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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二零零零年七月九日星期日天气晴

      睡醒时,金宝还在呼呼大睡。我用牠尾巴的毛搔牠的鼻孔。只见牠鼻子动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张开一双无辜的眼,呆呆的望着我。我抱着肚子大笑。
      忽然听到楼下妈咪的叫声:「儿子,外找!」
      「谁啊?」
      「一个人和一条狗。」
      我下楼见到了阿姚和金蛋。
      「那么早来找我?」
      妈咪打岔:「谁向你那么好命,十点多了还说早!」
      我昨晚玩在线游戏玩得太晚了。最近暑假没事做,一直在「练功」、「冲等」。我最喜欢的还是「捉宠物」与练「宠物」。
      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等我一下。」我用飞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带着睡眼惺忪的金宝下楼。
      「要去哪玩?」
      「公园玩飞盘?」
      只见金宝一见到金蛋,马上神气活现,精神百倍,完全没有刚刚颓废的样子。金蛋好像也很喜欢金宝,一直摇尾巴,还互相闻屁股。金宝还一直舔金蛋。
      我俩见到牠们这样,相视哈哈大笑。
      金蛋好像特别有天份,不必怎样教,牠就知道飞盘要如何去咬。有时两只狗追一个飞盘,还撞在一起。
      「牠们玩得好开心喔!」我不知不觉的说,「看!金宝这次跳得好高啊!」旁边许多观众都给于牠掌声。
      「不知牠们真的开心吗?」阿姚这话让我有点茫然,他把飞盘放下,坐在草地上。我坐在他身旁。
      他解释:「是牠们玩飞盘愉快呢,还是因为我们高兴才教牠们玩飞盘?」
      阿姚才大我两岁,读八年级,为何讲出的话让我听不懂?
      「我们不是狗,怎了解牠们到底快不快乐?」
      「你也想太多了吧!」我暗忖,也脱口而出,「牠们看起来很得意啊!」
      「我妈要跟我爸离婚!」
      「什么!」我大叫一声后,他又重复了一次,我却无言以对——不知如何说起。
      「我爸现在没工作,常待在家里喝酒。我妈嫌他没用,两人每天都吵架。」说着说着,他眼泪流了下来,「还是当狗好,不必烦恼那么多。」
      他说的话,是我无法领悟的。
      「看!」我指着在草地上互相追逐的金宝与金蛋,「牠们多快活啊!」
      「还是当狗好。」
      为什么人想当狗?但狗想当人吗?

      狗元年年七月九日

      今天我好像疯了,玩的好High。
      我们来到了公园,遇到了一只跟我很像的陌生狗,以前也没见过她。她主人我也认识,曾跟我玩过球。我过去闻闻她,她却很害羞。我觉得她很漂亮,而彼此熟悉后,她对我也很友善。
      「我叫金宝。」
      「我叫金蛋。」
      「金蛋?」我觉得好熟悉的名字。
      她点点头:「我主人帮我取的。」
      「妳会玩飞碟吗?」
      「飞碟?」
      「喔,不!是飞盘。」我很气我今天笨笨的,原来的潇洒都不见了,变成了「稍傻」。不能怪我,我从没遇过如此可爱的小美妹。
      我终于让她看到我接飞盘的英姿。
      「你家金宝越来越强喔!」她主人也称赞我。
      「你可以教我吗?」她缅腼的低着头。
      「当然可以,来!」她摇着尾巴跟在我后面。
      她真的美丽大方又聪明,学得好快。许多招式我一教她就会。我也不得不在她面前努力表现,只见我一跳就三层楼高。好像太夸张了,总之比平常跳得都高,也赢得许多掌声。
      我跟她玩得好开心喔!累了,就一起躺在主人旁边,她还帮我按摩。黄昏在美,终究会黑夜。我跟她依依不舍的道别离。
      「下次见!」我不断的回头望着她,直到看不见她的倩影。

