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花店》宝宝哒哒哒ddd

4、血之味

　　斯寻让我一个人先回去了。
　　我回到家百无聊赖——因为什么也不能做，电视开关按不了，电脑也开不了。手机都不能玩了。索性去了阳台上吹风。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晚，夕阳如滑落的丝绸，在天空中铺展开。边缘是亮橙色，像是晕开的金粉。渐往上，是浅蓝色，深蓝色……远处的天空中飘浮着几个小黑点——那是江边的孩子在放风筝。
　　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
　　我转头:“斯寻你回来了!”
　　斯寻的身影从玻璃门后看有些模糊。他在门口换鞋，我从阳台上跑出来。
　　他手里还拎着一只小小的皮箱。
　　这里面，就是那个要做我身体的木偶？
　　“接住。”斯寻把箱子往我怀里一扔。
　　我赶紧伸手去接，等接住后才反应过来:我竟然能碰到这个箱子。
　　“等一下。”斯寻忽然说，“你先把灯熄了。”
　　“可是……”
　　“哦，你关不了灯。我来吧。”斯寻说着就按掉了开关。
　　灯熄了。
　　客厅里霎时昏暗下来。只有一点外面的光透过阳台玻璃门照进来。
　　“打开吧。”
　　我小心的去解搭扣。出乎意料的简单，咔哒一声，开了。
　　但箱子里什么也没有。
　　“把手伸进去。”
　　我顺从的伸进手，往下，再往下——竟然碰不到底!看上去只是个很小的箱子啊。
　　“你摸到什么了么？”
　　没有啊。我刚想开口，手就触到了一个东西。冰冰的，凉凉的。
　　好像是一只手。
　　我的牙齿都在发抖。
　　“斯寻，有一只手——啊！”
　　下一刻，我被拉进了箱子。

　　醒来时，入眼便是明媚的阳光，湛蓝色天空。
　　我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齐腰深的草地中。
　　远处有个背对我的身影。
　　就在我看她的时候，她也转过头。仿佛感觉到我的视线。
　　然后，她朝我笑了笑。
　　“请多多关照了。”
　　明明隔的很远，却听见她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在耳畔响起。
　　“你是，斯寻带回的那个木偶吗？”
　　“我叫，紫。”她依然微笑，“我讨厌人家说我是木偶。”
　　“你，是来做我的身体的吗？”
　　“公平交易。请问，你能拿什么和我换？”
　　“……”我一时懵了，“斯寻不是付过钱了吗？”
　　她的微笑消失了。
　　“那是给父亲的不是给我的啊。”
　　父亲……那个老头在人偶眼中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吗。
　　“拿什么和我换？要我做你的身体？”
　　她语气有些冰冷了。
　　“你想要什么？”我为难。现在的我，给的了什么呢？
　　“拿你的心来换。”
　　心？我愣了一下。心脏吗？
　　应该不是吧……我试探性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的。
　　“这样可以吗？”
　　她的神色有些怔怔。
　　“什么？”
　　“你不是作为我的身体而诞生，你就是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心，是心意吧。
　　木偶也有不甘心。凭什么，诞生就是为了别人？为什么，会那么空虚？外表再好看也无用……想要心……想要一颗心的心情……是如此迫切……
　　原来这样就可以了。
　　紫笑了，神色里有看不懂的悲伤:“真狡猾啊……那么，交易达成了。”

　　感觉有人在灌我水。
　　不对，是药……很苦很苦的那种药。
　　苦的我一下就睁开了眼。
　　果然是斯寻在灌我药。
　　“你总算醒了。”斯寻看着我的眼睛。
　　“你干嘛灌我这么苦的药？”
　　“磨合剂。身体和灵魂的融合需要一个过程。你喝了这个就融合的快些。”
　　“我，进入了紫的身体吗？”我抬起手，在灯光下打量着。
　　“紫？”斯寻很奇怪。
　　“你带回来的木……那个孩子的名字。”
　　“是么。”斯寻没什么反应，将被子往我身上又拉了拉。
　　“她消失了吗？”我好奇。因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你睡吧。身体的融合需要精力，睡眠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斯寻说完，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闭上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紫，你在不在？”
　　“我在的。”紫的声音从心底传来。
　　“太好了。”我安下心。
　　“可是，我大概要死了。”她这句话吓了我一跳。
　　"为什么？”
　　“你喝的药，会杀了我。”紫说。“你愿意救我吗？”

　　午夜十二点的钟响了。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客厅黑漆漆的。
　　斯寻应该去花店了。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工作。
　　我换好衣服去门口换鞋，因为不灵活的手脚，差点没摔一跤。

