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与主人的日记》大醉tony

2、第 2 章

　　狗元年一月十日

　　小主人上学时，男女主人忙得翻天的时候，老黑睡觉时，百无聊赖的我只好把家里弄作一团糟。
　　我的无声抗议总是管用的，有人会回应我，不然我好无聊喔，没人陪我玩。
　　刚刚我坐在老黑脸上放个屁，还哈哈大笑，老黑却严厉的警告我：「小子，别太过分！」我被老黑的表情吓到了，好久都不敢接近他。
　　忽然老黑慈祥的对我低声：「小子，过来！」
　　我乞乞缩缩的走到他身旁，舔着他。
　　「躺着吧，别撒娇。」老黑望着我摇头，「你比我小时还要调皮。」
　　我依言躺在老黑身旁。
　　「我以前也是只流浪狗，被人类左右命运的动物。我曾被抓进人类所谓的收容所……」我打岔：「人类为什么要抓我们？这块土地不是我们所有动物共享的吗？」
　　老黑突然眼睛一亮，抬头望向远方，许久都不说话。蓦地他叹了一口气：「我永远忘不了那夹杂着腐臭、排泄物与消毒水的空气中，看着同类被人类粗暴的拿『捕狗索』拖出去，听到他们的惨叫声；只瞥眼见到的满地同胞的尸体与临死前拉出的屎尿，如今还历历在目；虽事隔多年，却犹如昨日。」（注）
　　我不明白的觑着老黑：「人类真的会如此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吗？」
　　老黑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不语。
　　忽然牠又天外飞来一句：「目前主宰地球的是他们，一切是非善恶由他们决定，你我只是好运罢了。你流浪的时间太少了，也还太小，以后你就会了解我今日的话。」叹口气又说：「如今的你，怎能体会不曾经历过的悲哀。就算真正经历过，也不见得能讲出确实的阅历，只能随着岁月让自己不断成长，才能慢慢体会与了解。」
　　其实我不是很懂，很想多问老黑些什么，老黑却不理我，又睡去了。我却不想睡，只好去找小主人藏起的鞋子玩……
　　「金宝，你又开始皮了！」耳中传来女主人的大声喝斥，我依然咬着鞋不放……
　　注：参考数据：关怀生命协会制作的「台湾公立流浪动物收容所──安乐死真相」影片，于2003年12月24日于立法院，召开记者会公诸社会。
　　记者林怡君、刘冲起／台北报导
　　通常流浪狗送到收容所七天后就要安乐死，但是安乐死真的能让狗无痛苦的死
　　亡吗？关怀动物协会公布一卷动物安乐死录像带，过程中动物饱受痛苦，非常的残
　　忍。流浪动物关怀协会呼吁政府以真正的人道绝育代替捕杀。
　　出席记者会的兽医师林雅哲表示，录像带中，为了帮动物安乐死，收容人员没
　　办法一次将药剂刺向流浪狗心脏，只好一针接着一针的注射，让狗儿痛苦地在地上
　　打滚挣扎，也就是说，原本应该让流浪狗平静死亡的安乐死，却带来更大的痛苦。

　　二零零零年一月十八日星期二天气晴

　　一早起床上学，我望着鞋柜外发呆。许多鞋子像「博杯（掷筊）」完一样，有的一正一反，有的鞋底都朝上……
　　「金宝！」我大叫。
　　牠早不知躲到哪里去，我暗忖：「下课回来再找你算账！」
　　当我下课回家，见到牠那可爱又让人怜悯的表情，我心又软了，只是小声骂道：「臭金宝！」也忘记了本想狠狠的教训牠。

