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花店》宝宝哒哒哒ddd

9、这才是子夜花店

　　这个夏天他第一次收到了自己的奖学金。将泰半都寄给了母亲。
　　母亲寄回来一封信，把钱原封不动的寄回来，说家里生计不用你操心，好好读书。又有几件冬衣，几瓶封好的豆瓣酱。
　　他将东西收好了放进箱子。箱子有些乱，他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好好清理了一下。这一清才看见，压在箱底的书。
　　——《麦田里的守望者》。
　　他心中一动。将箱底的书拿了出来。找来一把小刀，裁开。
　　轻轻一翻，就看见了夹在书页里的几张红色钞票。大概这本书是已经撕开了一条缝的。他好像看见了她小心翼翼的在书上裁开一条缝，把钱塞进书页中的样子。
　　她要攒多久，才能凑齐这么多钱……
　　夏日的风，吹在脸上，竟有些凉凉的。
　　他惶然的将书压回箱底。几天后他回到家。
　　母亲为他前前后后张罗，父亲依然是不冷不淡的神气。偶尔挑他两句刺，他也好脾气的对待。只是不见祁然。
　　“祁然？她去旅游了。”母亲听到他的话，一边张罗饭菜，一边回答。
　　旅游？也是。高三毕业，正是去旅游的时候。
　　他在家呆了一个月，帮母亲料理些家务，陪父亲打几手牌，偶尔陪他散散步。
　　一路无话。其实本也没什么话可以讲。
　　“祁然去哪里旅游了？”
　　“那丫头说，去青海。”
　　“这么远。”
　　“是很远。我也说过她，怎么去这么远的地方。她说同学约的，见见世面也好。”
　　夜风吹拂，他好像又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了一只野猫的影子。走近一点，它就跑了。
　　他伸进口袋的手又拿出来。
　　“你还养宠物吗现在？”父亲说。
　　“没有。”自从没了懒懒，他再也没养过。
　　“阿然像是养了只猫。”
　　猫。
　　仿佛又看见她蹲在地下室昏暗的光里给懒懒喂食的样子。
　　“叫懒懒？”她对他说，狡黠的笑笑。
　　“什么懒懒？”父亲一脸疑惑，“这丫头真养猫了啊？”
　　他摇摇头，笑笑，没什么。

　　到回学校时，也没看见祁然。
　　过了一学期，再回家时，祁然竟还是不在。
　　“怎么回事？”他起了疑惑。
　　母亲解释。“祁然她现在还回不来。”
　　父亲说。“那丫头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去外面跟她姑父经商去了。”
　　“这样啊。”

　　以后，年年回来，都不见祁然。
　　他隐隐觉出不对。
　　“祁然到底怎么了？”
　　母亲沉默很久。才小心的说:“她失踪了。没有下落。怕你担心，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爸……怎么也一直没说？”纵使母亲怕他担心影响学业瞒着他，为什么父亲会显得如此平静……
　　“你爸他一直都不信。祁然已经几年没回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她去青海那时。”

　　“紫，你去找她的遗物？”
　　“又是我？”紫瞪圆眼睛看着我，“为什么每次麻烦的活都是我？”
　　“你善于交际嘛。我去不行的啊。”
　　“哪里要交际了？”紫撇撇嘴。
　　“当然要，祁然虽然死了但是她的东西在她孩子家里啊。”
　　“去哪里找她的孩子？”
　　……
　　斯寻的意思是，既然都已经接下单了，也不好解除契约。
　　所以他会去找祁然的来世。
　　当然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接这个怎么看对他都没好处的活。
　　但是我何时又真正看明白过他呢？
　　好在不用跟活人打交道就可以拿到祁然的遗物。
　　按照斯寻的解释，要找到祁然首先得有她前生的物品，利用附在其上的气息，去寻找彼生的她。因为人的转世灵魂不会变，灵魂的气息也不会改变。只要有了她前生的气息，就可以找到转世后的她。
　　因为祁然失踪了几十年，所以祁默和母亲悄悄地给她立了衣冠冢。
　　里面就有她以前的物品。

　　我和紫被送到衣冠冢所在之处。
　　开放在边的铁线莲，一大片一大片的郁金香，满树鲜艳的蔷薇花……墓碑边种满了百合花，像一道白色的栅栏，轻柔的将墓碑守护在其中。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墓碑上已经覆满了翠绿的常青藤，像一床薄薄的被子盖在碑上……这里简直像个花园。
　　“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坟挖开……”紫弱弱的说。
　　“你怕什么？你是木偶啊有什么好怕的？”我拿出两把铲子，扔给她一把。“何况这里又没有死人。”
　　“怎么没有？你不是啊？”紫郁郁的接过铲子，思考从哪里下手。“喂!干嘛推我？”紫惊呼一声。
　　我把她的嘴捂住，藏在墓碑后。
　　“有人来了。你想被人看见我们挖坟吗？”
　　“坟里不也没有人吗……”紫挣扎的说，我把她的嘴捂得更紧。
　　果然，一个青年女子，带着几个孩子出现在墓碑前。
　　“姑姑 ，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那女子将怀里的花束放在坟前。
　　“姑姥姥，我们来看你了。”那几个孩子十分乖巧的跟着喊。
　　他们在坟前跪下，最小的一个孩子不懂事，问妈妈，“妈妈，姑姥姥是谁？豆豆从没见过呀？”
　　女子柔声回答:“妈妈也没见过。但是，姑姥姥就是外公的妹妹，外公对你好不好？”
　　“外公最好了。”小孩子认真的说。
　　“对啊。”女子笑着摸摸小儿子的头，“所以啊，你该不该尊敬姑姥姥呢？”
　　小男孩点点头，跪下双手合十，学着哥哥姐姐朝墓碑虔诚的拜了一拜。
　　“姑姥姥，您在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好好的。”