      二零零零年七月二十日星期四天气晴

      放暑假了,我来阿嬷家玩,金宝和我一起。昨天爸B开车送我与金宝来这,又匆匆赶回去;因为店里妈咪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一早就起床,两位堂弟还在呼呼大睡。小婶准备好了早点,小叔吃完便去上班。
      金宝和酷斯拉四脚朝天的躺在草地上,我呵着牠们痒,咪咪在一旁追着球玩。我又把笼子里的两只兔子抓出来玩。一只是纯白色的,一只灰白相间,都相当可爱,只是好肥喔;肥得都跳不太起来。突然咪咪向两只兔子冲了过来,牠们蓦地变得轻盈起来,左闪右躲,咪咪总是扑了个空。不知何时开始,换两只兔子追着咪咪跑。三只毛绒绒的胖东西,在我身边跑来跑去,连金宝与酷斯拉的两颗脑袋,都随着牠们的移动而晃来晃去,我在一旁哈哈大笑。
      咪咪玩起来很皮很疯,但安静时,会让人以为牠是面纸盒,几乎忘记牠的存在。

      夏日午后,这里传来此起彼落的麻将声和不甘寂寞的蝉鸣声,两种声音混杂不但不觉得刺耳,反而和谐的像是午后的催眠曲,会让人张不开眼皮。偶而,也可看见鸟在树与树之中追蝉,蝉吓得边飞边洒尿的惊险好玩镜头。
      奶奶坐在院子中的大榕树下,坐在摇椅上,摇晃着。
      午后的微风,带着凉意,一阵阵吹来。
      「以前咪咪刚来,酷斯拉一见咪咪便蹿了出去,一会儿功夫,不见了踪影。」奶奶说着酷斯拉与咪咪的故事,「然后就听见急促的狗叫声。等我赶过去一看,发现咪咪挂在这棵榕树的树杈上,头朝下看着酷斯拉,而酷斯拉在树底下,爬不上去,蹦着高儿地朝着咪咪汪汪乱叫。」
      「牠们是不打不相识喔。」奶奶晃啊晃着。
      「我怎都不知道!」钧钧的头躺在酷斯拉身上。
      「那时你才多大?怎会记得。」
      小婶泡了壶茶,走到奶奶旁边的椅子坐下,帮奶奶与自己倒了杯茶。
      奶奶两鬓的头发黄得不好看,眼睛好像也有点毛病。但瘦削的身子骨儿却很结实;手脚的皮虽有点松了,却还是有一股子不服老的硬朗劲儿。
      「以前奶奶养过一只大白狗,养了十多年了。」奶奶停止的晃动,脸孔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有一天牠忽然不见了,我和你阿公找了一整天,也去问邻居,都没找到。过了两天,有人跟你阿公说,他在溪边看到我们的狗,牠躺在溪边死了;那个人跟你阿公说,不要太难过,因为狗不想让主人太伤心,所以才不愿意让主人知道牠要死了!狗是很有灵性的动物,牠们死前都会做一些出乎平常的事。」
      阿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离去,有印象的只是照片中的他。
      「其实牠已经预先告知你牠将离开你了,只是我们人不懂而已。人虽然自称『万物之灵』,却受太多外在物质的干扰及眼目的蒙蔽,使得人的灵性渐渐没有这么灵敏,甚至到后知后觉了。」小婶对着我们说,「我小时有句通行的成语说:『死猫吊树头,死狗放水流。』狗死了,就扔在水沟中,由牠流到海里去;猫死了,则把牠拴吊在大树上,以供鸟吃。」
      「为什么?」迪迪先我一步问。
      「台湾民俗中,对猫和狗的禁忌不少。例如:禁止肖虎的人偷看初生的猫仔;禁止让狗爬到屋顶等等。而且民间传说猫有九条命,狗闻土气则可复活。或许是因为这些神秘的传说,致使人们对猫、狗皆存有一份敬畏,也留下许多禁忌。」小婶喝杯茶,「台湾人都迷信猫尸埋于地下后,受雨水湿润,会变成妖怪来害人。吊在树上则猫尸会干僵,会再出世做猫。也有人说是惧怕猫怀恨讨命。人们不但怕活猫,猫死了也怕;更怕猫的阴魂不散,于是习俗上有『死猫吊树头』——等七七四十九天过后,猫的魂魄一散,自然不会来讨命了。」
      「猫为什么会来讨命?」我抱着金宝与咪咪。
      「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奶奶喝完茶,一样在摇椅上,摇晃着。
      「我们台湾人都迷信狗尸埋入地中会变成妖怪,并会向人做祟。投入水中任其漂流,才会往生转世做人。」小婶帮奶奶倒了一杯茶,「这些是以前老一辈的说法,也许有他们的原因,也许只是迷信。」
      「我觉得在这个年代实在不卫生又乱没水平的,也很没道德心;自己养的猫狗都如此对待,会怎对待自己的朋友、亲人?现在兽医院都有帮宠物做火化,既卫生又对宠物有尊严!」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奶奶「嗯」的一声后,渐渐睡去。
      「现在人小孩越生越少,宠物越养越多,猫狗当家、宠物当道;但猫、狗的寿命都只有十来岁,为牠们送终是每个主人必经的过程。」小婶温柔细声的说,「有位兽医师杜白把宠物与人类的关系,形容得更为深刻:『动物都是无言的老师,带着使命来到人间,度化牠的主人,认识生死。』」
      小婶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又继续传来:「养宠物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因为你得对一个生命负责。养一只宠物不是照三餐喂饱就行了,你得让牠保有身体上的健康同时还要有精神上的健康……」
      我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金宝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我死命抱着金宝,牠呜呜了几声。小婶拿起扇子,摇啊摇……
      「金宝,我们永远不分离!」金宝傻傻的舔着我。