　　晚餐时我问爸B：「为什么有人喜欢吃狗肉？」爸B随口回：「好吃就吃啰。」
　　「爸B！」我不高兴的翘起嘴。
　　爸B的眼光从电视屏幕转向我，笑道：「狗肉俗称『香肉』，还有一黑二黄三花四白之分。别打岔！」爸B看着想说话的我。
　　「白色的看起来无味，所以说白色为最低等。而花色只所以为三，则是看起来太多颜色，变的味道儿有点混淆。黄狗可说是最常见的，烹调出来有如皮上有一层金黄的调味料，让人垂涎三尺。黑狗则是最补，黑狗不仅仅可以避邪，又可以壮阳；在中国的文献上有说不尽的好处，可说是上等。」
　　「什么是壮阳？」我一知半解。
　　爸B干咳了两声：「那不是重点。」
　　我看到妈咪在一旁偷笑。
　　「那我们家黑宝排名第一，金宝第二喔。」我又补充一句，「真的要小心，别让人捉去进补！」
　　「人类可以吃的东西已经太多，不差狗肉吧。」爸B瞅着我，「可惜就有像韩国这样的民族。我记得动物保护法中有宠物不得因肉用、皮毛用等目的被宰杀与贩卖，你可上网查看。其实狗肉真的不错吃！」
　　「爸B！」我瞪着他，他却哈哈大笑：「我在吃牛肉啦！」
　　我「哼」了一声又问：「黑宝是我们什么时候养的啊？我看牠都肥得要走不动了。我都不记得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胖。」
　　爸B吃了口牛肉：「我的牛肉卤得真是没话说，下星期电视台说要来采访……」
　　「爸B，你每次都这样！」我故意又嘟着嘴。
　　爸B不知何时拿根筷子，快速放在我嘟起的嘴上。
　　「妈咪，妳看爸B啦！」我高声吼叫。
　　「你们俩父子的事，别扯到我。」妈咪说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们一家人嘻闹了片刻。
　　「黑宝的身世扑朔迷离。有客人说：『牠是楼上那对夫妇所养的正统台湾土狗生的。』还有人说：『牠是附近可怜的流浪狗所生。』不管如何，牠从小就流浪到我们家，还赖着不走。当时看牠可怜，也不忍心赶牠走，也许牠只是只跟我有缘份的黑狗。」爸B难得一脸严肃，「当初我们店里常有很多流浪狗来找东西吃，有些好心的客人会丢东西给牠们吃，我与你妈也舍不得赶牠们离开；怎知道后来流浪狗却越来越多了，有客人说：『不如自己养一只吧，其他的狗就不会再来了，因为狗有地域观念。』」
　　爸B喝了口汤：「有一次有什么『抓狗大队』来店里用『捕狗索』紧紧套住黑宝的脖子，粗鲁且强行的将牠拖上车，黑宝叫得好惨！我说为啥抓我们的狗，他说是民众检举，还要我别妨害公务。好大的『官』啊，只懂得欺负狗与我们小老百姓，拿着鸡毛当令箭！」
　　爸B越说越生气，妈咪接着说：「你爸B跟他们吵了好久，后来还是你妈咪我去把黑宝领养回来，除了要植入芯片、结扎等手续，还被牠咬一口。」
　　「流浪狗自我保护的意识都很强烈，如果你想接近牠，最好是采用渐进与和善的方式对待牠，尤其是大型的狗狗，千万不要在初见面时就贸然伸手去摸牠，因为这样可能会使牠受到惊吓，做出防卫的动作或一口咬伤你。你妈就很白目，难怪会被咬……」爸B的头突然一低，「别在儿子面前拍我的头！」
　　爸B的头接着二低、三低……我假装吃面，什么也没看到。
　　「你再说啊！」妈咪还不放过爸B，手举得高高的。
　　「妈咪，我吃饱了，上楼写功课了！」他们增进感情的方式，我才不想参与。金宝好像感同身受，跟着我一起上楼。听爸B说后来我们家的店面也重新装潢过，有了自动门，流浪狗也就少上门了。
　　做完功课，我上网查了一下：
　　被「收容」的野猫、野狗，绝大多数都难逃被「处分」的命运，还死得很不「安乐」……由于人们想要宠物，所以被当作商品的宠物们就不断被生产出来。被生产的同时也必定会产生库存。你可曾想过那些未被选上的宠物们的命运将会如何？为喜欢动物而想要拥有牠们的行为，却造成了不幸动物们的诞生……另外，当饲养某种犬种的热潮风行一阵过后，收容设施内那种犬种的数目就会跟着增加。当然牠们绝大多数都会被「处分」掉。
　　这就是人类的真面目。
　　无论何种生命，都和我们一样是由母亲所孕育生养的，是光辉诞生、独一无二的存在。虽然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但相信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去剥夺别的生命。如果能有更多的人对这件事抱持关心，那么崭新的好方法一定也会跟着出现。

　　我边看边想，心情很不好，抱起金宝：「好险你没被人捉去那么恐怖的地方。」金宝宁谧的坐在我腿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狗元年一月十八日

　　下午，我不情愿的被小主人抱进浴室，还听到他抱怨：「才洗没几天，又全身是狗味。」我呜呜的叫着：「我本来就是狗啊，没狗味，难道会有牛肉味！」
　　我不是不爱洗澡，是不喜欢让小主人洗。虽然我喜欢他跟我一样豪爽的个性，却讨厌被他鲁莽的搓着，弄得我满脸满身都是泡沫，眼睛也睁不开，水还往我鼻子里灌……
　　不久，老黑也不情愿的被女主人拖了进来：「顺便帮黑宝洗。」
　　小主人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我见到全身泡泡和一脸无奈的老黑，哈哈大笑，心想：「老黑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高兴的扑向牠，却弄得浴室都是泡泡。
　　「金宝，你弄得我满身是泡泡和水啦！」小主人干脆把衣裤都脱掉，跟我们一起来个泡泡大战。我第一次看到老黑那么有精神，还会笑。
　　「你们造反啊！」女主人的声音从浴室外传来。

