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花店》宝宝哒哒哒ddd

5、迷路

　　“好了没？”
　　斯寻递给我一块湿毛巾。
　　“没有!”我全身发晕躺在他的梨花木躺椅上。他把那条毛巾摁在我额头上。
　　真丢脸。

　　时间倒回去。
　　好甜。我沉浸在血液甜甜的香味中。
　　好像是甘美的酒一般。饮上一口，就醉了。
　　然后我就真醉了……
　　浑身发热，嗓子冒烟了一般。
　　好难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烧起来一般。
　　“咳咳……好难受……”我捂着自己的嗓子，到处找水。
　　斯寻愣愣的看着我。
　　“你帮帮我啊！”我眼里的世界早糊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块，根本找不到水。
　　下一刻我就倒了。
　　依稀听到斯寻在我耳边说:“只知道给我添乱。”

　　醒来时，就在他的躺椅上了。
　　斯寻坐在我身旁，神色漠然的擦着一个小小的玻璃杯。
　　“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整天就只知道擦你的这些瓶瓶罐罐的。”
　　“唐代贴花玻璃杯。”斯寻冷冰冰道,“比你值钱。”
　　“整天就知道钱钱钱啊!”我很郁闷。
　　紫小声的说:其实他蛮关心你的哦。刚才一直给你用冰帕子擦脸擦手呢。
　　我暗道共用一个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斯寻冷声道:“既然已经没事了就快走。”
　　我听了紫的话心情很好。
　　“嗯，马上走。”
　　门砰的打开。
　　那个叫做银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比我年轻）怒气冲冲的叉腰站在门口。
　　“白，又有不懂规矩的家伙闹事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群灯笼打架的样子。
　　斯寻没说话。
　　那少女背后一身黑衣的男孩子倒是笑了:“瞧瞧，多大点事急成这样还要来报给白。”
　　异色双瞳，一只如海水湛蓝，一只如翡翠碧绿。是那只猫？
　　银急了:“你说什么？刚才是谁看见个没灯笼的就来找白？”
　　那只黑猫的眼神好像要把对方撕碎。
　　“银，夜，你们不要斗嘴了。”斯寻将擦好的杯子收起来，站起身。“走吧。”
　　“是!”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瞪了一眼。
　　好像都是斯寻的……同事？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先走了……
　　“站住。”那只黑的拉住了我。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忽然凑近，吸了吸鼻子。
　　我屏住呼吸。
　　“你是不是……”
　　“走了，夜。”斯寻说。
　　那只黑猫就朝我眨了眨眼，跟斯寻走了。
　　门外，灯笼乱了。
　　因有一只被赶走的灯笼，死死不愿离开。
　　为什么不愿离开呢？
　　我很好奇这些灯笼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
　　紫在心里提醒我:“除念啊。”
　　那只灯笼拼命的撞门。
　　火焰都要溢出来了。
　　“汝是何执念，非除不可？”
　　门打开，斯寻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灯笼静下来了。
　　苍老的声音。
　　“我对她有执念……也不知她过的好是不好。虽则她与我无缘分，我亦是不愿放弃。”他顿了一下，“若能知晓她近况，我愿双手奉上来生之希望。”
　　银不高兴的说:“你快走吧！说了你这来生好得很，何必要换一个执念!若你这般的收多了，怕是又要被冥王找麻烦！”
　　斯寻静默了一会儿。
　　“请吧。”
　　“白!”银很郁闷。
　　“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必管某人擅自主张!”仿佛只要看到对方吃瘪，另一个就很高兴。
　　“夜，我迟早撕了你这张嘴!”
　　“不怕死你就来!”
　　……
　　“别吵了。”斯寻看上去很头疼。
　　我正窃笑，一时不防被点到名。
　　“斯是然。”
　　夜有些惊奇，“白，是你认识的人啊？”
　　斯寻颌首。
　　夜点点头。“那也难怪了……”然后他伸出爪子豪放的拍了拍我的肩。
　　真的挺豪放的，拍完后我觉得可以去找那个老头换个肩膀了。
　　紫也在心中暗骂:这家伙真是可恶啊！父亲知道了饶不了他。
　　我笑:你已经被斯寻买回来了。就像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父亲也没什么理由来管你。
　　紫哼了一声，不肯说话了。
　　“既然是白认识的人，早说嘛。”
　　另一个叫银的也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认识白？不对三界谁不认识白……白为什么认识你？”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看上去他们都不知道斯寻这个身份……
　　“夜你送她回人界。”斯寻淡淡吩咐，“银你和我去解决这件事。”
　　斯寻看向刚才放进来的那盏灯笼。
　　“是，白!”银高高兴兴的请那盏灯笼进屋，和斯寻走之前还冲夜翻了个白眼。
　　“切!”夜一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明明很羡慕的样子……我在心中说。
　　“走吧。”他目送斯寻他们消失，回过头，对我咧嘴微笑了一下。
　　猫的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他从袖中摸出一盏油灯，轻轻吹了一口气。
　　“好了。”
　　他手中的灯，燃起了湛蓝色火焰。
　　光芒驱散了紫色的雾气。
　　“不要走出光的范围，否则你会‘迷路’的。”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还是点头。
　　夜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喂，你喝了白的血，是不是？”他径直说道。
　　我知道他迟早会问。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嗯。”
　　夜一脸羡慕：“他的血很好喝吧。”
　　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你是吸血鬼吗？”
　　“才不是阿，是僵尸好吗。”夜纠正我。
　　有什么差别吗……
　　“那白也是僵尸啰？”我合情推理，那家伙却转了转眼珠，转过头看我：“看来你不了解他？”
　　我没说话。
　　了解？我大概只知道他身为斯寻的一面。
　　“没关系。”夜笑笑，“反正我也不了解他。”
　　“我以为你跟他的关系挺好。”要不怎么和银斗气。
　　夜挑了挑眉。“不了解就是不了解啊……”话锋一转，“真的关系很好，怎么会一滴血都不给我呢！”
　　额。真是三句话不离血。

