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不再撒野》任我平生

34、觉非消失

　　沈一看着秦默，开始解他衬衣上的纽扣。

　　“耍什么流氓啊？”秦默瞪大眼睛看着他。

　　沈一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继续解着扣子，看上去有点禁欲。

　　秦默见他唇边的那抹似笑非笑，不禁白了他一眼。

　　先是看到沈一的锁骨露了出来，紧接着，是他的胸膛，秦默发现，沈一虽然瘦，却是有肌肉的，看上去还挺结实，真是没有天理啊，明明吃得比她多，还不长肥肉。

　　沈一的脚下，向着秦默又靠近了一步。

　　秦默的视线被沈一慢慢撩开的衬衫下显露的皮肤吸引了视线。

　　只见沈一的左侧心口上，有一个很显眼的，像是红色的胎记一样的一块印记。

　　“就是这个。”沈一指了指那块印记。

　　秦默看那印记的成色，像是新添的，不会是画上去的吧？

　　沈一的胸膛被秦默的指尖触碰的瞬间，浑身过电一般激灵。

　　“干嘛啊？耍流氓……”

　　秦默被他这句话逗乐了，“到底是谁轻浮在前啊？”

　　“行了行了，看在你早晚有一天得是我媳妇儿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沈一勾唇一笑。

　　“看上去……”秦默看着印记，暗暗琢磨。

　　像是胸膛被子弹射中了似的！

　　秦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梦里我被人打了一枪。”沈一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事，那是为了不让秦默紧张。

　　秦默死死地盯着那块胎记。

　　沈一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原本因为逗秦默而舒缓下来的心绪，又不安起来，想到刚才秦默说她也做了不好的梦，莫非……

　　秦默缓缓低下头。

　　“你不会也梦到我被子弹……”沈一心底涌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秦默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沈一对于他超出一般人的能力，不敢怀疑，他一直没有跟秦默提起过。

　　这一刻，他也知道了，和他能梦到同样梦境的人，就是和他一样总有超凡能力的有缘人。

　　他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不成想，他们之间的缘分，如此深刻，却又这么短暂。

　　沈一轻轻上前，将秦默揽入怀中。

　　今夜，是二人最后相处的时间，秦默知道了他会中弹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他不想她去为他冒险，那颗子弹，该他挨，就得是他。

　　是夜，秦默躺在沈一的怀里，只是安静地躺着。

　　彼此之间，没有男女情欲，没有鱼水之欢，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秦默头发上好闻的味道，让沈一格外贪恋，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秦默和他年少时认识的姑娘，相差这么多，为什么总是生出念头——也许，她不属于这里。

　　明天朝阳升起前，他就要亲手送她离开。

　　那本三世书，就在他的怀里。上面的字，在送走秦默的瞬间，会全部显现，此刻，还是隐形的。

　　觉非交给他的时候，说他总会用得到，如今，应验了。

　　***

　　秦默在铁轨的轰鸣声中，渐渐醒过来。

　　“你......”

　　沈一正用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侧卧在床上，俯视着秦默。

　　“早安。”沈一沉沉的声音，格外撩动心弦。

　　“早。”秦默笑了，阳光在她的侧脸上，照出好看的暗影。

　　沈一的视线，一刻也不离开秦默。

　　“几点了？”秦默觉得有些口渴。

　　沈一听到她在问时间，不由心上一痛，他知道，任他再厉害，也敌不过时间，没有人能战胜岁月。

　　秦默欲要起身，刚刚坐起来，却被沈一的手掌攥住了肩膀，再次压回床上。

　　秦默仰视着沈一，他的呼吸，近得可以听得很清楚。

　　沈一凝视着秦默的眼眸里，闪烁着炽热，像是一条火蛇，直往秦默心底钻。

　　秦默不禁敛了敛呼吸。

　　“听着。”沈一的声音轻轻的，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情深意切。

　　秦默不敢喘大气。

　　“记住，我心里，是有你的。”沈一说完，猛然低头，吻住了秦默的唇。

　　上一次秦默见识了沈一的吻技，带着不小的攻略性，这次和上次的相比，绵长了许多。

　　不舍，对是不舍。秦默从沈一的亲吻中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沈一吻得缠绵，一只手摸向了床头西装的口袋，拿出了一本册子。

　　秦默没有看见，沈一的眼角，缓缓滑落了一滴泪。

　　册子被翻开，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走了眼前的人，沈一原本攥着秦默肩膀的掌心，空了。

