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在涅》白夜慕斯

41、守护一个人

　　白陌陌和凌沚洵终于来到逸王府，看到的却是围在王府外的士兵。
　　“真是难为他们了，为了我们还把守边的精兵调回来了。”凌沚洵活动一下手指的关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妄想无害的武者。或许，生命于自己的意义就是守护吧。
　　白陌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腰上的银鞭拿在手中。看着这些士兵的白陌陌绝对不善，甚至充满杀意。
　　“小白，你能做到吗？”凌沚洵不在意自己的手再次粘上鲜血，但是白陌陌，不一样。
　　不料，白陌陌点点头道：“为救哥哥，不择手段。”
　　凌沚洵心头一颤，但还是道：“你应该可以为苏泽祈福。”愿术师可以为自己最爱的人祈福，而且，是绝对有效。对于白陌陌来说，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哥哥不死。
　　果然，白陌陌眼睛一亮，拿起埙，呜呜的埙声响起。
　　凌沚洵一把搂住白陌陌，轻轻松松的单手把他抱起来，施展轻功，向着士兵的中心前进。
　　士兵们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都没有看到丞相说的，一看就知道要杀的那两个人。
　　直到，王府门前的巷子尽头，埙声响起。
　　一个青年单手抱着一个少年从天而降。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埙，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凌沚洵把白陌陌放到地上，拿去了他的鞭子。
　　“等着。”
　　凌沚洵说罢，一甩鞭子，仅是破风之声就显得杀意凛然。
　　莫微从士兵中走出来，直面凌沚洵，朗声道：“凌沚洵，两千精兵，就算是你，也该想想吧。”
　　凌沚洵轻轻道：“不计后果。”
　　他说着，鞭子已经招呼上去了。鞭子入海游龙一般，银光时隐时现。顷刻之间，莫微身边的几个士兵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莫微面上沉着如水，心里已经冷了，但是还是道：“苏泽的王牌是你逸萧尊，而父亲却有与你相克的咒术师，帮还是走，自己看着办。”
　　凌沚洵听的清清楚楚，莫微说这话时，白陌陌的曲子吹错了一个音符。他没说话，也没回头。
　　银光一闪，十几个士兵倒地。白陌陌学习鞭法数年，从未见有人能让鞭子有如此杀伤力，不由得安心些许。
　　莫微做了个手势，士兵们渐渐的向凌沚洵靠近，没多久，莫微就消失在了士兵之间。
　　这些人常年在外征战，骨子里早已染上血性，战斗时以一敌十也不为过。
　　白陌陌知道，表哥在赌，胜则生，败则亡。
　　下雨了，似乎是上天也想洗去这里的烟尘。
　　血液混着雨水在地上流淌，一路流到白陌陌脚边，白陌陌不敢去想，这里会不会有表哥的血。
　　没有人可以战胜的两千人。
　　没有人可以战胜的那个人。
　　快了，就快了，一曲将尽，终于可以进入战圈了。
　　士兵中间，白陌陌看到，白光时隐时现。在漆黑的铠甲之间，像是一条银鱼，灵巧的游走。
　　曲尽。
　　白陌陌捡起士兵的剑，向着银光闪现的方向冲去。
　　士兵们本来一心攻击凌沚洵，此刻白陌陌的突然加入，直接扰乱了他们的阵容。一时间，凌沚洵身边，士兵们乱作一团。
　　“如此实力，真是高估你们了。”凌沚洵施展轻功，踩着最近士兵的肩膀，跳到最高处，丢掉鞭子。
　　顷刻之间，四周的风静止，士兵们的长枪皆对准凌沚洵。
　　飒——
　　风来了，夹杂着树叶。
　　轻轻的。
　　温柔的。
　　变快了。
　　凌厉了。
　　飞旋在士兵之间的树叶在一瞬间，向着他们齐齐的刺了下去……
　　白陌陌还没来得及冲到凌沚洵身边，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当空气中的风静止时，他停下来了。
　　时间到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他不会阻止表哥，因为这是致胜的唯一方式。怪只能怪自己，来的太晚了。
　　凌沚洵在空中往下看的瞬间，心就凉了。小白，在那里。
　　可是树叶开始攻击就不会停止，他只能看着，那抹白色渐渐消失。
　　……
　　小白，你就这么想赢？
　　表哥，这是唯一的机会。
　　片刻之后，风声停止，树叶恢复了自己软绵绵的样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凌沚洵落在地上，无视士兵们的目光，直接走了进去。
　　一直到士兵们反应过来，杀喊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凌沚洵都没有理会。
