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黄粱》尾一

2、第二章

　　一中的校训就四个字儿，“笃学，奋进”，但是要抄一千遍也不是小工程。
　　黄庭皓趴在办公桌上，偷偷从老师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两支笔一起写。
　　除了他，其他学生都去参加升旗仪式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操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校长正忘情地演讲。他依稀听了些，大概是学校收了一批贫困地区的优秀学生。
　　“形式主义。”黄庭皓嗤之以鼻，他从新旗小学升上初中，再到悬梁刺股考上了新旗市重点——第一中学，个子高了，眉眼间愈发神气了，唯一没变的就是愤世嫉俗的性格。“把人要来就给交个学费，也不管人老家的父母和平时的生活费，要做好事就做的彻底点。”
　　一行十遍，黄庭皓举着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飞扬跋扈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不就是没穿校服，罚这么重。”

　　拐出办公室后上了个厕所，回到教室时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在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不知道有什么新鲜事。
　　黄庭皓听到有几个女生在说“好帅”“男神”之类的词汇，立刻洋洋自得地咂咂嘴，都夸了半年了，还这么热情。
　　“皓，罚抄完了？胳膊咋样？下午还能打球不？”
　　黄庭皓一个扣篮动作，勾住陈靖的脖子，“没问题啊靖哥哥。哥们儿帅不？我看姑娘们又在垂涎我的美色呢，我真是有点儿理解唐长老在女人国的心情了。”
　　“看把你给臭美的！”陈靖翻了个白眼，“可惜了了，真唐僧来了，你这泼猴还不快退下？”
　　“真唐僧？”黄庭皓顺着陈靖的目光望过去，教室靠后门的位置还真坐了个和他一样没穿校服的男孩子。
　　“那儿不是老班留着通风和监视的吗？”
　　“是啊，可是教室里没地儿坐了。我说你这人关注的重点怎么这么偏离轨道呢？”
　　黄庭皓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新来的吧，传闻中的优秀学生？我都听见地中海的长篇大论了。”
　　“你还真是顺风耳啊。”
　　“那可不，但是你哥们儿我丝毫不担心，我的班草位置是绝对不会被这个毛头小子撼动滴。”
　　“我看不一定哦。”
　　上课铃及时响起，黄庭皓蹿回后面自己的座位，把书包里的书、桌肚里的书都摞在桌上，用手指头戳戳陈靖的后背，“靖哥哥，贫僧先小憩会儿，帮我盯着点啊。”
　　“喂，英语课啊大哥，老班啊。”
　　“我问了十二班的了，老班今天不默写。”黄庭皓早就打探好了消息，否则这时候的他应该正忙着往课桌上打小抄。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课。
　　“我说你小子，怎么不喊我？”
　　陈靖一脸委屈地转过来，“小的不敢打扰圣僧休息。”
　　“不上道，我还真缺个能喊我起床的同桌。”
　　“可别祸害人了吧您，敢坐在您方圆几里的都是英雄好汉。”
　　远远听到哨声，黄庭皓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这哨声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熬夜过后的红牛，“老李吹哨了，赶紧的啊，体育课。”
　　“你去后门等着我，我把这道题写完。”
　　“打球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教室里已经空了一半，大家都下楼准备上体育课，只剩新来的那个男孩还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微风把后门吹得时开时关，哐当哐当响，他也不为所动。
　　黄庭皓走过去靠在后门上，抄着手默默观察着这个挑战自己权威的新“唐僧。”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注视的目光，那个男孩的背颤了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的手里端着一本有些破旧的书，页面泛黄，但是外面用天蓝色的包书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像是很珍惜的东西。
　　“老土。”黄庭皓在心里说。
　　应该是看了很多遍了，男孩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阅读的速度很快。
　　等等。
　　黄庭皓忽然注意到某一页右上角的贴纸，那不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赛文奥特曼吗？
　　他把脸凑近一些，“晴雯”二字映入眼帘。
　　《红楼梦》！而且还是自己曾经最宝贝的珍藏版。
　　这家伙莫不是......
　　黄庭皓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迂回有些少了，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过去的这几年，想到新旗小学，想到城乡手拉手，想到孟择栖。
　　那个名字清新脱俗的女孩子。
　　难道她没有一个叫悦容的妹妹，却有一个哥哥？
　　“想什么呢？预备铃都响了。”陈靖给了黄庭皓一个脑瓜蹦。
　　黄庭皓跟着下了楼，“你知道新来的那个叫什么吗？”
　　“人刚刚上课不是自我介绍了吗？”
　　“......”
　　“喔，小的忘了圣僧在睡觉呢。他叫孟择栖，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啥来着.......”
　　“良禽择木而栖？”
　　“就是那个！”陈靖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果真是圣僧，一肚子坏水，啊呸，墨水啊。不过你怎么对他感兴趣起来了？”
　　“他从哪儿来的？”
　　“我忘了，反正就是咱们市下面的哪个村呗，他说那儿盛产葡萄。咋了？”
　　“没事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