　　秦默向她的下一世而去，这样也好，三天后，报纸上登出了一则消息：一代枭雄之子——沈一，命丧枪口之下。

　　***

　　秦默的身子落回到地面，她的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待她睁开眼睛，见她的身子前方，是那间客栈。

　　她来到这座记忆之城时，见到的那一间。

　　身边，没有沈一，也没有觉非。

　　他不是说会在这里等我吗？秦默只觉得是觉非骗了她。

　　客栈的木门，“咯吱”一声开了。

　　和初来时不同，秦默觉得，这一次，她的内心里没有恐惧感。

　　看不清客栈里面的状况，仍旧一片漆黑。

　　她脚下的步子，朝着那片黑迈进。

　　当她的两只脚前后踏进那间客栈的一瞬，身后的门再次关上了。

　　暗处中，坐在一个人。

　　那个斗篷，秦默认得。

　　“觉非呢？”秦默总觉得眼前人应该知道觉非的去向。

　　“死了。”声音答得利落。

　　秦默听到他的回答，被噎住了。

　　“开什么......”玩笑二字未能说得出口，眼前的人，伸出一只手，将罩在头顶的斗篷，摘掉了......

　　秦默的眼睛慢慢瞪圆，墙壁上的烛光渐渐亮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好奇这张脸长什么样子吗？”

　　“你......”秦默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对面的男人，声音不禁结巴起来。

　　眼前的男人，竟然是沈一！！

　　秦默闭上眼睛，再睁开，瞧见那张脸，在对着她笑！

　　真的是他？！

　　“吓傻了？”语气是秦默熟悉的。

　　“你......觉非他......”秦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先问谁。

　　“我刚才已经说了。”沈一说得太过从容，分明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的记忆，在看到这一世的沈一的瞬间，完整了。秦默两世的寻找，让他碎成片的灵魂，拼凑全了。

　　“怎么死的......”秦默也不知道她说话的声音里，为何会带着哭腔，像是心底里也是接受了觉非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

　　“他用魂灵封印了连通非渡和地球之间的通道。”沈一微微低眸，他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可他知道，为了守护住秦默，觉非必须得这样做。

　　只有他，才有那样的能力。

　　沈一破碎的灵魂，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和那股神秘的力量对抗。

　　好在，觉非并非就此烟消云散。转世，是他的归处。

　　昏暗的烛光中，秦默缓缓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上，她的肩膀在抖动。

　　沈一没有安慰她，这一次，她确实应该哭个够。

　　毕竟，那个人为了守护她，献出了所有。

　　沈一，散落的魂灵，在此处守卫了这么些年，如今，是时候去享受人间最值得的一切了。

　　***

　　秦默觉得眼前有强烈的光芒，照得她的眼前一片红。

　　睁开眼睛，感觉到晃动。

　　“醒了？”

　　熟悉的痞气声音响起。

　　秦默才意识到，此刻她正睡在车的后排座位上。

　　前排驾驶位上的后脑勺她认得。

　　秦默只觉得脑袋沉沉的，还有些疼，像是宿醉了一场似的。

　　“我们这是去哪儿？”

　　沈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头发乱蓬蓬的秦默。

　　“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帝都了。”

　　“回哪儿？”秦默只记得她好像原本是要出远门的，后来......是出了还是没出？已经想不起来了。

　　“回帝都，去见家长。”沈一勾唇笑了。

　　“见谁？！”秦默猛然起身，脑袋撞在了车顶，“哎呦”了一声。

　　“你倒是悠着点啊，撞傻了怎么办？”沈一嘴上数落，心里其实心疼着呢，“撞得厉害吗？”

　　“你来撞一下试试。”秦默咬牙切齿，手上还在揉脑袋。

　　“还能骂人，看来是不厉害。”沈一视线扫视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秦默。

　　秦默翻了个白眼。

　　车窗外夕阳西照，将所有景物染上一层橙黄。

　　秦默盘腿坐在后车座，望向车外。

　　看来是不记得了，沈一暗暗想着。

　　觉非，在秦默的记忆里，彻底消失了。

　　不记得，有时候是为了不痛苦，这是觉非消失前，为秦默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沈一觉得，觉非在很多时候，比他还要护着秦默。

　　可感情这事情，不是说对一个人好，对方就一定会选择你。

　　觉非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一点，沈一觉得比不过对方。

　　远处，一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向夕阳的方向。

　　秦默看着它，微微鼻酸，不明缘由，暗自感慨：大概是上了岁数了，看到大自然的美，也会为之叹服。

　　经历了这么多，沈一觉得，他有必要回去看看父母了。

　　世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秦默，在他心里，是认定的那个人，自然是要先去见她的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