　　等他们走后，我们从墓碑后钻出来。幸好有很多藤蔓遮着，不然就要发现了。
　　“那些孩子应该都没见过姑姥姥。”紫感叹。
　　“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妈妈也没见过才对。”我看着放在碑前的花束——白玫瑰花瓣上沾着亮晶晶的水珠。
　　那个叫祁默的老人的确用心。连没有见过祁然的他的子孙，都依然每年来祁然的墓前看望她。
　　“你怎么知道他们每年都来？”紫摘了几枝花编花环，戴在我头上。“好看吗？”
　　“你看墓园的花长的这么好，如果没人管不是早长满杂草了。”我取下那个花环。紫一脸失望。“我等下再戴啦!现在先要挖坟!”
　　紫开心多晚拿起了小铲子。
　　感觉自己像盗墓人……啊呸我才不是盗呢，明明是斯寻让我们来开坟拿东西的……
　　“挖到了挖到了!”紫开心的把铲子一扔，指给我看，“你看!”
　　一堆黑漆漆的东西。也许是衣服……埋了几十年几乎降解干净……
　　“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带回去吗？!”我晕倒。
　　“额……”紫用铲子翻了一会儿，“那这个呢？”
　　埋在一堆布料之下的是一只碧蓝色的陶瓷杯子。

　　斯寻把杯子放在桌子正中心，往里面滴了一滴花茶，一滴香油，一滴水，以及N滴叫不出名字的液体。我觉得简直是在现场观看巫婆制作毒药。
　　斯寻抬头扫了我一眼。我绷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把你的手伸过来。”
　　我战战兢兢的伸手。手心被塞进一把刀。
　　“割开我的手指。”他淡淡的说。
　　他又放血……我愣了一下。还是依言照做了。
　　“为什么我割？”
　　“仪式流程而已。”他将伤口的血舔去，伤痕也消失了。
　　血滴下之后，杯子里的液体好像沸腾了一样开始咕嘟嘟冒泡。等杯中水开始安静下来后，杯子上空升起了一缕青烟。
　　“现在不仅可以知道祁然来世在哪里，也可以知道今生经过了什么。”

　　父亲牵着她的手，说是去见新的母亲。
　　其实她对生身母亲毫无印象。所以对于这个新的母亲，她丝毫也不芥蒂，反而隐隐的期待。
　　新的母亲很漂亮。还给她买漂亮的花裙子，对她温柔的说话，给她扎好看的小辫子。
　　新妈妈还有一个小男孩。看起来比她大一点。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水手服，眼睛很亮。
　　但是他好像不太高兴。新妈妈对他说了什么，他在反抗，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她本能的走过去。想问问他怎么了。
　　“哥哥，你是在难过吗？”她扯住男孩的衣角问。
　　男孩冷冷的说:“别叫我哥哥。他甩开她的手，转过头不看她。

　　她偶然看见他在学校被欺负。
　　中午值日的时候经过他的班，那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在围着他，嘲笑他。他一直低头不语。她紧紧的咬牙，然后，看到他被人推了一把。她赶紧跑去办公室找老师，等老师来时，他已经将那一群家伙都打趴下了。她庆幸，又很难过他一头一脸的伤痕。老师狠狠地罚了他们——聚众斗殴是最严重的。要通报批评。
　　她又后悔找老师来了。
　　回家，他又被爸爸训斥了。他没解释。径直回了自己卧室。她很不安，将饭菜放在他门口。在暗处一直悄悄的关注，等他开门拿走了饭菜才松了一口气。