      狗元年七月十九日

      我又看到咪咪与酷斯拉了!兴奋的跟他们抱在一起,滚在草地上。我身上都是咪咪与酷斯拉的口水,他们身上也都是我的口水……
      「长大了不少喔!」酷斯拉瞧着我。
      我神气的抬头挺胸,汪汪叫着。咪咪乍然跳到我身上,吓我一跳。
      「个头长高了,却还是一样胆小!」咪咪哈哈大笑。
      我也呆呆的笑着。我走去笼子前,看着兔子与鸡还有穿山甲:「你们好吗?」他们懒懒的睡大头觉,也不理我。只有一只兔子过来闻闻我,猛然抬起腿,朝着我的脸洒尿,我讶异的后退几步,甩着被淋湿的头……只见咪咪与酷斯拉笑得在草地上打滚。

      公园里好多人在拍手喔!
      「再来!」酷斯拉吼叫。
      我和酷斯拉轮流接飞盘,我们比谁跳得高,姿势又好看。我和酷斯拉每次的跳跃,不管飞盘有没接住,都会赢得围观众人的掌声。
      「加油!」酷斯拉一直鼓励我。
      小主人也秀出他因为我而学的掷飞盘花式,琳琅满目,掌声雷动。
      「给我飞盘,其余免谈!」我与酷斯拉玩High了,我与他跳、跳、跳跳跳!直到小主人坐在草地上,喘着气才停止。
      接着换钧钧丢飞盘,他却丢得歪七扭八的,有够难接。
      「加油,金宝!」迪迪在一旁帮我助阵。
      没多久,钧钧也累了。
      「好可爱的黄金猎犬喔!」
      「好利害的拉布拉多!」
      许多人一直赞赏我们,还不断摸我们的头,抢着和我们照相。
      小主人神气的指挥众人:「一个一个来喔!」
      我和酷斯拉更摆出最酷的姿势,与每个人合影。
      鸟叫与蝉鸣像是大地的交响乐曲,而玩乐的时光也飞逝在交响曲中,我与酷斯拉在夏夜来临之前,不舍得与众人分离,却也无奈;只能与小主人和钧钧、迪迪一起回家。
      之八
      二零零零年八月五日星期六天气晴