　　本来走得好好的，身后忽然撞上一个东西。轻飘飘的。我转头看，原来是一个灯笼。快要熄灭的样子。
　　如果灯笼是来世的希望，那……这个人来世的希望岂不是快没了。怎么办？不会和我有关系吧。看样子飞都飞不起来了。
　　“喂！你还好吗？”
　　灯笼的主人没有回应。
　　想了一下还是打算把它捡起来。
　　但是这里风很大，只一愣神，那只灯笼就飞远了一点。赶紧跑过去捡起来，还好没有出光的范围。
　　抱住灯笼往回走。风更大了，一不留神灯笼便脱手往上飞。我急忙往上一跳。伸手去够——抓住了。太好了。
　　‘糟了！’紫大叫。
　　还没反应过来，无尽的紫色雾气就朝我席卷而来。
　　光消失了。

　　我抱着一只灯笼走在无尽的紫色雾气中。
　　“真的很倒霉啊。”为什么要去捡起那只灯笼呢……在黑暗里一看，它微弱的一点火光明晰起来。算了，捡都捡了，起码，在这黑暗中，还有一点光。
　　之前在很多只灯笼一起的情况下，在夜燃着一盏灯引路的情况下，都没有什么感觉，对于这紫色的雾气。
　　然而如今——走在这些紫色的雾气中，冰冷的好像被关进了冰箱里。吸入这些雾气，全身的血液都好像结冻了一般。血液变得黏稠，四肢僵硬，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越往深处走雾气的颜色越深。
　　这么走下去，我会不会去冥界呢？
　　‘不会的啦你不要放弃！’紫在心里为我加油。
　　其实斯寻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全信。哪里有冥界房价贵就让死人在人间呆着的道理。我不知道斯寻如何将我带回来的，但我知道这次回不去，大概就真的再也看不见斯寻了。
　　‘你真的很重视他。’紫说。
　　“谁？”我愣了愣。
　　‘斯寻啊。人类在临死之前想到的，不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吗？’紫说得头头是道。
　　“我重视他？怎么可能？”一想到他那略微带讥诮的神情，我就心口梗塞。
　　‘算了。当我没说啦。’
　　“……紫，灵魂会死吗？”
　　‘……不会的。’
　　“是吗。嗯，你陪我走下去吧。”
　　走了好久好久……什么时候是个头……脚下一个趔趄，我手中的灯笼摔了出去。
　　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灯笼滚出去的方向，溅起了水花。
　　水？
　　为什么会有水呢？
　　‘姐姐!起火了！快走!’紫惊声叫起来。
　　火？灯笼里的火……为什么会？眼看着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扑面而来，我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

　　好冷……好冷……
　　为什么这么冷？
　　苍白的雪花，从苍白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头上，肩上，手臂上，全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入眼处是高墙大院。膝下是冰凉的石板地。
　　冷到膝盖都没有了知觉。
　　过路的丫鬟仆妇都对我视而不见。偶尔有小孩经过，见无人便朝我扔石子。
　　我一概不理，他们骂了几句觉得无趣，便走了。
　　全身只剩下两种感觉——饿。冷。
　　是不是睡着就可以了……梦里就不会冷，也不会饿……
　　一只白嫩的小手将一碗包子摆到我跟前。包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你饿不饿？”他说，“现下里大家都用着晚膳，不会有人看见的。快吃吧。”
　　包子的香味热腾腾的窜进鼻子。想伸手，手指却完全冻僵了，张都张不开。
　　“你的手冻着了！”他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吹着。
　　“张嘴，我喂你啊。”他拿起一个包子，停了一下，又把包子塞进我的袖子里。“先藏几个，一次吃不完。”
　　藏好，他把包子撕成小块，一口口喂给我。隔几口就再灌一口热水。
　　身体好像有股涓涓细流淌过。
　　我努力的睁眼想看清这个人。
　　不远处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一个仆妇走过来，一巴掌把他抽倒在地。
　　“不要脸的小贱人!”那仆妇又狠狠踢了他几下，“小小年纪就偷东西啊！”
　　不要……不要打他……我拼命挣扎，却怎么也说不清，只能发出微弱的□□……
　　雪花越落越急……

