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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逍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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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发现如玉竟还呆呆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小羽、奶娘和林妈都围在她旁边,唉声叹气。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林妈一见他来,像得了救星似的,忙道:“哎呀庄主你可来了,快劝劝夫人吧,她从昨天到现在,不吃不喝的,也不休息,哭得眼泪都干了,也不说一句话,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我们怎么劝都劝不动她,她还有六个月的身孕呢,这可怎么得了!”
任逍遥也吃了一惊,想不到向来娇柔温顺的如玉会这样,看来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纳二房,可是……
“你们先下去吧。”他打发走了下人,自己坐下来,把如玉揽进怀里,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好生怜惜,然而,该说的话还得说。
“如玉,快别这样,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不管我娶几房妻妾,你永远是我的最爱,你明白吗?”
如玉软软地靠在他胸前,连哭也没了力气,木呆呆地听着,却觉得这声音好遥远,远的都飘渺起来了,听着那么不真实。
见她毫无反应,任逍遥扶起她的脸,让她正面看着自己,含笑道:“你性子太过内敛,不适合做名震武林的试剑山庄的夫人——我不是说你不适合做我的夫人,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了,我会爱你宠你一辈子,只不过,我需要一个能够陪我面对武林同道的夫人,她必须聪明能干,八面玲珑,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最适合我的人,下个月就娶她进门。如玉,你不用担心你的地位,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受宠的一个,在这试剑山庄,你永远是正室夫人。”
“不,逍遥,求你……”如玉的声音细若蚊鸣,若不是任逍遥内力精湛,耳力极佳,几乎都听不到,他笑了起来,抱着如玉摇晃一下,笑道:“你看看你,说话都这么小声,见了外人只会脸红,怎么能当得起我‘任夫人’的重任?你还是乖乖在家里呆着就好,等我来宠你、保护你,外面的事,交给敏蓠来做好了,她在这方面比你强太多了。”
“逍遥……”
“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下过了聘礼,下个月就迎娶,到时你身子不适,就不用出席了。”任逍遥的语气虽然温柔,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我……”
“你安心养胎就好,昨天竟然哭了一夜,你以为你身子是铁打的啊?平时着点凉都会发烧,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对得起肚里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去见任家的列祖列宗?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到孙子,她不幸早逝,咱们更应该让她的心愿早日得遂啊。”
如玉怔怔的,无话可说,只是,眼里涩涩的,又流下泪来。
“唉!真是水做的小女人啊!”任逍遥叹着气,抱住她轻怜蜜爱,可惜,如今这温柔,再也温暖不了如玉受伤的心。
她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顾自己挺着大肚子,跪在了地上,哭道:“逍遥,我……我想求你,不要娶二房,好么?”
任逍遥惊讶地望着她,如玉向来没什么主张的,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今天……
“如玉,快起来。”
“不,逍遥,你答应我,不要娶二房,好不好?我好好服侍你,你说什么我都听的,只求你不要抛弃我。”
任逍遥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想把她抱起来,道:“快别傻了,我怎么会抛弃你?我爱还爱不过来呢,都说多少遍了,不管我娶几房妻子,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爱的一个。”
如玉挣扎着,不肯起来,哭道:“那你不要娶别的女人,好么?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娶别的女人,你……你不是说一直爱我、最爱我么?为什么……”
“如玉!”任逍遥微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自己也躺了上去,拉过被子包住她颤抖的身子,一手捉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怜惜地揉搓着,有点恼火,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如玉,你是我的最爱,而且永远都是!”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还吻了吻她的玉面,以示决心。
如玉伸手揽住他的颈子,哭道:“我也最爱你,除了父母,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不过现在你在我心里面,比父母还要亲近……”
任逍遥心里甜甜的,最难消受美人恩,被这样温柔娇美的女人爱愈性命,实在是一种幸福,不过……
“如玉,男人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何况你真的不适合做试剑山庄的当家主母,但你永远都是我任逍遥的正室夫人,咱们的儿子,也是这试剑山庄的长公子,你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你还担心什么?”
如玉心乱如麻,半晌,才怔怔地道:“儿子?如果是女儿呢?”