      阿嬷家的客厅有个漂亮的鱼缸。鱼缸里有层次分明的各种水草,许多五彩缤纷的鱼耀眼的在水草前悠游,偶而也穿梭在水草间嬉戏。我沉醉在那美丽的水族世界里,金宝的头却随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鱼,一直左右摆动。
      「小翰堂哥。」钧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是我妈养的。」
      「好漂亮喔!」我由衷的赞赏。
      「我妈说虽然她要花半天的时间照顾这些宠物,很累,却是值得的。」
      我疑惑的望着钧钧,没有说话。
      「我妈说你怎么对待牠们,牠们就会怎么回报你,比养我们还好呢?」
      「什么?」我有点诧异。
      「她说以后我们养大了,有了自己的天空,不知道还会不会理她。」钧钧天真的望着我,我也陷入了沉思。
      咪咪跑了过来,在金宝身上来回磨擦,牠最近好黏金宝。
      「你会这样吗?」我摸摸钧钧的头。
      「我好爱妈妈喔……」钧钧抱起金宝,用脸一直搓着牠肚子,咪咪却在一旁「喵、喵」叫着。
      「妈咪会不会也这样想?」我心想着。

      晚上小叔下班回家,带着我们去逛夜市。
      不知道是每天晚上人潮都是如此,还是假日特别热闹,只见人群在街上穿梭,摩肩擦踵、拥挤、络绎不绝。一路上有卤味、鸡蛋糕、章鱼烧等小吃,还有剉冰、泡泡冰、绵绵冰或木瓜牛奶、杨桃汤、仙草蜜等冷饮,摊商占据了整条路上,两侧只剩一条小走道,无法并行。只听见摊商吆喝声、叫卖声与逛夜市人群,热闹非凡。
      我牵着金宝,小叔牵着酷斯拉,小婶牵着钧钧与迪迪,挤在人群中。
      来夜市,总是会闻到处处小吃摊传来的香味,很想每一摊都品尝一下,只是肚子不够大……
      「这摊的肉圆,皮薄有嚼劲,又Q又软,配上猪后腿肉和竹笋合成的内馅,让人吃饱了还想再吃。听老板说一天可以卖出三千多粒!」小叔边吃边走边介绍,「这摊的豆花以天然药草当材料,和一般市面上添加豆花粉、石灰的豆花口感完全不同,尤其纯手工传统的制法,让这摊的豆花,吃起来特别结实顺口。」
      蚵仔大颗多汁的蚵仔煎,摊前客人永远都呈现爆满状态;一碗生炒鸭肉羹,充满酸、咸、甜、辣丰富味觉的羹汤,配上弹牙的鸭肉,真是好滋味。辣椒酱的蛋饼,滑嫩的口感配上丰富的味觉……鱼丸汤在用餐时间门庭若市,招牌鱼丸汤,QQ的外皮一咬下去还会喷出鲜美的肉汁,另外特大碗的综合羹包含鱼丸、鱼皮、鱿鱼羹、香菇贡丸,吃完一碗可以满足好几天。鱼皮羹的口感更是让我难以忘怀。
      「好饱喔!」摸了摸微凸的肚皮,金宝也呜呜的叫着,牠也吃了好多。
      吃饱喝足了,也该运动一下。
      我和两个堂弟才一会儿纸网就破了,小叔却好利害,捞了九只金鱼,纸网还好好的。金宝却一直想直接跳进去抓鱼,弄得整头湿湿的,趁老板在忙没注意到之前,赶紧走人!
      地上摆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前面的都是小瓷器或装饰品之类的,后面会有大型玩偶或比较贵的玩具、物品。看起来很简单的「套圈圈」,却很难套中。
      只见小叔身体往前倾,手伸很长,东西就在前面一点点,好像稳中,圈圈却弹了出去。后面的东西,要套在瓶子上,更是难上加难。谁知小婶闭起双眼,嘴中念念有词,随便一丢,居然套到了一个遥控汽车,大家——包括老板都傻眼,只有小婶呵呵大笑。
      用飞镖射水球很好玩,也蛮容易射到两三个,但射多就不容易了。奖品就从糖果、饮料、香槟……
      「啊——」在我们的惊叫声中,被夹起的娃娃又掉下了。我不知是幸运还是天生好手,一夹就中,他们在一旁观看,都啧啧称奇。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一定是金宝带给我的好运。
      当金宝想要调皮时,酷斯拉就会咬住金宝的尾巴,要牠别那么兴奋。
      我想这晚应该是人狗尽欢。