　　“喂，喂!醒醒!”感觉有人在喊我。
　　一醒来，就看到那只黑猫。就是一只真的黑猫。在我的身上蹦蹦跳跳。
　　在我身上……
　　“别跳了!我醒了。”我把那只黑猫拎起来。
　　“你放手野鬼!”
　　“野鬼？!”我站起来，然后松了手。
　　“哇哇好痛!”夜摔在地上。
　　“你这个该死的人类……”黑猫弓起背，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我本来就死了。”我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一缕青烟升起，那只猫消失了。
　　眼前出现那一身黑衣的少年。
　　“算了……你不要告诉白啊。”他揉了揉后脑勺，“告诉他我就死定了。”
　　“看你表现。”
　　“啊，区区人类——”他一副要抓狂的样子。“好吧我同意了。”
　　“这才乖嘛。”

　　夜不仅送我回到人界，还送佛送到西干脆给我送到家了。
　　表现很好。
　　“我不会告诉他，你放心好啦。”我拍拍猫咪的头。
　　他哼了一声，胡子都在发抖。然后化成烟消失了。
　　真是方便。
　　到家是清晨五点。
　　天空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太阳未完全升起，月亮也依然悬挂在天空之中。淡蓝色的，透明的质感。
　　斯寻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清晨还有些凉。我拿来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凑进了看。此刻他又是原来那个样子。
　　其实他是什么样子也不重要……反正秉性难移。就是喜欢嘲笑人。
　　‘你很重视他呀。’紫之前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怎么可能？”我戳了一下他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
　　没反应。看来睡得很死。
　　于是我更肆无忌惮。伸手掐掐他的鼻尖，又把他的脸往两边扯。
　　“哼。你就知道笑我，挖苦我，讽刺我，还老是说我蠢，说我不会做饭，说我……”正在一一细数他的罪状，斯寻睁开了眼。
　　“看不出来你这么记仇。”
　　……
　　“是梦是梦!”我伸手合上斯寻的眼睛。“这只是个梦。”
　　斯寻闭着眼说:“哦。”沉默了一会，“你在梦里都这么惦记我啊。”
　　“应该的应该的。”
　　真郁闷。偷鸡不成蚀把米。

　　闷闷回到自己的房间，累的倒头就睡。
　　醒来时闻到浓郁的菜香。
　　“哇斯寻你就开始做午饭吗？”被食欲驱使我下床穿上拖鞋就去了厨房。
　　“已经十二点了小姐。”斯寻一边炒菜一边不忘嘲讽我。
　　“哦！”我完全不在乎。有饭吃就行啦！
　　美美的吃着斯寻做的午饭。人生真是幸福啊。
　　“你真是容易满足。”他撑着下巴看我狼吞虎咽着一碟红烧狮子头。
　　“终于可以吃到了!”我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食物。
　　“……如果你做噩梦，要跟我说。”斯寻突然说。
　　“啊？什么？”我沉浸在樱桃肉的酱汁鲜美之中，完全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他叉起一块猪血。
　　餐桌上还摆了一大碗鸭血粉丝汤。
　　“你干嘛又做猪血又做鸭血啊？”我好奇——斯寻做菜从不重样的。
　　“补血。”他气定神闲的喝下一碗鸭血汤。
　　我愣了下，爆笑。“不至于吧，才喝你多少血，你就这么补，那你要是献个血，岂不是……”
　　斯寻看上去有些生气。
　　“斯是然，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我一想也是。赶紧给他又端了一碗鸭血粉丝汤。
　　“您喝您喝。”
　　斯寻冷冷看我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
　　“有一个办法更补。你要是把你的血给我，我也不用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血了。”
　　“您还是慢慢来吧，我每天给你炖!”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男孩子又出现了。接下来连续几天，我都梦着他。
　　不过都是同一个梦，仿佛在原地转圈一般。最后，我也都看不见那男孩的脸。
　　醒来总是一身冷汗。
　　某天看电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又躺在了我的床上。
　　斯寻背对我坐在桌前，调制着一瓶药。
　　“斯寻，我做梦了。连续几天。”我断断续续的说，也不知他听懂没有。
　　他端起那个小瓷瓶端详着。“斯是然，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