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刑事侦查》爱星之卡比

24、剖白

　　知错就改是于衡的性格，他计算着周启的步子，将声音控制在仅二人能听见的程度，轻轻说着：“我很想你，想见你。”

　　周启的掀开帘子的动作停顿下来，转头注视着于衡的表情。

　　于衡软绵绵地笑，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偷偷钻出来。

　　周启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于衡伸出被褥的手指握紧，他轻吻着于衡的手指，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于衡的字。

　　“子平……我的子平。”他的头钻进被褥，顺着指尖往上，火热的身体如烈焰般炽热。

　　在某一瞬间，于衡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像是扑火的飞蛾，向着唾手可得的光明奉献出最后的生命力。

　　周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带着满足的笑将营帐大门处厚厚的帘子遮挡起来，不让寒风有一丝可乘之机。

　　于衡默默注视着周启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那笑容仅仅存在片刻，就被凝重所取代。

　　于衡的记忆力并不算差，仅是片刻也足够他看清楚公文上的内容。

　　于密室神秘失踪的石碑，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但是，真的有这么奇特吗？

　　于重重包围下不翼而飞，且不说这必须瞒过多少人的眼睛。就一点，石碑的重量，以公文中的描述，石碑起码重达千斤。除非世间出现第二个周启，否则不可能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将石碑盗走。

　　目前，周启是于衡的主要怀疑对象，他在军中的特权，他那一身超乎常理的蛮力，以及他不要自己参与事件的态度。或多或少令于衡起疑。

　　当然，这仅是猜测的一种，对于密室，于衡总结了几种观点，这些观点或许不完善，但是，或许能给后来者一些思路。

　　第一种：文书有误，根据文书记载，石碑是于密室中被盗，或许石碑在进入密室之前就已经失窃，只是不为人所知，因此造成密室错觉。

　　第二种：案发地点有误，此密室并非案发地点，而是真凶设下的一个幌子，用来迷惑众人，借此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第三种：异常的作案手法，真凶通过某种手段，在相对较远的距离控制石碑消失。

　　第四种：假密室，当时密室中并不是空无一人，犯罪嫌疑人其实就藏身于密室，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被人察觉。

　　第五种：证人作伪证，也就是文书中出现的，证明石碑的确被运往密室中的几个士兵说了谎。

　　以此也可以得出第六种推论。

　　第六种：有人通过某种方法使证人产生错觉，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替真凶做了伪证。

　　在伪证的基础上，还有最后一种猜测。

　　第七种：根本不存在这块石碑，一切都是某一方势力为了某种目的而编造出来的谎话。

　　于衡将集中可能性仔细分析，奈何如今掌握的证据着实不足，除非他能亲自审问证人，或者勘查现场，找到关键证据。

　　只可惜。

　　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目前事件的进展还掌握在周启手中，他巴不得于衡一辈子都不要接触刑狱相关，安安心心在家做个富贵王妃，跟他双宿双飞就好。

　　于衡也设想过那样的生活，若他没有患上这一身怪病，若他没有遇上老师，最先遇上周启或许，他真能如周启所愿，做个长命百岁的富贵闲人，陪他饱览天下风光。

　　于衡默默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人生苦短，或许他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若是浑浑噩噩，蹉跎岁月，那这二十四年的光阴岂不白白消磨。

　　他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只怕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到死都找不着方向。

　　而刑狱之道，正是于衡灰暗人生中最亮的那颗启明星。找出真相，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将真凶绳之以法，解救被冤枉的人。这是老师曾对于衡说过的，他的目标。

　　这不是于衡的目标。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于衡早就将之视为人生的基石，曾几何时，他的目标是成为年轻时的老师那样的刑狱推官。破大案，惩奸人，为王朝立下功劳。

　　正是以此为信念，于衡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蓝乔案，并从中查出关键线索，只可惜，在真相即将大白的前夕，关键证人上吊自杀。

　　证人脚下的板凳与吊在房梁上的证人之间的距离足足两尺！

　　这是谋杀，于衡却苦于没有证据。曾经为他提供帮助的线人们纷纷改口，其中一两个人甚至神秘消失。于衡察觉了这背后的阴谋，在一次阴差阳错之下，他答应了周启那荒唐的请求。

　　合卺酒倒映着他满是算计的眼眸，一无所知的周启傻乎乎地一饮而尽。

　　他没有冷落过于衡，是于衡冷落了他。

　　于衡不止一次想要开口，告诉周启事实真相，可有的话，总是在心口难开。

　　应该怎么开口呢？于衡思索着，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周启端过来的是热乎乎的汤锅跟散发着热气的窝窝头，汤色奶白，里面加了些野菜，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于衡没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汤，在周启的哄骗下又吃下小半窝窝头。

　　周启见于衡实在吃不下，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食物吃光，带着厚茧的手指在于衡腹部轻轻按压帮他消食。

　　“有件事情，说出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于衡道。

　　他注视着周启的眼睛，轻轻开口。

　　凌乱的长发被周启另一只手归拢，他抚摸着丝绸般柔顺的墨色长发温情脉脉地注视着于衡，仿佛两人之间正在说着不能被第三者听到的私密话。

　　于衡左手抬起来，掌心向下，手背向上。

　　他手掌一翻，掌中赫然便是一副袖箭。

　　这袖箭机括精巧，用料考究，其材料正是目前尚未推广的新型钢材。

　　这种材料极其稀缺，稀缺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什么原材料稀少，真正稀少的是工艺，能熔炼并且量产这种材料的工匠全天下就只有一个，这个工匠如今正在周启军营大牢中关着。

　　周启握紧了于衡的手腕，强有力的指节将手腕捏得咯咯作响，于衡面色一白，轻轻挣了一下，这时候周启才反应过来，闪电般松手，疼惜地在于衡被捏得发红的关节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于衡见此，将手中的袖箭放置在周启手中，他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一副与之前别无二致的袖箭。

　　他掀开被子一角，示意周启过来。压低了声音在周启耳边轻轻说道。

　　风声呼啸，将一切掩盖在即将袭来的暴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