      狗元年八月十五日

      今天我好高兴——吓了两个小孩,一位欧巴桑。虽然被小主人轻轻的踢了两脚,但还是很爽。被踢时,我还故意哀伤的叫了两声,让他心疼的踢不下第三脚。我知道他舍不得用力踢我的。
      别以为用条我咬不断的线拉着我,我就不能作怪。
      我作怪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出奇制胜。虽然简单,但也要像我如此聪明、有才华的狗才想得出来。我要像平常一样走着,东闻西闻,有小朋友或阿桑、老人经过时,出其不意的冲上前去吓他们。他们几乎都会被我吓到,会作出可笑的动作与发出惊恐的声音。就是他们这种动作与声音,让我乐此不疲。我会选人的,对于不怕我的人,我也懒得理他们,因为一点也不好玩。
      当然后来小主人被我训练得乖了,遇到我想吓的对象时,他都会缩短那条令我讨厌的线,让我无法发挥我的本能。但,今天我又成功的吓了两个小孩,一位欧巴桑,好爽。
      「你都长大了,别再那么无聊了。」咪咪躺在我身上,舔着自己的脚。我的体型也越来越大,换咪咪躺在我身上了。
      「我觉得很好玩啊!」
      「你主人会认为你很讨厌。」咪咪也不看我,自顾自的舔我肚子的毛。
      「怎么会!」我反驳。
      「一开始也许不会,还会觉得你可爱,久了,他就会不耐烦,嫌你不懂事了。可爱只是短暂的,麻烦却是长久的。」
      我想着她的话,也不吭气。
      我忽然跳了起来:「我要做只可爱又懂事的狗!」
      咪咪冷冷的睨着我,一巴掌打过来:「那也不用跳起来啊!害我把自己要吐出来的口水吞了下去。」咪咪又舔舔我的头:「会想就表示又长大了喔。」
      我想躺在咪咪的身上撒娇,咪咪又一巴掌过来:「已经变那么大一只,还想躺在我身上,很重ㄟ!」我一脸无辜:「又不是我自己要长大的,我也千万个不愿意啊!」咪咪笑嘻嘻的又帮我洗脸,舔得我好痒喔。
      酷斯拉不知从哪出现,噗的一声,也躺在我身上,我又不是枕头!也别把我当成黑宝……

