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杂事》阿旺生财

2、议事

　　闻言吕不才便把玉收回袖口中，他转过头去，见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个人。
　　他这是才转过身来，对此人呵呵一笑：“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在下吕不才可听不懂啊？”
　　“在你袖口中，有一块玉，上面刻有‘乔’一字，这玉通体雪白，四周还镂刻有暗纹，这正是在下的玉。”来人气宇轩昂，在吕无天眼里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很是字正腔圆地说。
　　吕无天略想了一下，貌似还真是这样。‘乔’一姓，倒是不多，最出名的就是武林盟主乔文矩了。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手持利剑，穿着淡雅但却用料上乘，八成就是武林盟主之子乔盛陵了。
　　纯阳出动两天，应该过不久就要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了。到时候找不到自己，八成还是要去找武林盟主，昭告天下通缉自己了。那眼前的武林盟主之子，怕是以后还要相见。
　　既然以后还要再见，那玉，就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什么时候还给他吧。
　　乔盛陵见他久久不言语，又向前走了一步，“公子，在下说的是与不是？”
　　“说得还真是，”吕无天拿着玉在手中翻转，道，“刚刚却是我顺手拿来的，真是对不住。你还没喊我的时候我又往灯下看了看，确实是好玉——”
　　“那就……”
　　吕不才突然就打断了他，“呵，在下吕不才，没读过几本圣贤书，却也知相见即是缘，有缘就应当交个朋友，江湖偌大，以后恐怕就是见不着了不是？即可交友，那这玉就当作份见证，亦或者见面礼？”
　　乔盛陵蹙了眉，顿了顿，言：“乔某不与偷盗者为友，对不住了。你无须多说，将玉还来便是。”
　　这时从客栈中出来一个店小二，手里拿着梯子，往房梁上一放，就是要去灭灯，又见着客栈外有着两人。他笑问：“两位少侠，这深更半夜的，可要住店？亦或者是结伴来喝杯小酒的？”
　　吕无天回身，对他哈哈两句，“不喝不喝，还要回家呢，不然家里的美娘子要着急了。”
　　吕不才又抬头看看月色，一手伸到后背去，在袖中无声翻找，而后伸出，将一块玉拿了出来，放在乔盛陵的眼前，“那便还予你。深更半夜了，也该回去睡了。乔公子，下次再见了。”
　　乔盛陵接过玉来，又看了看，背面确实没什么异样，他一翻转，却见玉的正面刻着明晃晃的‘和田’两字。
　　他正要辩驳，抬头，却不见眼前有人了。
　　乔盛陵站在原地，皱着眉把玉放回袖口，又环顾了下四周，确定了西南方向使着轻功追了上去。
　　兜兜转转间他却在‘醉香阁’处看到了吕不才的一个身影，这抹身影消失地快极，他却不想去追了，沿着路线回到了刚刚住宿的客栈。
　　纯阳是一个道教派，几百年前，辅助新帝登基，而后就一直受到朝廷的支持，每年朝廷都会拨下钱财来补给。纯阳有着巨大的家业，也有实力，其武功卓绝。纯阳历来有一武功，名为‘水天诀’，历代掌教得练。此功法写于书上，书有上下两卷。若只得下卷，从下卷开始练，必走火入魔。
　　纯阳三年一招新，历来报名者，都可入内，后考核，不入流者淘汰回家，剩余者继续考核。共有三考，数人中取540人，次取270人，最后仅取128人。
　　考核后的128人，纯阳中的掌教和长老又会来亲眼瞧瞧，合眼缘的就收为弟子。
　　此时纯阳大厅内——
　　掌教吕天维坐于堂上，四位长老依次入座，谈论今年的新招弟子。
　　“今天新招的弟子，你们觉得如何？”问话的是吕天维。
　　“我觉着极好。今年真是了不得，就我去看时，发觉这一百多人里，十之八九都是极有武学天赋的人，根基都十分不错。”韩长老眉眼含笑，手捋了捋虚白的胡子，喜道。
　　林长老也道：“确实如此，还有几个是比较拔尖的，粗略一问，竟然都还饱读诗书，小小年纪才学兼得也不恃才放旷，也卑谦有礼，当真是了不得。”
　　吕天维也面露喜色，“确实这般，”又问，“你们可都收了徒儿了？”
　　“收了好几个了，都觉得是可塑之才。”
　　“今年确实是非比寻常，也算是一代新人出吧。”林长老道。
　　谈完这事，气氛又不免凝重起来，全因吕天维的面色渐渐不悦。众人一看，都知道他还在为《水天诀》被盗一事不高兴。
　　韩琛言：“那日我也在闭关，却不想出了这事，这吕三也真是……”
　　林长老面色也不太好，他斟酌了一番词，道：“这江湖的事，我们不过问，但武林盟总是管的。若是半个月后，再寻不得这盗三的消息，大可去找找武林盟主。”
