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洗冤集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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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沫堵住口鼻，腥气上涌。
凝聚在鼻尖的液体带走体温。
冰冷，空虚，寂静。
“周启。”于衡伸出去拉周启的衣襟。
焦急的周启仅披着件月白色丝质长袍，血手印在素雅的长跑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休了我。”抓住周启衣襟的手不断施力，脆弱的骨节泛白，皮下青筋绽出。
自始至终，周启都在沉默。
那一夜，京城大小名医被周启带队抓了个遍。京城震动，周启知道，明早弹劾自己的折子肯定少不了。
替于衡诊脉的大夫给出了相同的回答，却没一个敢站出来。
站出来的是窦顷，于衡紧握着他的手，意识逐渐模糊，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
窦顷眼中猝然射出一道凶光。
“回天乏术。”他颤声道，从药箱里取出药粉，兑水喂给于衡。
他没解释那是什么药，背上药箱转身离开。
夜里下起了雨，周启赶走了所有大夫，独自在演武场练剑，他抬起头，脸上湿了一大片。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丢下长剑，拔足狂奔。
长剑与青铜鼎撞击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来人，备马!”
周启消失在雨幕中。
寂静昏暗的室内，血腥味与药味弥漫。
室外派重兵把守，无一处死角。
周启一言不发跪在宫门前。
若这世间尚有一物能救回于衡，只能是那千年人参。
皇帝像是早早得到了消息，将他拦在宫门外；连周启一贯善解人意的母后，这次也没能成功劝解。
周启挺直了脊梁，沉默着跪在宫门前。
皇帝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他猜到了周启的目的，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于衡有治世之才，原是他为太子培养的班底，没想到却被小儿子看上，使尽手段弄到手。
皇帝铁了心让周启得一次教训，冷着声命令下去，决不能放周启入宫。
“想必陛下也不愿那孩子就这么没了。”一双柔荑轻轻按压皇帝的太阳穴。
眼前未施粉黛，善解人意的女子周启生母，当今皇后。
“臣妾已差人将药送去，此时应是到靖儿府上了。”靖儿是周启的乳名。
“他就是在胡闹。”皇帝气不打一处来。“那于子平师从大儒谢仲舒，又有一身验骨断案的绝学，这样的人才，你说他看上谁不好。”
“靖儿还小，日后他定会懂的。”
……
天色渐白。
回程的情风楼大船停靠在大风港，一个捂着肚子的驼背男人上了船。
桅杆竖起，风帆放下，巨船驶离京城，向着远方雍州启航。
那驼背男人上了三楼，被人带到一间装潢华丽的房间里。
满室的脂粉气散去，隔着屏风，驼背男人挺直身体，从脸上撕下几缕胡须。
这人正是窦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将盒中的人参取出来。
盒中正是他与祖父在长白雪山上获得的那株三百年人参。
这人参上还带着些土，被他刮洗干净之后切成薄片。
“先给你吊口气，等到了雍州再想办法。”窦顷叹了口气。
于衡一身王府女使打扮，半倚在夏子初怀里，眼中的兴奋抑制不住。
“我这有卷宗。”
于衡将卷宗翻开，放在自己大腿上。
“先治病。”夏子初收起卷宗道。
“你也得有命到雍州吧，先治病。”窦顷冷哼一声，将指头搭在于衡手腕上。
脉象平稳，枯木逢春。
窦顷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昨晚他给于衡诊过脉，那脉象分明是：生机断绝，无力回天!
窦顷不信，换了一只手。
仍然是脉象平稳，枯木逢春。
这，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于衡看出了他的震惊，并未解释。
“安庆二年九月初三，雍州治下阳安县，有一柳姓书生被人发现死于家中后院。”
“死者着鸦青湖锦儒袍，死于快利物伤。其尸遍布血迹，刀伤十七处，肚腹破。”
……
“致命伤在胸口，深三寸一分，伤口左深右浅，贯穿心脏，一刀毙命。”
“死者家中并无亲眷，只有一表妹，其表妹当日与人相约登山赏花，卯时三刻出门，酉时归家。”
“死者邻居姓吴，是个秀才，当日辰时外出卖字画，未时归家。”
……
“发现尸体的是死者镇上媒人，当日前往死者家中说媒，却发现死者房门大开，以为屋中遭贼，便叫上当时正在附近犁地的农夫，两人一起进入到死者家中，在后院发现死者尸体。”
“案发后半月，死者邻居吴四自首，坦言因嫉妒死者文采好，愤而杀之。”
“并交出凶器短匕一把，此案结。”
于衡不带一丝感情读到最后，眼中泛着冷光。
如此麻痹大意，连卷宗都狗屁不通的案子，过了二十年竟无人复查。
“呵，这江大人可真不愧是再世包青天。”
夏子初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案可谓疑点重重。”
“当年的仵作是我祖父好友，如今住在雍州三合县，我们可先去拜访下他老人家，说不定可以探听到更多细节。”窦顷道。
“好。”于衡放下卷宗。
“在此之前，子平兄，你可别忘记服药。”窦顷提醒道。
“殿下，王妃不见了!”在宫门前跪了一整晚的周启还未起身，便得到消息。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服装勾勒出胸腹明晰的线条，他一拳锤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
“殿下!殿下!”