      二零零零年九月十一日星期一 天气晴

      「好啦,好啦,金宝。」我制止了牠一直舔我脸的行为,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妈,几点了!」
      「你们俩父子假日真好命啊!在不起床帮忙,晚上别想烤肉。」我闻言,睡意全消,赶快爬起床来。
      我到楼下时,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屏幕出现如此的画面:
      浣熊用牠那看起来泪汪汪的大眼,看着牠胖乎乎,憨态可掬的身体,被人从铁笼子里拎出来,狠狠地往地上摔。昏迷的浣熊一只只地被扔在尘土中,有一个人蹲着,把浣熊的爪子一只接一只地剁掉。再来就是把奄奄一息的浣熊倒挂在铁钩上,就这么活生生的,从脚部开始,把皮剥下来。被剥了皮的浣熊看起来白白的,就是眼睛、鼻子、嘴巴周围还有些灰毛,满满的一车。一只刚被扔上车的浣熊,仔细看牠的喉咙,依然在一起一伏的呼吸着,看着牠自己和周围一动不动的同胞,又再次倒下去了。
      新闻主播报导说:保育团体发起国际反皮草行动,公布生产过程中动物遭活生生剥皮的惨忍画面,呼吁民众只有动物才该穿皮草,把毛皮还给动物。全世界濒临绝种的野生动物,如……
      「好惨忍喔!」我对着爸B说。
      爸B关上电视,转移话题:「上了国中还习惯吧?」
      「我觉得还好,没什么。」
      「那就好。」
      太阳带着彩霞悄悄离去,月亮也慢慢的清楚变大在越来越黑的天空上。我们就在店前的骑楼下烤肉。爸B臭屁的跟我说他以前当童子军时,一根火柴就能点燃一堆营火。
      「爸B功力退步了喔!」
      「别吵!」爸B虽然满身是汗,烤架里却只冒出袅袅炊烟。
      妈咪笑着拿火枪出来。
      爸B边将肉片、鸡翅、青椒、海鲜……一片、一条、一串地放在烤架上,边喝着啤酒。金宝也将牠的口水外流,汪汪叫着。
      我摸着金宝的头:「还轮不到你喔,乖!你看黑宝都乖乖的喔。」
      爸B将肉与串起的香菇翻个身,在它们上面涂上妈咪特制的烤肉酱,发出「嗤、嗤」的声音。
      「爸B,好香喔!」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在烤架上的肉慢慢由浅变深。
      「爸B,可以吃了吗?」
      爸B将它们用夹子夹离了烤架,放在盘子上。
      「爸B,好好吃喔!」爸B满意的笑着。
      妈咪又端了盘花枝出来,坐在我身边。
      「妈咪,牛肉可以吃了吗?」
      妈咪将牛肉夹离烤架,放到盘中。
      「小心烫喔!」妈咪不忘叮咛,「妈咪准备了很多东西,慢慢吃喔。」
      「正点!」我高兴的叫道,黑宝与金宝的眼睛也发亮。
      我当然不会忘记牠们。黑宝一口就把一大片牛肉吞下肚,金宝却细嚼慢咽。
      「难怪你会那么胖。」我对着黑宝说。
      微风阵阵的吹来,轻柔地从我们的身上拂过,使我们一家三口顿时凉爽起来,黑宝与金宝也在一旁享受着微风的凉意。
      「为何每年的中秋节,我们都要烤肉呢?」
      「中国人每逢过节都会吃某一特定食物,如:冬至吃汤圆,过年食年糕,清明用春卷,端午粽飘香;到了中秋节,月饼与文旦是少不了的主角。」爸B夹了一根香肠给我,「至于中秋节为何还要烤肉,这就要怪爸B了。」
      「关你什么事?」妈咪知道爸B又要开始胡扯,笑着问。
      「话说二十几年前的一个中秋夜,爸B把月饼、抽子搬到屋外,享清风、赏明月。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于是烧点纸取暖。纸张一下就烧完了,意犹未尽,我就找点树枝、木材来烧。一是身体暖和了,肚子却有点饿;二是光烧着树枝、木材也无聊,于是乎就把冰箱剩余的食物拿来烤。」爸B喝口啤酒,「第二年中秋,我又如法炮制,搬出一个骨董小火炉,备齐了烤肉网、腌肉、木炭、香肠、土司,当月亮升上树枝头时,便是点火大典的良辰到了。小炉子的火烧红了,烤网上的肉也发出诱人的香气,左邻右舍闻香而来,我也邀他们共襄盛举。正所谓:一家烤肉万家香。」
      「次年中秋,黄昏日色尚未落,月儿犹不见丰采,我的烤肉计划也还在筹备中,却已闻到那熟悉的烧烤香味缕缕飘送而来。出门一看,芳邻们正在自个儿家门口升火烤肉呢!入夜以后,但闻香气愈来愈浓,只见整条街排得齐齐一列小火炉,大人忙着铺肉刷汁,小孩一旁忙着吃,欢笑声洋溢,正是『中秋一片月,万户烤肉香』!」爸B顿了顿,「这习俗就这样的被爸B不小心给传了出去。」
      我与妈咪都哈哈大笑。
      「你爸B一喝酒就会胡说八道。」
      「妈咪,肉都焦了!」
      他们赶快将烤网上的食材翻面,再反复的涂上酱汁。
      「我想听嫦娥奔月的故事。」我边吃边说。
      「其实嫦娥在奔月的时候,被流星又撞回了地球……」妈咪拍了一下酒后胡说八道的爸B:「别乱教儿子啦!」
      皎洁的月光,如故铺洒人间。月球、地球都追寻着它们的轨迹,公转与自转着。不知谁在笑看人间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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