
      林家所在的罗刹浦离云来仙岛的脚程已是一月,来回就是两个月,半个月的时限,常规办法是不行的了,何况这酒寻常人家也得不了。
      这江离颜可真是个麻烦精。
      温檀回了大堂,发现林玄明、林夫人竟然都正色坐在中央,唯恐自己惹了麻烦,小心翼翼说了她的打算。
      林玄明没等她话说完,气得脸色发红,劈头盖脸便骂:“胡闹!你见了他那个样子没有?酗酒成性、没个正经,你倒去问问看,哪个父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温檀忙娇娇唤了一声“父亲”,低眉顺目:“婉儿是去作徒弟,又不是要嫁人。真人他修为高深,功法也妙得很,婉儿想拜他为师。”
      林玄明也不听,只道:“不行!修为与品行不相干,他修为再高,也是这么副颓唐的模样,你听见府里的小厮丫鬟都怎么说了吗?我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能送过去给他糟蹋?”
      温檀见他越说越不对味,吓得快要哭了,赶忙拦他:“父亲,父亲!您快别说了,真人就在客房,听到了可怎么办!”
      林玄明一副女儿出嫁胳膊肘往外拐的神情,梗着脖子道:“我林某人说的句句属实,有什么说不得了?婉儿,我知你入不了天衍道心中难受,可拜师是一辈子的事,轻易不得啊。”
      温檀知道说他不通,便伏倒在林夫人膝上抽噎起来:“女儿命薄,天大的机缘在面前,却受了那样重的伤。罗刹浦这样的小地方,这种机会一辈子又能有几次呢?早知道这样,婉儿也不肖想着去大门派见见世面,倒不会这样伤心难过了。”
      林夫人本就疼惜她伤势,又在此次收徒中作了不少安排,听她这么一说,泪便也涌了上来:“婉儿快别这么说了,母亲心里难过。林玄明!你一把年纪了自然不稀得什么大门大派,婉儿可才十岁。娇娇家的芙水自小便养在天衍道,我见她修行气度,皆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你不是常与我说你少时失意,悔不能学到些更精妙的道法,以致如今凡俗尽染、修为难进,你想要我们婉儿也一样?”
      “陈年往事,你说与孩子听作甚!”林玄明被她说得一窘,一拍椅上的扶手,立起来来回踱了好一阵,终是叹了口气,道:“大道修行,机缘二字不可多得,这说不好就是婉儿命里注定的吧。”
      温檀一喜:“父亲您同意了?”
      林玄明恨恨拂袖:“你若要去,便去吧。只是那劳什子的什么酒,自己去寻了来。”
      林夫人连忙道:“那酒想来十分难得,不如母亲……”
      温檀向她安抚地一笑:“不必的母亲,既是我拜师的条件,自然要我自己去寻来,我自有办法。”
      林夫人看她笃定,也不疑有他,宽心地笑起来:“母亲知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好罢,我便不操这个心了,婉儿你处处小心。”
      温檀道:“婉儿知晓的,父亲母亲不必担心。说来,我还未向芙水姐姐道谢呢。”
      林夫人一拍腿,脸上有些懊恼:“正是呢,你芙水姐姐此番救了你的命,是该好好谢谢她。她那日带着你回来时脸色就不大好,可不要是受了什么伤才好,我们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倒是忘了这个,实在是对不住那孩子。”
      林玄明点头认同:“她救了我们婉儿,镇压驳兽也全靠她来送信,是我们林家的恩人。这样没头没尾地,岂不是显得我们不知感恩。明日我与老太爷说一说,修书一封,我们一家子择日过去登门道谢。”
      温檀道声“知晓了”,便向他二人告别请了晚安,回了自己房内。
      她扑倒在软软的锦被上,身上又酸又累,脑子里却乱糟糟地压根不想睡。
      “洛芙水是你什么人?”脑内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烦人的江离颜。
      温檀吓得一个打滚,在床上正坐起来:“回真人,我们母亲相识,我唤她姐姐,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真要说是她什么人,她们统共也不过见了两次面,还是在同一天,温檀也觉得不好说。
      “哼,那家伙倒是悠闲。你在你父亲母亲面前,可不是这个模样,我看起来这么怕人?”他语调悠闲,像是饮酒闲谈。
      一边是她爹娘,一边是阴晴不定的未来师父,哪里比得了。温檀挺直了后背,恭谨地道:“真人面前不敢放肆,只是我父亲所言,还望真人莫放在心上,他这人古板得很……”
      “我虽讲求明心见性,也不是这么小器量的,何况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难不成还要一一计较过去?”
      他言语见虽不见起伏,温檀却也不敢怠慢,秉持着“好好好”“是是是”的原则,他说一句自己便接一句:“真人大量,自然不是那些宵小能比得了的。只是真人认得芙水姐姐?”
      江离颜满不在意地道:“算是吧,有些过节。”
      温檀闻言,面色大变,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出口了“我我我”。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吗?
      江离颜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变化,道:“你也不必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什么鬼东西!唔,快、快滚开……”
      那边像是被切断一样,瞬间没了声响。
      ……嗯?
