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十五年纪事》一颗酒酿圆子

5、第 5 章

　　第五章
　　次日大朝会，傅守贞果然提了江南水灾这件事，因着他口说无凭，崇文帝不能直接给江南御史安罪，只好点了人过几日下江南查探后再回禀。
　　叶维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把江南御史这个蠢货骂了几万声。
　　崇文帝不轻不重的说道：“叶爱卿素日公务繁忙，偶有疏忽在所难免。只是水灾之事不可轻忽，你也要注意些。”
　　叶维贤连连称是，又道：“臣失察，陛下恕罪。”
　　朝会后叶维贤回府，对严密怒道：“曹勋那个蠢货，江南水灾那么大的事，是他想压就能压得住的吗？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能耐！”
　　严密在吏部混出一张和蔼可亲的好面皮，笑道：“曹勋的确糊涂，只是大人看在尊夫人的面子上，少不得要替他收拾。能者多劳，大人那样的手段和谋略，几个钦差对大人来说算什么？”
　　叶维贤捏着茶杯，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曹勋虽蠢，几个流民不会压不住。这件事按理没有这么快就上达天听。”
　　严密收起一脸和气生财的笑：“下官愚钝。这事不是傅大人遇上那流民才——？”
　　叶维贤烦躁：“那江南的流民，无依无靠怎能找到京城来？究竟是谁，能把这几人护送到京城？”
　　严密说：“此事的确多有蹊跷，但眼下不是大人深究这个的时候。钦差后日就要出发去江南，大人怎么想的？”
　　叶维贤道：“这事我已有打算。只是那傅守贞敢凭着一两个流民捅出这件事，他想必事先同陛下说过。明里派出了一队人，暗中还有什么人在查，才要费些心思。”
　　严密道：“傅守贞昨日一早就去了护国寺，想是见过了康宁公主。这一位可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不查个曹勋底儿掉必不罢休啊。”
　　叶维贤冷笑：“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
　　严密顿了顿，低声道：“大人可不能小瞧了公主。这一位手里有些什么人咱们谁都不知道，倘若真查出个什么来，曹勋死不足惜，可别牵连了大人的名声。下官，其实有个主意。”
　　叶维贤抬眼示意他继续，严密说道：“南安王爷与下官有些交情，他素性舒朗开阔，有不少本事不错的江湖朋友。下官在他跟前勉强能说上几句话，倘若王爷愿意出手相帮，大人的燃眉之急，就能解。”
　　叶维贤显然没料到，重复了一句“南安王爷？”后便不言语。
　　严密说：“王爷与下官有时闲话，也曾谈起过大人。王爷言语中对大人的无双智谋颇多赞赏，也很想与大人一叙。大人意下如何呢？”
　　叶维贤看着严密不语，严密便又说：“大人细想，凭着大人的名望身份，康宁公主与陛下对大人一向有所忌惮。若因为一个曹勋，使陛下对大人有了下手的机会，那岂不是——？”
　　未等严密说完，叶维贤便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便下拜帖。”
　　次日叶维贤的人尚未将拜帖送去，南安王就命人相邀去聚乐阁一谈。
　　借着帘后琴女的琴声遮盖，南安王对叶维贤道：“久仰叶大人盛名，百闻不如一见，大人果然是个人物，令本王有一见如故之感。”
　　叶维贤笑道：“王爷过誉了。下官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南安王笑笑：“本王不过一个无职无权的闲散王爷，能帮上叶兄什么？叶兄尽管开口，本王一定尽力。”
　　叶维贤便说了来意，南安王笑道：“这不难。我有几位朋友，很有些本事，请他们帮忙就是。叶兄无需多虑。”末了又叹道：“不曾想康宁这小丫头如今长了几岁，也有这样的能耐。”
　　叶维贤眸色深沉不语，听南安王说道“太子年幼，陛下的身子一日一日不见好，将来恐怕就是康宁把持朝政。叶兄眼下燃眉之急是解决了，只是不得不为将来考虑啊。”

　　被多番提起的康宁公主卞襄正在看账本。甫一看完奏折，殿中省的账本就送来了。侍女称心埋怨道：“这些人也不挑时候！这样晚了还送账册来，存心不让公主歇息吗。”
　　卞襄一边翻，一边随口笑道：“我忙，他们也忙，早些拿来我看了他们也好交差。何况这还早呢。添茶来。”
　　称心忙应了，如意端上燕窝粥来，道：“殿下趁热喝了吧。”
　　卞襄顾不上抬头，问：“煜儿呢？”
　　称心笑道：“晚膳一不留神吃多了些，乳母和静雯姐姐陪他散步去了。”
　　卞襄笑了，道：“虽是长身子的时候，也该看着些。明儿叫太医配一些消化的丸药。”
　　如意应了。没一会卞煜就在簇拥下回来了，牵着卞襄的衣角要抱。卞襄笑笑，伸手抱他起来坐自己腿上，给他擦擦汗，笑道：“方才到哪儿去了，出了一身汗？”
　　卞煜说：“石头。”他尚且表达不清，倒是用手比划出了一个轮廓来。
　　静雯笑道：“殿下在假山那儿同婢子们玩捉迷藏呢。”
　　卞襄听了笑道：“难怪这样高兴。假山那一带青苔最多，路上都是石子，你们小心些，别磕碰着。”
　　静雯笑道：“殿下机灵着呢，自从会走会跑，就不曾摔过了。”
　　卞煜拿着桌上的糕点吃，卞襄也就放下账册，给他擦嘴，又戳戳他鼓鼓的腮，笑：“这样能吃，难怪一日比一日沉。”
　　称心笑道：“小殿下将来必定高大健壮。”
　　卞襄笑，端详怀里这个小男孩，见他玩累了显得格外乖巧，心里很疼他，说：“可惜宫里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不够他跑的。”
　　卞煜眨眨眼：“阿姐，我困了。”
　　卞襄招乳母道：“带殿下去洗漱。”
　　卞煜倒有些黏人：“要阿姐！”
　　卞襄哄道：“阿姐忙呢，一会洗了澡阿姐看着你睡好不好？”
　　卞煜被她哄着去了，一会换了寝袍就过来，依旧要抱抱。如意笑道：“小殿下今日这样黏公主！”
　　卞襄抱着卞煜，让弟弟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他，一面看账本。怕卞煜觉轻，便一直抱着他，直到二更天才蹑手蹑脚把他抱到床上睡，坐在床边看了一会，才命人看着，自己去洗漱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