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锦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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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月刀、九曲戟、锋利重剑、虎头枪、流星锤、狼牙棒、九股叉、双板斧等无一不闪着锋芒青光的清一色兵器列满了宽敞堂亮的厅子，这便是镇西王府的会客前厅，便是袖弩袖箭以及梅花针一类暗器都有，与其说这是会客之地，倒不如说这是一间兵器房更为贴切。
这镇西王府的会客前厅，即便是当今圣上前来都无法坐住，此刻那翩翩如玉的西韫侯夏侯青君坐在其中就更显得格格不入。
可偏偏他却在悠然自得地靠在圈椅里，轻啜着微冒着白气的茶水，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轻叹道：“真英不在，这偌大的镇西王府都无人泡得出能入得了口的茶水来了，这茶是真诚泡的吧？真诚人呢？该让他赶紧与真英好好学学才是。”
无人应声，安静的厅子里只闻擦拭兵器的轻轻响动。
坐在面南而置的圈椅上的男子正在用一方干净的布帕擦拭一柄阔斧大刀，只见他神情专注，动作小心，好似他正对待的不是一杆兵器，而是他的情人一般。
夏侯青君看着他，忽尔笑道：“外边都传镇西王爷牛高马大虎背熊腰魁梧比熊，更是能一掌就打死一头熊，我看你这模样，倒也不差。”
男子像没有听到夏侯青君戏谑的话似的，头也未抬，依旧专心致志地擦拭他手中的阔斧大刀。
男子身着黑缎窄袖短褐，衣襟袖口及腰带上以银色丝线暗绣云纹，及腰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于头顶系成一束，既未戴冠亦未别簪，只用一根黑色束发带系着。
他没有如夏侯青君这般如时下最受百姓钦慕的白细肌肤，他肌肤呈麦色，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不似夏侯青君那般的谦谦君子气息，而是透着一股男子独有的阳刚之气。
若说温文尔雅的夏侯青君是一块温润白玉，那这阳刚的男子便是一块浑厚的精钢。
他便是当今九皇子，镇西王爷慕锦堂。
他不仅没有生得虎背熊腰魁梧比熊，反是生得仪表堂堂，因为出身行伍的关系，他看起来比寻常男子要高大许多，全然不乏英俊之气，不过不是时下百姓所喜的芝兰玉树文质彬彬罢了。
“我说锦堂你这可就不对了，我可是才帮你做好了媒，你却这般爱答不理地待我？良心何在？”夏侯青君又啜了一口杯中茶，终是嫌弃地将茶盏放下，一副叹气的模样。
慕锦堂这时将手中的阔斧大刀擦拭得铮亮，站起身郑重地将其放回刀架上，接着又拿过虎头枪来擦拭，依旧未有理会夏侯青君。
过了一小会儿，才听得慕锦堂不冷不热道：“你自己，要去。”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般，阳刚，浑沉，与夏侯青君的温雅全然不同。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偏生是至交。
“都说镇西王只知行军打仗，从不近女色，便是这偌大的镇西王府，若不是敏妃离世前定要真英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否则怕是你这镇西王府怕是连个会沏茶的婢子都没有。”夏侯青君似乎总是笑着，不管何时，对着什么人，他好像都是笑着。
“莫说别的人，纵是我都要认为你对女人没有兴致，否则又怎会二十有二了身旁连半个女人的身影都没有，所以我当然想要先看看那竟然让你想要娶回家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夏侯青君说到这儿，慕锦堂霍然抬起低垂的眼睑，看向夏侯青君。
慕锦堂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他那浓黑的剑眉给人一股肃杀之感，眉眼间满是冷峻。
不管谁人，怕是一眼瞧着他这般眼神都会不禁打个寒颤，夏侯青君却仍在笑着，显然慕锦堂这般模样这般神色他早已习惯。
他当然也知慕锦堂抬眸看他的这一记眼神是想要说什么。
“我瞧见你那沈八姑娘了，特意让沈大人将她唤到厅子来瞧一瞧的，怎么？可是不想让我瞧见？”夏侯青君笑得那双能迷住万千女子的眸子里尽是得意。
慕锦堂面无表情看他。
慕锦堂一直觉得宁可得罪小人与女人，也千万莫得罪夏侯青君，他不在京中的这十来年，他不知京中百姓怎么就将他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至交视成了温润如玉的第一公子？
对这一事，他是着实不能理解，莫不成这京中上下百姓的眼睛都得了毛病？
“你的沈八姑娘生得倒是男人喜爱的美艳艳娇滴滴，不过若要说美，京中比过她的大家闺秀不知多少，你却要娶她这么个小小庶女，就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夏侯青君说着，轻轻挑了挑眉，看向慕锦堂的眼神里满是探究的味道。
谁知慕锦堂只是冷冰冰一句，“她，尚不是我的。”
“你自己都说了‘尚不是’，过几天不就是了？”夏侯青君斜睨了慕锦堂一眼，而后嘲讽道，“你是没瞧见她爹听说你要娶他女儿时候的那副激动模样，怕是只要你开口，他把他那些个尚未出阁的闺女全都送到你府上来都不成问题。”
慕锦堂嫌弃夏侯青君这后半句话，垂下眼睑继续擦拭他方才拿到手中的虎头枪，淡漠道：“笑柄？无所谓。”
他受过的嘲笑欺辱早已不胜数。
夏侯青君沉默。
这显然是他们之间谁也不愿意提的话题。