      温檀不安地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再没有声音传来,对客房那边的情形实在有些在意。她皱着眉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下了床,轻手轻脚向客房摸过去。
      才过了游廊,正在客房转角,温檀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下意识望后缩了起来。
      “别躲了,快给我出来。”江离颜的心情听起来并不大好。
      温檀不敢犹豫,低眉顺目地从转角出来,小心地道:“听得真人处有些动静,一时心急便过来了,真人有何吩咐?”
      江离颜忽而扬起唇角,将手中拎着的什么朝她抛了过来,语调中带着一丝她听不出来的奇异情绪:“你来得正好,把这家伙拿去丢了,越远越好,也不知是怎么来的。”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了疑惑又略气恼的嘀咕。
      温檀赶紧接住,只觉得怀中温热又绒绒地一团,却是一只狸花猫,她的眼神立时变得有些痴汉。这、这、这可是猫啊。她条件反射似的去顺它背上的毛。啊,真是软。
      正要挠它的下巴,江离颜凉凉地看着她道:“你不要想将它养在屋里,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猫似是听懂了,冲他嘶哑着嗓子哈气。啊,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江离颜瞪了它一眼,也不说什么,关了房门,任温檀抱着猫在门口站着。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那狸花猫的小脸:“真人说要将你扔了,你怎么惹他了?”
      狸花猫往她怀里蹭了蹭,又扭过脑袋来,一双眸子江色中带些蓝,正柔柔地看着她。
      温檀心软得骨头也酥了,脚步一转,直直地朝魏藏鸦院子里去:“他、他说扔便扔了?堂堂真人想必不会跟个小猫过不去,将你藏在那,他大约也不会在意?”她说这话也纯粹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手的猫怎么能让它跑了。
      温檀熟门熟路到了那个偏僻的院子,魏藏鸦走了大半月,府内人又少了许多,这里简直荒凉得不像个宅院内的地方。她一推门,果真是没有锁,屋内落了点灰,倒是处处都与原来相同。
      温檀施了个清尘咒,又将油灯点了,便缩在床上,将那猫儿放在膝上。
      “小乖乖,你是哪儿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喵——”它的叫声又细又娇,让温檀觉得它很喜欢她。
      “呀,真可爱。姐姐将你养在这可好?你有没有名字呀,姐姐给你取一个?”
      “喵——”温檀手中也不停,撸了下巴撸后背,它眯了眼,就拿脑袋蹭她的手。
      “藏鸦的院子藏你,你……就叫鸦鸦啦,嗯,好得很,鸦鸦你喜不喜欢呀?”
      它原本歪斜地躺着舔爪子,动作似乎一滞,很快又软软地喵了一声。
      “哎呀,你喜欢呀?用了我取的名字就是我的猫了,也不知你喜欢吃些什么,我那好似还有些扁桃,甜得很……”
      也不知怎的,温檀只觉眼睛发饧,就这么靠着单薄的被子睡去了。
      那猫儿从她怀中钻了出来,轻轻一跃便落在地上,化作一个玄衣男子。他看着温檀的睡颜,轻叹:“早知猫儿这么招你喜欢,我倒不用变作那个样子了,平白惹了那么些麻烦。江离颜!”
      “哟,你怎么还在这,那小丫头没扔了你?哎这林府中的酒真是寡淡无味。”江离颜毫无诚意的声音便传来,显然是在房内斟酒自酌。
      “嫌淡不如早些滚回你的山门去?”男子语气平淡,两人像是相识很久,吵得十分熟练。
      “好大的火气。我当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又是变女人又是变猫,啧。”江离颜晃了晃杯中物,仰头饮下。
      “这你管不着,我且问你,你跟个小丫头较什么劲,还要什么瑶光千日春?”这人一出来,她便得心惊胆颤,真是叫人生气。
      “她要拜我为师,你操个什么心,哎这么说来,你说不好日后也要叫我一声师父?倒是不错。”
      男子无奈:“正经些,我原想着她若入不了天衍道,我便再去想想办法,既然她求到你这,求你帮我这个忙。”
      江离颜没料到他这么快服软,原本拿来噎他的话卡在嘴边,顿时酒也喝不下了。他顿了一顿,好奇道:“你这倒是难得。这孩子不过十岁,难不成跟你有什么渊源?唔,她是你遗落在外的私生女?”
      男子怒道:“快闭上你的嘴,真该叫外面那些人看看你的伶牙俐齿,像个什么真人。”
      惹怒了他,江离颜似乎觉得很是开心,口中也不停:“不是?你不会……真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见你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没想到你竟好这一口,依你这年纪,人家爹娘恐怕不会答应吧,那林玄明的脾气可是古板得很。”
      “答不答应的,也用不着你说。你只管告诉我,收还是不收?”男子的耐性被他磨得差不多了,觉得他大概是个麻烦精转世,惹人烦很是有一套。
      “你这人真是性急得很,这么久不见老朋友,闲聊一会怎么了。我前脚还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拿捏人家,后脚就同意了,岂不是很可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江离颜见惹急了他,随口安抚他。
      “我且信你,好了,喝你的酒去吧。”
      江离颜见他这副样子,挑了挑眉道:“修道之人,真是无情啊。说起来,这孩子年纪虽小,对情郎可是好,你知她为何一定要拜入天衍道?啧,连猫儿也取个情郎的名……”
      男子也不理他,顾自将温檀的身子放好,又细细盖好了被子,默了许久,一个闪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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