　　“只要找到他，就可以救你吗？”我在心中问紫。
　　“子夜花店的店主‘白’的血堪比良药，可解万毒。而你喝下的药不是毒，我......也只想到这个办法。”紫很抱歉。“还要你去那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既然跟你有契约。”我叹气。而且我也不是没去过花店。
　　“谢谢你。你是个好的人类呢。”紫像个小妹妹。
　　“......你很不喜欢人类吗？”我隐隐听出她的落寞。
　　“人类，不守信用。”紫的嗓音淡淡的。“不过，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也没有再问。

　　“不用去斯寻的花店吗？”
　　我问紫。
　　“为什么要去斯寻的花店？”紫很奇怪。
　　既然店主是斯寻，那他的花店到了晚上不就是子夜花店吗？
　　“你在想什么？斯寻是谁？”紫问我。
　　我大惊。“你怎么也知道我的想法？”
　　“我和你共用一个身体，所以当然知道啦。还有谁知道你的想法？”
　　不是那家伙又是谁呢？每每想起被他看穿的样子就超囧。
　　"从你的记忆来看，他好像不仅仅是猜到了一点点哦。”
　　“喂，谁让你看我记忆了？”共用一个身体还有这种麻烦？
　　“别着急嘛。”紫笑了笑，“你觉得你的心思为什么老是被看透？”
　　斯寻说是因为我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被种蛊了？”
　　蛊？那种养在坛子里用来害人的虫子？
　　“也不全是害人的。像你被种的这种，倒是不会害你的。”
　　“是什么？”我很好奇。
　　“心蛊。下蛊者，可以看透被下蛊者的内心。”紫微笑。
　　“真的吗？你确定？”斯寻会对我做这种事？真是匪夷所思。
　　“那也不一定。”紫说，“说不定你就是缺心眼。”
　　“我不会去子夜花点找白了，你自己看着办。”
　　“不行，我们有契约的啊！”

　　按照紫的说法，子夜花店是人间和冥界交界处的驿站，因为强烈的执念撕裂了人间和冥界的边缘而产生。所以当大量的执念汇聚之时，子夜花店就会出现。
　　“完全不用去你说的那个花店。”紫嘲笑道。
　　我装作听不到。“所以只要等亡魂汇聚就行了？”
　　紫表示我终于上道了。
　　“那亡魂怎么找？”问完心里却隐约有了答案。
　　“对，就是灯笼。”紫认可了我的想法。