少倾，夏侯青君抬手轻捏自己下巴，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你得告诉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你的沈八姑娘的，可是好奇得很呢。”
慕锦堂擦拭虎头枪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并未说话。
夏侯青君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来走到剑架旁，抬手在那银亮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指，剑身立刻发出铮铮之色，可见是一口好剑。
慕锦堂并未阻拦他触碰自己的兵器，夏侯青君也没有追问他方才的问题。
因为若是夏侯青君想要，纵是搬空他收藏的这些兵器，慕锦堂也绝不吝啬。
而夏侯青君也知道，慕锦堂不想说的事情，纵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开口。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这金口难开的毛病我早就习惯了。”夏侯青君又笑着戏谑慕锦堂，“就算你要跟我说，我也得先让你府上的厨子准备好一桌好菜等着，不然等你说完都是老半晌或是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是慕锦堂的毛病，不算什么秘密的毛病。
慕锦堂毫不在意夏侯青君的戏谑。
只见夏侯青君握上剑柄，将那口好剑从剑架上取了下来，胡乱地朝空气里划了两道，又道：“你这厅子该收拾收拾了，摆置得像间兵器库似的，我看你的沈八姑娘没被你吓坏也先被你这些刀啊枪啊的给吓坏了。”
慕锦堂又停下了手中动作，再一次抬起眼睑看向夏侯青君，问道：“当真？”
“……”夏侯青君忽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以为所有人都似你一般喜欢这些冷冰冰的锋利东西？更何况还是姑娘家。”
“你可知今日在沈府你的沈八姑娘问我什么么？”夏侯青君由不住心中感叹，都怪敏妃过世得太早，以致她这儿子眼里除了打仗就是兵器，这好不容易想着娶媳妇儿了吧，脑子竟还不开窍！
慕锦堂看着夏侯青君，眉心微紧。
“你的沈八姑娘听说你一掌能打死一头熊，问我能不能不嫁给你。”夏侯青君掖着笑，“你这还没娶媳妇儿过门呢，就已经先把媳妇儿给吓坏了。”
“……”慕锦堂眉心拧得更紧，过了小会儿才舒开。
“我，收便是。”既然可能会吓到她，那就把他的这些宝贝都收起来吧。
“这才对。不过此事你打算如何与圣上交代？”夏侯青君这会儿敛起了面上的笑意，“你这可是生生驳了圣上的脸面。”
夏侯青君说的不无道理，因为当今圣上所属意的镇西王妃乃鲁相千金，就只差一道圣旨赐婚而已，若非慕锦堂常年远处西北，鲁相千金怕是早已成为镇西王妃。
可如今慕锦堂回京来非但没有遵圣上之意，竟还要八抬大轿迎娶一微不足道的小小庶女，这不仅是驳了圣上的脸面，亦是打了鲁相的脸面。
“你，说的媒。”对于夏侯青君的关切，慕锦堂只面不改色地道了这么短短一句话。
夏侯青君先是一怔，随后蓦地笑了，“对对对，你说的对，这可是我给你做的媒，圣上若是要怪罪，我可也是免不了的，不过——”
“就算圣上要怪罪，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好弟兄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夏侯青君说着，朝慕锦堂肩头拍了拍，“你说是不是？”
慕锦堂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是。”
夏侯青君又是怔了一怔，无奈笑道：“你可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不会拐弯啊。”
“还好。”慕锦堂一点不否认。
本就是事实的东西，在至交面前，根本无需否认什么。
“罢了，你心中想来已有了对圣上的对策，我这儿倒是有件趣事，或可以说是件巧事。”夏侯青君又道，“今日前去沈府做你那沈八姑娘媒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王御史府上的嬷嬷，道是王长公子要纳你那沈八姑娘为妾，幸而我去的太是时候，否则那沈八姑娘便要给人做妾了，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一番？”
夏侯青君这番语言让慕锦堂那张看起来本就冰冷的脸更冷沉了。
他让真诚去查探一番她之事，真诚却是没有与他说上此事。
妾？
“至于真英，照你的意思留下了。”夏侯青君将仍握在手中的剑搁回剑架上，“女人太多当真是不行。”
夏侯青君说完，转了身，“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青君。”在夏侯青君转身之时慕锦堂唤住了他。
夏侯青君顿足。
只见慕锦堂抬起手，朝自己的眼眸指去，道：“她，不一样。”
夏侯青君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眸，眸中神色由诧异变为认真，再变为笑意盈盈，竟是欣喜问道：“遇着了？”
慕锦堂点点头，“遇着了。”
她不仅是不一样的，更是——
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锦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