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在涅》白夜慕斯

40、回忆

　　白忘川跌坐在地上，看着凌沚洵，笑容很勉强。
　　“你是谁？”凌沚洵的眼睛比刚才更加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河水，不过，好歹心智已经恢复。
　　白忘川躺在地上，艰难的呼吸，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忍了好一会，终于适应了。
　　缓缓睁开眼，又是先笑再开口：“你猜？”
　　凌沚洵的嗓音变得沙哑不已，低低的道：“萧山的主人说，咒怨相生，你是咒术师？”他不愿再称呼那个人为师尊。
　　白忘川的笑容僵了一下道：“为什么？刚才的是愿术师的曲子。”
　　凌沚洵道：“你的头发。”
　　白忘川摸摸自己的头发道：“是啊，我不像小白，我是黑头发。所以，我不可能是愿术师。”
　　此刻的凌沚洵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否则，他一定会注意到，白忘川的话，有多失落。
　　是天道注定了的？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要我这样，做一个生在昆山的咒术师？
　　河水静静地流淌，白忘川从袖子里拿出一些白粉，撒在地上。很快，凌沚洵昏死过去。
　　月亮终于渐渐离开天空的正中心。白忘川努力许久，总算是坐起来了。
　　凌沚洵是在箫声中醒来的，刚起来时，他觉着很放松。这种萧声听起来很舒服，但是，伴随着大脑的清醒，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接受它。”白忘川把萧收起来，坐在凌沚洵身边，凌沚洵一把把白忘川推开：“离我远点！”
　　他哪里知道白忘川此刻虚弱到了极致，被他推倒在地上就安安静静的倒在地上起不来了。甚至，他连挣扎都不需要，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力量，每时每刻。
　　凌沚洵把白忘川扶起来，他的身体冰凉刺骨，比死人还像死人。
　　“你怎么了？”
　　白忘川闭上眼睛：“习惯就好了。”
　　“到底怎么了？”
　　“阴气侵体。”
　　“阴气侵体？”凌沚洵想了想，自己的师哥好像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说过，这个王爷体内有可怕的阴气。
　　不过，似乎说龙气可以化解啊，怎么和皇上走得这么近的王爷还是这幅模样？
　　“我把你的阴气导到我身上了。”白忘川恨铁不成钢，只想把凌沚洵打醒，但碍于自己浑身无力，只好作罢。
　　“不需要。”
　　“哦？你以为我自愿的！老子难受死了！”白忘川瞬间炸毛，果然，苦情不适合我！白宸！那个挨千刀的！！
　　“反正你记住，现在你不用害怕自己杀人了，我做事你放心好了。”白忘川攒了半天力气，狠狠地拍了拍凌沚洵的肩膀：“记住，这是要还的！以后，你要帮我照顾一个人。”
　　“谁？”
　　“我弟。”白忘川摆出被占了大便宜的表情道：“唉，你怎么这么幸运！”
　　走火入魔，杀人无数，幸运个头！
　　但是凌沚洵知道，白忘川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注定活不长了，他需要有人照顾小白。
　　白忘川拿起萧再次开始吹奏，功力已经衰减到这步田地了吗？这么久了，还是不行。
　　凌沚洵看出白忘川的心塞，直接道：“算了，停下来吧。”
　　白忘川不理他，旁若无人的继续。
　　“我不能帮你。”凌沚洵终于说出口：“小白看见过我那个样子。”唯独是他，我不能帮你。
　　白忘川很随和的笑了笑，待到一曲吹完才道：“他可没看到，你们以前也不认识。”
　　凌沚洵沉默很久才道：“你果然是咒术师。”
　　白忘川看看西方山体的月亮，微微一笑，吃力地站起身，潇洒地行了个礼道：“北有大泽，漠漠忘川。在下参见逸萧尊。”
　　凌沚洵道：“你不难受了？”
　　白忘川不接他的话，自顾自道：“我可以精确的掌握用量，他不记得关于你的一切，到时候你可以好好地和他认识一下哦。”
　　凌沚洵冷着脸道：“咒术师都是你这个样子？”
　　白忘川笑嘻嘻的道：“没见过，反正我最好看。”
　　凌沚洵不想理他，直接站起来沿着河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白忘川扭着衣角道：“能不能带上我？”
　　凌沚洵回头，看着他，漠然道：“我天生一个人，也只愿一个人。”
　　白忘川笑眯眯的道：“每个只愿一个人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人，不是吗？”
　　他的笑容和以前一样猥琐，但是凌沚洵却觉着，这只是他的一个伪装。可是，我不在意。
　　“不见。”
　　白忘川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低声道：“会再见的。”