　　“什么时候来灯笼啊？”我很郁闷的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夜晚的公园静悄悄的，月亮也隐在了云后。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微弱的发着光。
　　紫很抱歉：“再等等吧。”
　　“好无聊。”我仰头，摊在椅背上，“你陪我聊天吧。”
　　“聊什么呢？”紫同意了。
　　“你说人类不可信任，为什么呢？”
　　“......因为父亲。”她沉默了一下，“父亲被人类欺骗过。”
　　“人类，欺骗你父亲？”我愣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个怪老头。
　　“那时候父亲......”正要讲正题，紫停下来。“灯笼！”
　　“灯笼？”
　　我站起来，不知何时身边已全是紫色的雾气。远处，一点光渐渐远去。
　　我追上去。
　　身边飘来一盏又一盏灯笼。
　　一点一点光，汇聚成了一条光河。
　　我慢慢的走在无数灯笼之中。虽然雾气很冷，但是灯笼的火透出微微的暖意。
　　“小姐为什么没有灯笼？”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唉？”我愣愣的回头。
　　就算没拿灯笼也一样有人找我啊。
　　“我也不知道......”灯笼，斯寻说，是来生之希望。
　　我没有，难道......
　　“看来你来世没什么指望了。”紫落井下石的说。
　　“好冷啊，我还是回家算了。”
　　“......我错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扇朱红的大门。
　　门匾上镀金的字，写着“花店”。
　　上次来明明不是这样啊......是我记性太差还是它又装修了？
　　灯笼在门前自然的排成了一队，一只黑猫懒懒趴在青玉铺就的台阶上。
　　正看见朱红的门洞开，灯笼熄灭，消失在门后。
　　“下一个。”黑猫说。异色的瞳，微微的转动。
　　灯笼一个接一个消失了，也有的被拒在门外，黯然离开。
　　“进去了才可怕呢。”紫忽然说。
　　“......为什么？”我不明白。“那你还叫我进去？”
　　“呜呜......我也没有办法啊。”紫可怜兮兮道。“而且你也不是来‘除念’的。不会有事的。”
　　“除念是什么？”从没听斯寻说过。
　　“下一个。”黑猫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到我们了！”紫提醒我。
　　黑猫用异色的眼睛打量着我，眼珠咕溜溜转。
　　”你没有灯笼？”
　　我僵硬的点点头。
　　“喵呜！”他突然发出一声拖长的猫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好吧。只能去找白了。”他像认命似的，垂下头。回过头，又凶恶的回头扫了我一眼。“在外头等着！”
　　身后的灯笼好像很害怕，往后退了几步。
　　我倒是不害怕。只是不明白哪里惹他生气了......
　　黑猫走后，灯笼渐渐骚动起来。队伍乱了，有的灯笼企图插队，甚至还有灯笼想直接闯进门。
　　“嗷呜——”门后忽然传来巨兽的怒吼声。
　　灯笼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往门前撞的灯笼也乖乖退回去了。
　　”都给我安静点儿，”温柔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然，便俱都散了吧。”
　　诡异的反差......为什么我会觉得是同一个......
　　“小姑娘，你进来吧。”
　　还没反应过来，门刷的开了，背后仿佛被推了一把，身体不听使唤往前飞去。
　　但这里不止一扇门。
　　一扇又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七拐八弯，连终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最后一扇门打开时，身体处于惯性直接脸着地。
　　这里——不管是屋角的花架，还是四壁摆着的夜明珠，那些奇珍异草，都很熟悉。
　　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我艰难的爬起来。
　　“银，你先出去吧。”远处的白色身影此刻也很亲切。
　　“是。”温柔甜美的声音。
　　一阵风从身边掠过，门打开。突然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
　　“你这种亡魂，还是懂点规矩吧。”
　　身后的门又关上了。
　　我咬牙站起来，膝盖却像灌了铅。
　　一只手伸到面前，苍白，莹润如玉。
　　“起来。”
　　斯寻没好气的说。
　　我拉住他的手，往下一拽。
　　他没防备，也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这么弱？”
　　你怎么敢这么对他？紫几乎是吓坏了。
　　她很怕斯寻吗？
　　”你倒是越来越胆大了，”斯寻冷冷看了我一眼，拂袖起身。“死了之后。”
　　“嘿嘿。”我拍拍手站起来，“有事找你。”
　　“你为什么又来这里......”斯寻一脸的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要杀死紫？”
　　斯寻疑惑的看着我。
　　“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孩子。”
　　“哦。”斯寻没否认。“她不消失，你就不会有完整的身体。你现在应该知道和别人共享身体是什么感觉吧——毕竟，她现在活的还很好。”
　　“这样的身体，也不能灵活使用。你感觉不到吗？”
　　他补充了一句。
　　斯寻一句也没说错。如果我和紫共用一具身体，她就可以看见我的记忆，猜透我的心思，窥探我的隐私......她不消失，我就永远不会有一个正常的身体......但是——
　　“你会救我吗？”紫的话在耳边响起。
　　此刻的紫一语不发。她大概已经认命了......
　　木偶产生的精灵的命运，都是被杀死，身体被拿走吗......
　　“我不要。”我看着斯寻的眼睛说，“不要。你救救她吧。”
　　“为什么？”斯寻的视线如同寒冰。
　　“因为，她也是命。不管她是不是人类，我都不可以随便伤害。更不用说杀死她......如果让我杀死她，倒不如像那个怪老头说的，我去找个人附身好了！”我毫不畏惧的瞪回去。
　　紫在心中暗暗的给我加油打气。
　　“噗。”僵持一阵，斯寻先笑了。
　　“你笑什么？”我愣住。
　　“跟以前没差别啊......”他低语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没什么。”他转开眼，将食指举到唇边，咬破。殷红的血泪泪的溢出。
　　“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自残不要当着我面啊。
　　斯寻看白痴一样的看我。
　　”你自己来要血的啊，发什么愣。”
　　哦，血——等等，不会吧......
　　“姐姐，你把血喝掉就好了——”紫弱弱地说。
　　真的要我喝血啊？
　　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下。殷红和苍白交缠，竟然莫名的诱惑。
　　“不敢这么喝不知道拿杯子接着吗？”斯寻又开始嫌弃我，另一只手从架上随意取了个琉璃杯。
　　然后，他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我鬼使神差的含住了他的指尖。
　　血液的味道在舌尖一点点散开。
　　好像，看到枝头第一朵梅花，在初雪中绽开。冰凉，而不近生气的美丽。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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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之前真的超级不好意思！以后再也不敢用存稿箱了（记性差伤不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