　　“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凌沚洵循声望去，一个士兵半拖着白陌陌，双眼安静的望着凌沚洵。
　　白陌陌原本雪白的样子已然不复存在。血红色，只剩下血红色。
　　凌沚洵木然的看着白陌陌，此刻的白陌陌不知死活，亦如此刻凌沚洵的心。
　　“我讨厌红色。”士兵的声音充满厌恶之意：“白色多么美妙啊。”
　　“他死了吗？”凌沚洵仅仅说了一句话。
　　士兵笑了，若不是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那应该是张极俊的脸。
　　凌沚洵无暇顾及这个人，只是再次问道：“死了吗？”这口气听起来就好像如果士兵说白陌陌死了，他就一定要了士兵的命。
　　万幸，士兵点了点头道：“这么好看的孩子，就这么死掉太可惜，就这样吧。”语气之中充满了怜爱。
　　“凌沚洵，杀了这些士兵，我就保他不死。”
　　这话要是出自郎中之口，凌沚洵定会选择要这些士兵的命，但是现在，说出要这些士兵的命的人，竟然就是这些士兵之中的一员。
　　“怎么样，不强求。”那个士兵的话听起来和颜悦色，却边说边把白陌陌丢在地上。看样子，如果凌沚洵不这么做的话，白陌陌的命，这人是不会救了。
　　“一言为定。”凌沚洵的声音不大，却激怒了原本踌躇在原地的士兵。
　　凌沚洵闭上眼睛，左手握成拳状，空气中的风渐渐地躁动起来。
　　“表哥。”白陌陌开口。
　　凌沚洵心头一颤，睁开双眼。
　　白陌陌使尽浑身解数，从那个士兵那里挣脱，努力地往凌沚洵身边爬。可是那个士兵却抓住了白陌陌的一条腿，白陌陌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这么说的话，他肯定会救你。”那个士兵把白陌陌拽回来，低声对白陌陌道：“认命吧，他会为了救你死去的。”
　　白陌陌用脏兮兮的衣角擦着埙，沉默着不说话。
　　凌沚洵看着士兵给白陌陌说了什么后，白陌陌就安静下来了，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风又一次混乱起来。
　　白陌陌丢下手中的埙，急切地看着凌沚洵。
　　“正是你刚才的安静，加速了他的死亡。”士兵捏起白陌陌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脸道：“他会以为，你的沉默是对他无声的肯定。”
　　白陌陌浑身的经脉被封的死死地，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无法反驳。
　　以凌沚洵为中心，树叶形成一阵旋风。
　　白陌陌闭上了眼睛。
　　“别这样啊，睁开眼睛，这是你表哥生命尽头的表演。”士兵单手抬着白陌陌的下巴，戴着面具的脸凑的离白陌陌极近。
　　白陌陌依然闭着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是吗？”
　　凌沚洵沙哑的声音在士兵身后响起，白陌陌惊喜地张开双眼。
　　“小白的脸岂是你可以触碰的？”凌沚洵的手掐着士兵的脸，暗暗用力。骨头裂开的声音，在此刻的黑夜里清晰可闻。他知道，小白的沉默是他最后的骄傲。
　　“你们不会成功的。”士兵冷冷的道。
　　“你是谁？”白陌陌突然道，他的声音极小，只有凌沚洵这般内力深厚的人可以听到。
　　“说，你是谁？”凌沚洵一边重复白陌陌的话，一边准备揭开士兵的面具。
　　“还不快上！”那个士兵突然大吼一声，士兵们似乎一直在等待这句话，闻声皆拔出腰间的刀，向着凌沚洵走来。
　　凌沚洵当即扔下那个士兵，来到白陌陌身边，单手抱起他，准备离开。
　　“除非是你一个人，否则你走不了的。”那个士兵从地上爬起来，淡淡道：“你这只有一只手的人，只能守住一个人的命。”
　　“表哥，放开我。”白陌陌趴在凌沚洵身上，无力的道。
　　“只能守住一个人的……吗。”凌沚洵没有理会白陌陌，飞身来到最近的屋顶。
　　这时，下面的士兵皆手持弓箭，对准凌沚洵。
　　“表哥！”白陌陌的声音微微大了一些，显得急促了很多。
　　凌沚洵只当自己听不见，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只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地上都是士兵，空中都是箭雨。
　　“小白，”凌沚洵用一直使不上力气的右手捂住白陌陌的眼睛。
　　“除了现在，我从没有对苏慕寒废掉我的右手感到愤怒。”沙哑的声音在白陌陌耳边缠绕，吐出的气息让白陌陌周身愈发无力。
　　“不过还好，他还可以挡住你的视线。”
　　挡住我的视线？不愿意改变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吗？表哥。
　　看来，这次，生的希望很渺茫了。
　　不过，我不在意。
　　白陌陌歪在凌沚洵身上，再次闭上眼睛。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