　　“江湖偌大，还怕找不着一个认识吕无天的人吗？你说他没露面给谁看过，我还就真不信。”
　　吕天维最后道：“话虽如此，但找出来还真是要费一番波折了。若是找不出，那还真是为纯阳这两字打脸了。”
　　江湖偌大，这么多的人闯，今日遇见你，明日遇见他，可保不齐就要交交友，喝喝酒。实力悬殊不大的人更会聚在一起，偶尔聊天尽兴，切磋武艺。偷盗排行榜的前三者也爱聚在一起，时常结伴去花楼，时常结伴又去赌坊。
　　这便是一个突破口。第二日，纯阳往盗圣吕怀仁府里送了一箱东西，里面是什么送往的弟子不知道，但箱子都金灿灿的。这东西一送到，吕怀仁就把吕不才‘在江南有座吕府’的消息告诉了纯阳，并且还自己操手画了一幅惟妙惟俏的画像。
　　吕怀仁也姓吕，但与吕无天和纯阳掌教毫无半点关系。他原本是个市井之人，从小没了爹，先是取名二狗，而后他娘亲亲自给他改了名。未十岁之时，他被一个老师傅收作弟子，学了不少功夫，自己又爱琢磨，于是偷盗技术了得。长大后生意不少，活的十分滋润。
　　纯阳一接到画像，又花大笔金钱请了不少画室，画了不少的图纸。画好后，直接贴在了大街小巷城门处，上面还写着大大两个字‘通缉’。
　　另一日，纯阳掌教亲自去拜会了武林盟主。
　　大厅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客套，最后保不齐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吕天维道：“这吕三确实有些能耐，这次纯阳已经把通缉发下去了，可还是有些担忧不能将他捉拿。这次吕某来拜会乔盟主，也是希望乔盟主能助纯阳一臂之力，昭告江湖好汉，捉拿吕无天！”
　　乔文矩听言只是点了点头。
　　乔文矩虽为武林盟主，却端得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文雅名字。为人更是文雅，但武功卓绝，与妻子恩恩爱爱。他有两子一女，长子乔盛陵，次子乔锦轩，长女乔善盈。他贵为武林盟主，天下人都服他，可他却对这些江湖事不太想插手。此次纯阳来寻他，他已经是猜到了来由。
　　帮与不帮，其实还是要帮。
　　“自然。我明日就发帖下去昭告天下，追拿吕无天。”吕文矩又言，“这次，我会另叫陵儿随他们一起行动，也算是尽我乔家的一点力。”
　　吕天维笑着道：“那吕某在这待纯阳上上下下谢谢乔盟主。《水天诀》一追回，必有重谢。”
　　“不必，能为纯阳解忧，也算是一大幸事。”乔文矩道。
　　午后，乔盛陵被叫去书房。他原本在后院练剑，一个丫鬟来见他，并告诉他老爷找。他只用汗巾擦擦脸上的汗水，就来了。
　　进到书房后，却没看见他爹的身影。他就站着等，眼光一扫，却瞧见桌上放着一张摊开的画：画中是位男子，长得清风皓月，穿着一袭白衣，手持一柄江山画扇子，身段颀长；画师还在背景处画了几枝梅花。
　　乔盛陵认出了此人，抬眼又往画上右上角瞧去，见龙飞凤舞三字：吕无天。
　　而右下角又有几个字：盗圣吕怀仁于天宗二十年三月早春所作。
　　当真是……
　　此时书柜处传来声响，书柜慢慢打开，乔文矩从里头出来，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
　　“爹。”
　　乔文矩看看画像，又看看他，明白了他已经知道了。也就开门见山道：“此次纯阳《水天诀》被盗，你也知晓。纯阳已经有所动作，却怕吕无天此人来我们这避难，故而纯阳掌教亲自来找，今日拿了画像来，要的就是我们去捉拿此人。这次我打算派你去，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你代武林盟出了份力。”
　　乔文矩把画拿起，卷起来后交与他，“这便是那人的画像，如若看见了，与他过两招就好，不必太过追赶。”
　　乔盛陵问：“为何？”
　　乔文矩言：“谁都明白纯阳有朝廷撑着，又何苦去纯阳偷东西。纯阳早就有蹊跷，二十多年来，不问世事，纯阳掌教更是没使过那水天诀的功法。这吕三打的什么算盘，身后是否有人，我们不得知。大可不必去伤了他，且看看后续如何，再做打算。”
　　“孩儿明白了。”乔盛陵拿着画像，对着乔文矩做了个揖，“那孩儿去练剑了。”
　　“锦轩最近可有缠着你？”
　　“并无。”乔盛陵顿了顿，言。
　　“这可不大好，你去揪他，让他好好跟着你练。”乔文矩说着又瞧他一眼，问，“你腰间的玉送与谁了？”
　　乔盛陵听言身形一顿，道：“放在房里了吧，并无送谁。”
　　“你若是喜欢上了谁送给这人了，尽管告诉爹和你娘亲。哪怕是当朝公主，我们都可以去提亲。”
　　“……”乔盛陵久久言，“多谢父亲抬爱，孩儿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