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明》顾陌上

11、许氏家族

　　【十】许氏家族
　　林歆清休息了两天，身体才好一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这两天，许家人，除了林歆清的父母，大大小小一共十五口人，陆续赶到许家庄园。许家这算是近十三年内第一次聚齐，而林歆清也是第一次和所谓的家人一起过年。许家的年夜饭也是耗时耗力，厨房从午饭结束就一直在忙，大大小小的盘子、碗摆了有四五十个。
　　到点，子桦扶着林歆清从二楼下来，餐桌旁已经有几个人在聊天了，但没有一个人来和他说话。直到永爷带着夫人落座，这桌年夜饭才算是正式开席。子桦不是许家人自然也不会留在正厅，带着手下人一起去其他的房间吃饭，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坐在一起权当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了。
　　永爷正式宣布林歆清是许家的五少爷，大家也一起举杯庆祝，但没有一个人真正欢迎他的到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分家产。餐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唯独林歆清一言不发的坐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看的林歆清胃液直往上涌。
　　许沫燃坐在林歆清身边，看林歆清一直低着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不屑地切了一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的面前的盘子里。在他耳边小声说：“怎么？我们许家的饭不合你的口味？”说完，看了一眼林歆清还是没有反应，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公筷，故意找了一盘油大辣椒多的菜夹到林歆清的盘子里。
　　林歆清看了一眼许沫燃，没搭理他。
　　许沫燃骂了句脏话，小声说了句，“别给脸不要脸。”
　　两人的小动作让坐在许沫燃身边的夫人看在眼里，她当然知道自家丈夫揣的什么鬼主意。浮夸地说：“哎呦，要不说堂兄弟就是亲呢，刚见面就说起悄悄话来了。怎么？哥哥给夹菜还不赏个脸？”
　　说话的人是许沫燃的妻子，肖冰儿，阑市肖家的独女。林歆清听子桦说过这位大小姐，肖家老来得女，老两口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的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可肖冰儿唯独对许沫燃百依百顺。
　　全桌人的目光可都被肖冰儿这几句话吸引了，饭吃的七七八八，大家索性都放下筷子，有人是等着看热闹，有人是看笑话。现在的许家，虽然还是永爷在主持，但钰凌的大部分生意可都在许沫燃手里，得罪这尊大佛没什么好处。林歆清比他们更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过是永爷扔去钫市的一颗棋子，永爷的面子得给，许沫燃的面子更不能折。
　　林歆清皱着眉看着盘子里的肥肉，用筷子一夹顺着筷子流油。对身体刚恢复的林歆清来说，能忍住不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让他往肚子里塞，势必登天。
　　坐在林歆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沫燃，没必要这样欺负人吧。”
　　许沫燃用戏谑的口气说：“大哥，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怕弟弟初来乍到的怕生吗。”
　　肖冰儿也应和着，“大哥可冤枉沫燃了，沫燃这也是为了兄弟着想。”
　　林歆清强撑着不适感，扯出一个微笑，对大哥说：“没事，我吃就是了。”说着夹起盘子里的东西，塞进嘴里，皱着眉头草草咀嚼几下吞咽下去，拿起一旁的杯子猛灌了几口水。林歆清喝水喝的有点急，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呛到了？慢点。”许沫燃笑着从自己手边拿起一个杯子递到林歆清手边。“喝这杯吧。”
　　林歆清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反而咳的更厉害了。大哥拿起许沫燃递过来的杯子闻了闻，猛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摔。“许沫燃，你非要这么欺负人吗？他上午刚退烧，你还给他灌白酒。”
　　“都给我闭嘴，一顿饭让你们搅成什么样子了。”永爷气愤地离开餐桌。
　　林歆清还算有点酒量，但最近几年都很少喝酒，尤其是高度数的白酒，刚喝完林歆清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接着就觉得手脚不受控制。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移开椅子，可没走几步就摔在地上。
　　狼狈不堪。

