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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少女 ...

  •   ‘咳咳,昀栖哥哥,泓茉,泓茉觉得有点难受,咳咳……’

      泓茉用白绢掩唇,面色痛苦的低头,一双瘦弱的肩膀在一阵长咳下不住颤栗。待得平息下来,从嘴边移开的白手绢上一摊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渍。她整个人虚弱苍白,但嘴唇却是红得妖异。

      李昀栖心中猛然一颤,焦灼不安的想要上前去,可身体却沉重得无法动弹,他只得焦急万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泓茉慢慢抬起惨白的脸朝他凄然一笑。殷红的唇像是说什么一般动了动,却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粉色的前衣襟顷刻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那浓烈的红色蒙了李昀栖的眼眸,他顿时心胆欲裂,张口大叫。

      “泓茉——”李昀栖猛地睁眼,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只觉身上一轻的同时,眼前有一个人影闪过,紧接着一个吃痛的声音惊呼了一声。“哎呀!”

      李昀栖没有注意到那声音,惊魂未定的喘了须臾,等涣散的眼神聚集起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只是被梦魇住了。

      他眼神一凛,立刻警觉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并不宽敞的窑洞里。四壁不知抹了什么,白乎乎的一片,上面有微微潮湿的褐色水渍。洞顶有数个出气口,透气采光,使得这个窑洞并不闷暗,而他正躺在一张用树枝扎成的木床上,床侧放着掠水,他下意识的伸手立刻摸上剑身。

      眼角瞥见木床边的地上有一道人影,他迅速转过眼,只见一个红衣少女跌落在地,头上翘着一撮压弯的头发,像是刚睡醒似的一脸迷瞪的缓缓揉着眯着缝的眼睛。睁眼见床上的李昀栖径直看着自己,那少女眉目一振,顷刻抖擞了精神,从地上一骨碌坐起。

      她趴在床边,托住腮帮子看李昀栖,晃了晃脑袋,眼睛有亮闪闪的欣喜,“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少女看上去和泓茉相仿,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不同于泓茉弱不禁风的娇柔,这个少女十分俏丽,樱唇皓齿,白皙的脸上两颗葡萄似的眼珠就像孩童的眼睛一样灵动干净,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她的黑发髻上束着的俏丽红缎带,随着此刻她脑袋的动作一直微微晃动着。

      “我的毒是你解的?”李昀栖感到全身气血通畅,不似之前那般滞重,而右手也已褪去了紫色,此刻被一条灰色的布条胡乱的包扎着。他边问边握了握右手掌,发现使得出劲来。

      “不是我。”少女听得他问,摇起了头,而后转了转眼珠,低头从床下捞起一个火红的毛团子。她双手托举着,在半空中抖了一下胳膊,自己偏头去看,笑嘻嘻的道,“喏,是小灯救了你。”

      李昀栖看到那圆圆的火毛团被抖散了,一下落出粗短的四肢和一长一短两只耳朵,接着一双琉璃紫的眼睛圆滚滚的睁着看他。

      “这、这真的是焰兔。”李昀栖这回距离近,看清后眼角一动,眼底悄然闪过一抹亮色。

      “咦,你知道小灯?”红衣少女转头看向李昀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继而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你被沥紫蛇咬了,正巧小灯以它们为食,能帮你解毒呢。”

      她的笑容明媚而干净,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一个孩童,毫不避忌的直视他,像是要得到夸赞一般。

      “是么。”李昀栖也不问毒如何解得,只看着那火红的焰兔,眼神闪烁的呢喃道。

      那焰兔通人性,在李昀栖的视线中似乎意识到什么,拼命的挣扎起来。那少女冷不防便被爪子抓了一下,痛呼一声,松开了手。焰兔落地蹿得飞快,红衣少女还来不及开口唤住它,便跑没影了。

      “怎么回事?”少女摸了摸自己被抓出痕迹的手背,纳闷的嘀咕。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眼睛扑闪了两下,又落到李昀栖脸上,还没开口就先咧嘴笑起来,微微偏头朝着自己的鼻尖一指,“我叫华念。你是谁?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在那双清亮的眼瞳中,李昀栖看到了自己虚弱而缺少血色的脸,他顿了一下,如实道,“我是砚城人士,唤李昀栖。来此是为寻找一味‘回息’药救命。”

      “回息?”华念歪头,抿起嘴唇,漆黑的眼珠看了李昀栖半晌,似乎是在做细细思考,最后她一眨眼睛,把皱起的眉头眨开了,不解的问,“那是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找这个东西?”

      “还有人在找回息?”李昀栖先是愣了一下,然而转瞬他就立刻想到了走散的霍隽,连忙问道,“是否是一个拿着把绿鞘剑的白衫男子?”

      华念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点头,一个劲瞅住李昀栖。眼底深处莫名浮现出几点兴奋好奇的亮光来。“对,你怎么又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李昀栖追问。

      华念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在李昀栖神情流露出失望的时候,她伸手指了指窑洞顶部,“他伤的重,总神志不清的喊着‘回息’。我不能把他像你一样拖下来,就安置在最大的那棵白荆树下了。”

      李昀栖闻言,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他底子好,尽管毒性刚解,但也并无大碍。只是,一下子猛然站起,眼前涌上一阵发黑不适,脚步虚浮下差点又跌回床榻上。

      华念见了,从地上赶忙跳起来扶住他。“你是要去看他么?”

      “他恢复意识了?”李昀栖定神站稳,一双眼睛紧盯着窑洞口,蹙眉反问道。

      “偶尔醒着。”华念思索了一下,“在你昏迷的时候,他有时会清醒,我就和他说说话。我一直一个人,可把我憋坏了。”

      “我要上去。”李昀栖心中急切,顾不得再多说,足下一动,人便向上掠去。

      华念一怔,低头看自己空空的胳膊,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借她力站稳的李昀栖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挣了出去,可转瞬,她的眼底便升起一种欣喜惊艳的神色。

      李昀栖从窑洞上到地面时,刺眼的阳光反射着铺天盖地的白,使得他又是一阵晕眩。他极力平稳气息,眼睛飞快的四下扫视。但这漫天遍地白色的世界,让他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顿时失去了聚焦,甚至完全辨别不了方向。就在这时,他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和细微的喘息声。

      “华念,他在哪?”李昀栖蹙眉,有些不安的转向刚爬上来的华念。

      华念想着这几天日夜来自己回照顾两人,竟使得她只爬个窑洞就感到有点脚软和气喘,上到地面后索性就挨着窑洞口坐在雪白的树叶上休息。她听得李昀栖的话,也懒得起身,只是朝着一棵巨大的树一扬下巴,“就在那边,那棵树干里面。”

      那棵树约有数人合抱的宽度,白色的枝叶茂盛擎天,犹如枝干通向了天空深处。李昀栖立刻绕到树后。然而,树后的景象却让他像被雷劈中似的猛然一僵,整个人血色一下子褪尽。

      那足有二尺宽的白色树洞中躺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残破肮脏的白色衣衫,上面布满了翻裂开的口子和暗色的血污。此刻,全身各处都被白色的布条缠着,尤其整颗脑袋更是被密密麻麻的白布条缠绕包扎着,一张脸只看得见紧闭的两条眼缝和一张干裂无血色的嘴唇。而白布之上是丝缕渗出后干涸的斑驳褐色血渍。

      树洞中的人费力的呼吸着,起伏的胸口像是什么地方破了孔一般,发出起伏断续的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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