　　洗完澡后，小主人带我们去公园晒太阳。我学着老黑的动作，甩甩身子，让水滴辐射出自己的毛发。也学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趴在草地上，闭上双眼，享受着冬日午后温暖的阳光。
　　「别学黑宝变成一只懒狗。」小主人望着我们，坐在老黑与我中间，开心的傻笑着。
　　当我在睁开眼睛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只胖胖的黑影，灵活的跳动。
　　「老黑好利害喔！」我在一旁吶喊。
　　「别小看我！」老黑吐着舌头，上气不接下气，「以前我常跟主人玩他丢我捡的这种游戏。这游戏很简单，他把东西丢出去，我再咬回来给他，让他摸摸我的头。就如此一直重复一样的动作。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喜欢玩这样呆板的游戏，还玩得满身大汗，尾巴摇到酸痛。」
　　他气喘吁吁的说：「我老了，玩不动了。你去试试！」
　　换我疯狂的玩着。我也很喜欢这种游戏。
　　后来又有个陌生人加入我们的游戏……
　　一直玩到落日的余辉映红了天空，才依依不舍的踏上归途。

　　每次洗完澡，小主人总会抱着我在床上翻滚，还会幼稚的说：「谁帮你洗香香？」我也用我偶而才刷牙的臭嘴，伸出舌头舔他，他还嘻嘻笑：「好痒！」有时还大声叫：「别舔我脸，都是你口水！」他越叫我就越爱舔……谁叫你懒，不帮我刷牙。

　　二零零零年一月三十日星期日天气晴

　　难得的星期天，妈咪却要我帮金宝洗澡，最可恶的是连黑宝也要我洗。（以前黑宝都是妈咪在洗。）
　　金宝好皮喔，弄得我满身是泡泡和水，谁知懒黑宝也跟着起哄！谁怕谁啊？我豁出去了，脱了衣裤跟他们拼！我用水喷牠们，牠们也不甘示弱，猛甩身子，还向我扑了过来。妈咪的声音像《倩女幽魂》中的「黑山老妖」一样具有震撼力，让我抱着牠们两只（其实是牠们趴在我上面），躺在浴缸中喘息着，不再嘻闹。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还算温暖。我懒得帮牠们擦身体，就这样让牠们湿漉漉的出来，一路滴水，从楼上到楼下，妈咪的叫骂声也从后方而来。
　　「快跑！」我牵着金宝，黑宝跟在后面，迅速远离妈咪的「狮吼功」。我与牠们愉快的躺在公园的草地上，接受冬日阳光的舒适。
　　突然，旁边滚来一颗球。我将球丢的出去，黑宝拖着肥胖的身体冲了出去，追着球跑，再将球咬回给我。我摸摸黑宝的头：「没看过像你如此灵活的胖狗！」记得小时我跟黑宝很好，牠常跟我玩这游戏，也常陪我睡；后来牠老了，也跳不上我的床了，变得有点陌生。我心生愧疚的抱着黑宝在草地上打滚，牠却呕吐了。我哈哈大笑，让牠在一旁休息，与金宝玩着，没想到金宝也会这招！
　　「那是我的球喔！」我不好意思的将球还给它的主人。
　　「我能不能跟牠玩？」他看着金宝问。
　　我点头：「可以啊！」
　　又是一场人狗的欢乐对决。他居然玩得比我疯。他说他一直想养只狗，可惜他爸不断反对，没有理由，因反对而反对。
　　他说他爸从小就没养过宠物，自然而然也没喜欢的必要。他爸基本上也不瞭养宠物的乐趣为何，只知道养宠物好像很烦。
　　「好像我爸连养我都嫌烦！」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他跟妈咪吵架时就常说为什么要生我！」
　　我无言以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爸是个业务员，整天忙着联络客户，常常愁眉苦脸的。」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妈也常怪他没钱拿回家。」
　　风总是如此吹着，不管有意或无情。
　　「我们可以一起养金宝。」我觉得金宝也很喜欢他。
　　他高兴的抱着金宝，那灿烂的表情我无法形容。
　　「我可以常去找牠玩吗？」
　　我点头。
　　「谢谢。」
　　我觉得他很懂礼貌。现在像我们这种年纪的小孩，有很多都不懂礼貌。我记得老师不是这样教我们的，但许多同学都依旧我行我素，老师也没办法。
　　玩乐的时光也飞逝在金宝的跳跃与追球的身影中，在夜晚来临之前，我不舍得的带着金宝与黑宝，和新交的朋友——阿姚告别，带着金宝与黑宝，往回家的路上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