　　昆山，今日又是一阵骚动。
　　“白忘川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
　　以往死气沉沉的老臣们，今日都散发出年轻的光彩，好像重生了一般。
　　“喂，白宸回来没？”
　　“竟然直呼族长名讳！找死！”
　　“唉，每次都是这一句，烦不烦？你们族长大大回来没？”
　　“不是你的族长吗？”
　　……
　　“放心，我只是回来看看，来如风去如雨，不吃你们的菜，不喝你们的酒。”白忘川直接略过大臣，径直走了进去。
　　九尘宫。
　　湖边。
　　白忘川仔仔细细的把小白检查了一遍，最后冲着白宸摆了一张喜庆的笑脸道：“多谢族长，任务完成！”
　　白宸冷冷的道：“白泽，收起你的嘴脸。”
　　白忘川抿着嘴委屈道：“人家不喜欢那个名字。这样好了，喜欢泽，还叫我苏泽就好了。”
　　“换了个姓而已。”
　　白忘川道：“不一样。”
　　白忘川把小白带到家里，在床上放好，手指在小白身上某个穴位按了一阵，小白醒了过来。
　　“哥？”小白一脸懵的看着白忘川：“你怎么回来了？”
　　白忘川道：“走回来。”
　　小白点点头，呆呆的坐在床上。
　　白忘川道：“小白，今天，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对于小白，他只有一个想问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名字。以前怎么问母亲，母亲都不说。
　　抓住机会，小白当然不会放过，当即拉住白忘川，正要开口。白忘川却堵住了他的嘴，凑到小白耳朵边道：“白陌陌。”形同陌路的陌。

　　王府，苏慕寒是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救他的人说，找到他时，他的命不知是被哪位高人用针锁在身体里了，否则，他就活不了了。
　　白忘川回来，直接去找苏慕寒，看见正在吃东西的苏慕寒，开心的笑道：“你还没死啊！”
　　苏慕寒的饭喷了一桌子。
　　当天，白忘川就把闲置多年的管家的位子交给了苏慕寒。可怜了苏慕寒伤还没好利索，就天天忙上忙下，又累个半死。

　　莫府，莫寒清坐在花园里，青年跪在他脚边：“父亲，逸王回来了。”
　　自从被莫寒清认作儿子，并赐名莫微，他就更加尽心尽力的工作。
　　“回来了？凌沚洵，是我高估你了。”
　　莫寒清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道：“他呢？”
　　“小公子他……”莫微犹豫了。
　　“说。”莫寒清闭着眼睛，表情闲适。
　　“还是老样子。”莫微道。
　　莫寒清睁开眼睛，慢慢的把玉扳指取了下来。
　　莫微点点头：“是。”
　　莫寒清走到莫微身边，抚摸着莫微的头，就像主人抚摸自己的爱犬一样：“好儿子，记住，他是你的对手。去吧。”

　　莫府地牢，潮湿，腐烂的味道让人一刻不愿多呆。莫微端着一碗汤药，踢醒了脚边的人。
　　莫玉四肢被铁链子锁住，此刻一动不动，生死不明。莫微手中拿着带着铁钩的鞭子，在莫玉身上狠狠地一抽，莫玉疼的醒了过来。
　　“喝了。”
　　莫玉把头偏到一边。
　　莫微直接把他的脸掰过来，强行把药喂进去，在狠狠地掐着莫玉的脖子。
　　莫玉剧烈的抽搐起来，反胃的感觉一次次袭来，偏偏又被掐住脖子，吐不出来。
　　终于，莫微嫌弃的把手拿开，厌恶的甩甩手。指着脚边的药材道：“你不是医术高明吗？父亲准备的药，你自己给自己治治吧。”
　　说罢，转身要走。
　　身后，莫玉不停地干呕，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积水融为一体。
　　自从开始喝着种药，莫微就一直如此，如果莫玉真的吐出来了，莫微就会再喂他喝，直到药一滴不落的流进莫玉的肚子。
　　“莫微。”
　　莫微停下脚步，回过头道：“怎么？”
　　“我自己喝。”
　　莫微走回来，捏着莫玉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早说嘛。”
　　莫玉紧紧地咬着牙，这种屈辱，何时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