　　你有深海恐惧症吗？
　　躺在浩瀚无边的海面上，身体仿佛有千斤重，缓慢地下沉，海水逐渐淹没胸膛直至灌入鼻腔。你无助的挣扎着，伸出双手企图抓住一丝希望。可你越陷越深，天空变成了水面，阳光变成了光束，体温急剧下降。从四面八方八方游来无数条鱼，在你周围打转，有一两条胆大的鱼试图撕咬你的身体。但你，无处可逃。被撕裂的皮肤渗出血液，血腥味引来更多、更大的鱼，而你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林歆清的意识正是在这痛苦中缓慢苏醒，浑身湿淋淋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擦去这种不适感，却发现双手被禁锢着，无法动弹。身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像那些鱼在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睁开疲惫的双眼，却发现身上压着一个男人，甚至不止一个男人。似曾相识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拼尽力气的挣扎换来的却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之前的白酒灼伤了声带，林歆清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字词，“放开我......你们......”
　　“放你去哪儿？找桦哥吗？他能把你伺候舒服吗？就凭你这双废了一半的腿，哥们儿就算放了你，你能走哪儿去？三少爷可说了，你不过是永爷捡回来是野种，哥几个今天就算把你玩死，永爷也不会怪我们。再说了，今天你可是让大少爷驳了三少爷的面子，我们也是替三少爷教训你。”
　　“滚！”本来很有气势的一个字，从林歆清嘴里吐出来，就像小奶猫的爪子在人手上挠了一下似的。明明是在逞强，可背后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床单，扩大的瞳孔和发白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恐惧。
　　你，无处可逃。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想些什么？会绝望，或者会，孤注一掷。
　　林歆清是后者，所以他挣脱了禁锢。但那又能怎么样呢？结果还是被抓住，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冰凉的地板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别怪我们了。”讥笑声在林歆清耳边响起。
　　林歆清趴在地板上，有人将他的手腕从身后攥住，将他的头按在地上。有人将他摆成跪爬的姿势，扯下他下身能遮羞的东西。屈辱感愈发强烈，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着更加屈辱和画面。再之后的事林歆清就不记得了。

　　房间里的林歆清不会知道，房间外，有人正谈着一笔交易。
　　除了永爷住在主楼，大爷和两位姑奶奶在庄园里有自己独栋的住处，许沫燃也不例外。晚饭不欢而散之后，许沫燃亲自将林歆清带回房间，但不是林歆清暂住的二楼，而是许沫燃住处的空房间。房间里的那些人，自然都是许沫燃的手下。
　　从那些人进了房间，许沫燃一直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吸完手里的香烟，看着烟圈上升最后消失在空气里，许沫燃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许沫燃用着撒娇的语气对着电话说道：“桦哥，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动粗。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我可以原谅你，可先生没有对不起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多偏见，但……”
　　听到子桦提先生两个字，许沫燃的拳头直直地砸到墙上，突然间又变回暴戾的语气，打断了子桦的话。“桦哥，那个野种究竟哪里好？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你的先生正和我的几个手下玩点小游戏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先生在哪？你不要乱来！他可是你堂弟！”
　　“堂弟？那又怎样？来我的住处，要尽快啊，不然你家先生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别挂电话，万一错过什么声音，我怕你后悔。”
　　从下人住的偏厅到许沫燃的住所用跑的至少也要十分钟，子桦体力再好，跑到地方也是气喘吁吁的。今天是大年三十，所有的兄弟都在偏厅过年，子桦直接就进了别墅。看见许沫燃站在房间门口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子桦气还没喘匀，一把抓住许沫燃衣服的领子，逼问他先生在哪。
　　房间里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子桦，放开许沫燃想去看看房间里的情况。许沫燃却直接环住子桦的腰，把他圈在自己怀里。
　　子桦一把推开许沫燃，晃了几下手把都没有打开门，但房间里的声音更清晰的传了出来。子桦看着许沫燃，眼睛通红的问他，“先生是不是在里面？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进去！”
　　许沫燃冷冷地说：“干什么？替你伺候你家先生啊。你和他没关系，还不让我的兄弟们爽爽？”
　　子桦抬手给了许沫燃一巴掌，许沫燃嘴角立刻就有血流了出来。之前不敢打他是因为在主楼，但现在是在偏厅，手下人也都不在，子桦算是下了死手，恨不得杀了他。但这一巴掌下去，子桦立马就后悔了，现在的许沫燃不吃硬，再硬来先生可能真会有危险，再加上子桦一直都把许沫燃当自己的弟弟，除了关心就是担心。子桦看着许沫燃，往后退了两步。“沫燃，放过先生，你想怎么样都行。”
　　“桦哥，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许沫燃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你家先生就在里面，桦哥，拿点诚意好不好？我的这帮兄弟可很长时间没开过荤了。”
　　“你想怎样？”

　　子桦颤抖着双手打开门，看到的是林歆清平和的躺在床上的样子，子桦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看到了吧，你家先生没事儿。现在是不是该聊聊我们俩的事了？”
　　“你......”
　　许沫燃稍微庆幸了一下自己做的决定。许沫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里闹腾的声音平息了，内心挣扎了几秒，果断推开门把房间里的人赶出去，又请来医生照看林歆清。
　　林歆清对子桦来说很重要，但子桦对许沫燃也很重要。
　　他还不想让子桦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