　　爸爸买了冰激凌回来。
　　她去拿冰激凌吃时，正好看见他。他把冰激凌拿出来看了很久，又放回去。她知道是为什么。爸爸，一直是很偏心的。她很抱歉。
　　拿了一盒冰激凌，鼓起勇气对他说:“……我们一人一半吧，我吃不完一盒。”
　　他转身，她手上的冰激凌掉在地上，粉红的冰激凌球在地上慢慢的融化。他抬脚踩了过去。她用抹布小心擦掉地上的污渍，被妈妈看见了。
　　“他又欺负你了吗阿然？”妈妈一脸担心
　　“没有。是我把冰激凌掉在地上了……”
　　妈妈神情凝重。
　　然后，她又害他被骂了。父亲骂的很不好听……她不敢见他——见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是害了他。
　　他离家出走了。妈妈着急的拉着父亲去寻，她在家等，心里一片空白。
　　他会去哪里呢？万一去了什么很危险的地方……可是现在这么晚了哪里又不危险呢？她把所有的灯打开，这样，就像黑夜中的一座灯塔，他远远就可以看见，知道有人在等他。
　　他总算回来了。急急的去厨房拿牛奶，又急急的出门。她心下疑惑却不敢多说什么，找了手电筒就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他去了地下室，乌漆嘛黑一片。
　　她打开手电筒，光亮起来时，他好像很吃惊。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当他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她跟着他很久了。她看见他带回来的猫。很丑。大概一般人看到都会置之不顾吧。但他很温柔的给那只猫喂牛奶，丝毫不介意。
　　她清楚他一向如此。其实是很好的人呢。倘若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那么……
　　乱想什么呢。
　　忍不住常常去看那只猫，还擅自给它起了名字。懒懒。
　　他竟也跟着这么叫了。
　　和猫在一起的时候，他脸上那种紧绷的，伪装出来的坚硬会消失，似乎只有这时候，他是无忧无虑的。这种时候，他才会放心的笑出来……
　　她希望照顾好这只猫。希望他一直保留这个，只要想起来就会微笑的秘密。
　　但是那只猫自己暴露了……
　　邻居家的刘奶奶去地下室取单车，偶然的就看见了懒懒。懒懒正在吃一条新鲜的鱼。
　　刘奶奶瞬间就炸了毛:“来人啊!偷鱼的猫啊！”但是那只猫不是懒懒偷的，是她用零用钱买的……
　　她放学回来早些，便早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她有心隐瞒，但是懒懒用的小盆子，住的纸箱搭的屋子，都是家里的……父亲已经知道了。她瞒不了，先偷偷把猫送到同学处养着，再向爸爸承认，是她养的猫。
　　但父亲根本不信。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他悄悄拿出去的。
　　等他放学回来，自然被狠狠训了一顿。
　　她想着过了这阵子就把猫领回来还给他。
　　然而他很长时间都不愿再理会她。她也赌气不肯告诉他猫的下落，一直到他去上寄宿学校。
　　几乎三年不见。这期间，她经常去看一看懒懒。带些吃的，玩具过去。懒懒养的很好，越发丰腴了，皮毛也光滑了。她常常去挠它的下巴，猫懒懒的转头，样子倒有些像他。朋友养的精心，她也就没再起带回来的念头了。
　　等他毕业回来，她把这几年攒的钱都换成了百元钞，夹在书里。送给他。
　　大学用钱的地方多。起码，没钱时，她还能帮上他一点点。
　　后来她高考没考好。她去青海旅游，其实也不全是旅游。
　　姑父在那里做生意，她想早早学着些，若能挣钱给他补贴学费也好。毕竟，他的学校太好，家里负担不起，到时爸爸又会阻拦。
　　那时她赚到了第一笔钱。很高兴的拿去寄给家里。
　　赚钱不容易。她跟着姑父到处跑生意，过早的了解了人生的不易。
　　她很累的时候会想象他在大学里谈笑风生的样子。其实他是很有魅力的。不只是学习上。他只是，缺少些自信。她想给他这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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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他参加一个大赛，她急急的去银行把钱转账给家里。为了图快，她骑着电动车走了一条僻静的海边公路。夜里看不清，她被一辆汽车撞倒，血流了满地。
　　车主害怕，将她扔进了海里。
　　很冷，很冷……
　　她快睡着了。她好像看见了他站在演讲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又好像看见的是最初，他一身水手服，躲在妈妈身后的样子……
　　很好的梦呢。

　　“祁然!”老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不，不是梦，是记忆。
　　“这是她的记忆。”斯寻收起未燃尽的蜡烛，“看完了？”
　　“那个杀她的人呢？”老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恶事做尽，不得好死。”斯寻淡淡的说。
　　老人怔怔。“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斯寻挑眉。“不，你可以改变她的来世。这不是你本来的心愿吗？快醒的时候，你应该见到她的来世了吧？”
　　“不。那是她的心愿……她已经化成了我家门口的樱花。我……我会遵循的。”老人说。
　　“好。”
　　斯寻手中出现了一张契约，他将它置在蜡烛上，一点点烧了起来。
　　火焰迅速蔓延，那个老人的身体也燃起了烈焰，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他极痛苦的嘶嚎着，双手费力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斯寻，你干什么？!”眼前的场景，宛如地狱修罗场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报酬。”
　　紫拉住我。
　　“怎么这样……”这就是除念吗？把今生的灵魂，也要烧的干干净净？
　　除了我，斯寻，夜，紫，银，都十分平静。好像，就是很平常的看着什么一般……
　　这就是……
　　子夜花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