“怎么会是女儿?”任逍遥微微有点不快,他可是非常希望快点有一个儿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啊,况且他已经二十九岁,不算很年轻了,更迫切地需要一个出类拔粹的继承人。
从前因为他性子风流,流迹花从,总不爱定下心来成家,所以蹉跎了,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朋友家里见到了如玉,她那娇美出尘的容貌、温柔婉娈的性子,刹那间打动了他的心,终于让这个风流浪子兴起了成家立室的念头,立即请人前去提亲。
如玉的父亲是个脾气温和的乡绅,对武林世家没什么了解,只是听媒人把任逍遥说得天上绝无、地上仅有,而且亲眼看时,这年轻人也确实人才出众,便应了下来。他性子和善,虽说自古女儿的婚事,都是凭父母之命的,但老人家还是亲自问了问女儿的意思。
如玉向来养在深闺,又生性害羞,不爱见外人,连上次碰巧见到任逍遥的面,也是羞窘异常,偏任逍遥对她一见倾心,缠住她问个不休,当时她害怕得几乎晕倒,现在想起来,还心口直跳呢……
嗯,那个人么?他……他像天上的太阳一样令人目眩神迷,跟自己所见过的有限的几个外人都不相同呢,他……他喜欢我?是的,那天他一也直这样说呢,真是羞死人了……
如玉的脸红得像夏天里盛开的玫瑰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娘亲问她的时候,她犹豫又犹豫,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像蜻蜓微微点过水面,若不是眼力好,还真看不到那一丝微弱的涟漪呢……
之后,便是准备出嫁、夫家迎娶、拜堂成亲、步入洞房、耳鬓厮磨、浓情蜜意、身怀六甲……
如玉倚在丈夫的怀里,伤心地回想着,往事历历在目,这一年多来,是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了,受尽了千般宠爱,也付出了满腔柔情,然而光明的背后,为什么总有阴影?他……他不是现在还口口声声地说着最爱自己,可是,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如玉想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她不算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从来没有受过什么伤害,爹妈只有这一个独养女儿,自然怜爱非常,也不逼她读什么女戒妇德一类的书,只拣些温和的诗词古文学学,养性怡情罢了。所以如玉对于丈夫纳妾,先是迷茫不解,再就是真心反对了。
她性子纯真良善,根本也想不到要耍什么手腕或者运用什么威胁,一味地温柔哀恳,那含满了泪水的明眸,真是让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软化,然而……
任逍遥没想到向来柔顺的如玉会这样坚决,直说得口干舌燥她还是只一味垂泪,睁了惶恐可怜的眼睛哀哀求恳,让他好生不舍,又非常恼火。
末了,他冷下了脸,道:“如玉,如今这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聘礼都已经下了,日子都定好了,喜贴也发了,难道还要我悔婚么?我试剑山庄可丢不起这个人!况且,敏蓠她……”他一时觉得有点不好启齿,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两个多月了,再不过门的话,传扬出去须不好听,况且我也不能任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你是我的正室妻子,自然应该替我考虑,要识大体,通性达理才好。”
如玉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
原来……如此……
竟然会是这样!
她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流着血,痛得麻木了,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任逍遥,几乎不能呼吸。
他竟然早就在外面有女人,还有了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那么就是说,他跟自己分房之后,就、就……
不,还不一定,再没廉耻的女人,也不会跟人一见面就发生那种关系,他们是门当户对的武林世家,说不定,说不定……
一想到自己托付终身、倾心相恋的良人,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样的风流薄情,如玉的心犹如落进了万丈深渊,飘飘荡荡的,眼前一片漆黑……
再醒来的时候,正看到那张曾经无比爱恋的英俊面孔,正焦急地望着自己,如玉轻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好象在做梦,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如玉,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你注意身子,孩子好象在踢你呢,你伤到他了。”任逍遥担心地道,又一迭连声地叫林妈和奶娘、小羽,要她们进来服侍,自己轻轻放开如玉,柔声道:“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好好定一定心,静养几日吧。”温柔地望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如玉怔怔地瞪着大眼睛,脸色雪白,神情木然,若不是还在轻轻呼吸,只怕比死人也差不到哪去了。只吓得奶娘和林妈、小羽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玉做的人儿给碰碎了。
夜,暗沉沉地包围了一切,虽有昏黄的灯光,但照不进如玉的心里去,那里面……已经荒芜了……
肚里的孩子又踢了她一脚,提醒她还身兼着母亲的使命——若非如此,只怕她的身体,就要随着心,一起死了吧?
真的还不如……
死了吧……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见过阳光和鲜花,没有见识到人间的温暖,怎么忍心就这样带着他离去?
如玉默默地哭了起来,大滴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来,从眼角边滑进头发里,又渗入枕中。到次日黎明的时候,奶娘小心地揭开帐子看她,才发现枕上湿了一大片,而如玉,已经气息奄奄了。
于是惊闹了好一阵子,七八天后,才终于稳住了胎气,如玉也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从此再也不言不动,静静地躺在床上,谁说话也不理。若任逍遥来看她,她便闭住了眼睛,无论他再说多么动听煽情的话语,她只做未曾听见,叫任逍遥好生懊恼,然而终是顾念着她的身子,不敢再刺激她,况且成亲的日子将近,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渐渐地减少了来看望她的次数,只盼过些日子,她能想得通,不要再闹情绪了。
任逍遥心里想:女人嘛,有的时候就是小心眼儿,不过总得顺着男人的意思,不是吗?这天下的尊卑主次,不是早都定了么?男人风流一点有什么错?只要还宠她疼她,她自然会慢慢软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