连续几日的折腾，一整晚不眠不休，大起大落之下，周启病倒了。
皇后心疼地将他留在宫中悉心照顾，一他向儒雅温柔的大哥却对他大发雷霆。
若不是还估计还顾忌着他的身体，太子真想把手中的策论扔周启脑门上。
“当初就不该同意你们这门婚事。子平乃国之栋梁，放到大理寺定有一番作为。可你呢，原以为你是少年情热，没想到你竟然。”
太子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周启与于衡成婚后的所作所为。
“你若想要玩物，我府上的美人随你挑选。”
“哥，我对子平是真心的。”周启涩声道。
“真心就能肆意妄为？”太子发问。
“我没有……我只想他看着我，跟我说话。”周启声音越来越小。
“你怎么就不开窍啊!”太子很铁不成钢。
“我此生只要子平一个。”周启倔强道。
“你。”太子本想说什么，却被皇后制止。
“靖儿，你怎能这么想？”皇后柔声道，“子平再好，始终是个男人，不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当初你娶她为妃，母后并未阻止你，如今他下落不明，你也该收心了。”
“礼亲王家的崇阳县主，年方二八，对你可仰慕得很，她封地在崇州境内。下月末使团来朝，举国欢庆，正好带她上京游览一番。”
“母后，赎儿臣不孝，儿臣此生只要子平一人。”周启闷闷道。
皇后笑了出来，摸摸周启的头，满脸慈爱。“县主早许了郎君。”
“说起来，县主未来的夫君跟你关系可不一般。”太子笑道。
周启呼吸一滞，颤声问：“是谁？”
“金陵夏氏，夏子初。”
“是子平的表兄!”周启惊道。
“这夏子初三日前抵达京城，今日一早便匆忙离开，前往雍州方向，就是不知，他这情风楼上，是不是多出来一个人。”太子与周启对视。
“雍州，情风楼。”周启想起回府当日于衡查看的卷宗，以及于衡出逃时运河上那艘巨船。
“谢母后，谢大哥，我这就出发!”
周启翻身下床,却被拦住。
“京城到雍州不远，走水路耗时七日，陆路仅需两日，这段时间好生修养下，下月你还得去接和亲公主。”皇后道。
太子古怪地咳嗽一声。
帝后感情甚笃，这和亲的重担定是落在太子身上。
“那些鞑靼毛子都住在苦寒之地，长得跟狗熊似的，之前有一仗，我们部队跟鞑靼圣女正面交锋。”周启感慨一声接着说道：“啧啧，那鞑靼圣女站起来比我还高，足有九尺余。”
周启比划了一下，将太子吓得面色煞白。
太子向来爱那细腰美人，他脑海中幻想着周启描述的形象，拼命摇头。
这边周启还在养病，另一边的于衡开始探索系统。
当日，于衡的确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想起系统中的信息。
上面显示，他只剩下几天时间。
既然系统选择了于衡，他相信系统绝不会看着自己就这样死去。
他决定放手一搏。
于衡推开窗，运河美景一览无余，他赌对了。
窦顷与夏子初认为他需要静养，让他不要四处走动，这也顺了于衡的意。
系统赠予一本书一个工具。
那工具名为放大镜，黑色的金属包裹透明的镜片。
于衡从未见过如此晶莹透明毫无杂质的琉璃，隔着琉璃看人，人眼如碗人脸如盆。
于衡激动起来，一些细微的证据，肉眼难以分辨，有了这等工具，大大方便了侦查!
而那本书，竟是宋慈所撰写，早已失传只剩残卷的《洗冤集录》。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于衡一字一句念出来。
书上初情二字微微发红，于衡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初情二字，那红光钻进他的指尖。
“技能：穿书；说明:短暂进入卷宗世界，还原初情，寻找真相。”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洗冤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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