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瘦》篱下土

5、药草

　　习笑棠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左令河席地而坐，正在练功。
　　桌上两碗汤药。两包草药。
　　习笑棠一边暗自生气左令河自作聪明把药擅自煎好，一边打开两包草药，从里面各抓几味，放在一起揉碎，再拿出自己的剑，细细把药抹遍剑身。
　　左令河此时已练功完毕，站起来看着她每一个细致的动作，问道：“这是干什么？汤药你不喝吗？”
　　习笑棠把剑随手放在桌上：“汤药是给你喝的，我喝了没用。”
　　“你不是不舒服吗？我喝有什么用？”
　　“别问。你很快就知道了。”
　　左令河摸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两顿饭没吃，我饿了，我们让小二端些菜进来吧。药不能空着肚子喝的。”
　　“喝了药就不饿了。”习笑棠扔给他两个馒头，“实在饿就吃这个，前两天在集市买的。”
　　左令河大口啃馒头，口齿不清地说：“都住那么好的房间了，还省这个。”
　　习笑棠皱眉：“今天你的话怎么特别多，给我闭嘴。”
　　于是左令河乖乖闭嘴。
　　本来嘛，吃馒头和喝药都是要用嘴巴的，哪里还腾得出空来说话。

　　习笑棠什么都不吃，继续坐回床上，静坐调息。
　　转眼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全黑。
　　左令河看她一直练功，不敢打扰她，怕自己一说话她就走火入魔。
　　虽然大多数武功都不是那么霸道，可是习慕山庄三百多年来霸着武林第一门派的位置，除了蝶血灵芝，总还有些别的门道。或许是习慕庄的药书，或许是习慕庄的武功。左令河不敢胡乱猜测，静静等着习笑棠主动对他说话。
　　只是这一刻，比他想象中要晚很多。

　　华灯初上，星月迷离。叫卖声歇，冷风低吹。
　　习笑棠还是坐在床上，纹丝不动。
　　左令河感到一阵凉意，察觉到窗户一直开着，走过去要把窗关上。

　　风动。空气流动。
　　一支镖射来。
　　左令河本能地向后闪躲。
　　“砰——”
　　门被踢开。
　　黑衣人闯入。不只一个。
　　左令河抄起桌上的剑向黑衣人刺去。
　　习笑棠睁开了眼睛，嘴角弧度微微上翘。

　　阳关三叠、二泉映月、松风剑影。
　　左令河冲上去就是三招，把黑衣人封死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烦扰习笑棠。
　　三招过后，掂量出来人武功不弱。而且走道狭小，根本无法看清究竟来了几个人。
　　不行的。凭自己的武功绝对不行。
　　怎么她还不过来帮忙？
　　难道她练的武功真的是不可以被打断的？
　　左令河思绪纷乱，急躁起来，剑法乱舞，破绽百出。

　　手被抓住。
　　顺着传来的力量挽个剑花，向前送出。
　　剑刺进对方身体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左令河呆住了。
　　转头看握住自己手的人，是习笑棠的面孔。
　　平和冷静。

　　黑衣人倒下，脸瞬间成黑紫色。
　　左令河的剑欲脱手。
　　习笑棠瞥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让他握紧剑，一丝冷笑从嘴角溢过。
　　剑光闪处，有人倒下。

　　左令河终于看清了黑衣人的人数。
　　二十五个。
　　习笑棠带着他一共出了二十五招。
　　二十五招，二十五个黑衣人，二十五具尸体。
　　黑衣人的脸全部变成黑紫色，一剑人亡。
　　遍地尸体的走到尽头，习笑棠正擦拭剑身。

　　尸体的恶臭传入鼻中。
　　左令河回过神来，茫然。
　　习笑棠回剑入鞘，再次握住左令河的手。
　　他的手比刚才寒冷，不住发抖。
　　习笑棠握得紧些，想帮他安定心神。忽地发觉手上一松。
　　左令河昏了过去。

　　“你真没用。”
　　这是左令河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为了拿到灵芝，你早就该有觉悟了。”习笑棠坐在桌边拨弄剩下的药草。
　　左令河想着昨天血腥的场面，默不作声不理睬她，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究竟在哪里。
　　习笑棠看出他的困惑，道：“我们还在客栈里，那么多尸体没办法做生意，掌柜找人埋了。你昨晚说想睡客栈的，现在让你一个人睡个饱。”
　　习笑棠说得杀人犹如家常便饭，左令河听了更是不舒服。
　　桌上放着的剑还在鞘中，就仿佛昨天从没有出鞘过一般。

　　“啊——”想到昨天黑衣人被剑刺中后黑紫色的脸，左令河意识到什么。
　　习笑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昨天你买的两个药方，其中一些药草放在一起就是剧毒，我把它涂在剑上，所以被昨晚剑刺中的人面色全部都发紫。而你吃的那两碗药，一碗是解毒的，一碗是增进功力的。”
　　左令河疑惑。
　　习笑棠续道：“要不然以你的武功，一时半会都撑不了。可惜最后还是要我出手。”

　　习笑棠站起来，一阵晕眩，就要倒下，左令河快步上去扶住她，问道：“你没事吧？”
　　“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嘛。和我说话了？”习笑棠用手撑住桌子，还是很不舒服。
　　左令河扶她到床上躺着：“我早就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你早就发现他们了？”
　　“三天前。他们跟了我们三天。不过是些不知轻重的傻小子，不然不会那么容易打发。”
　　习笑棠已把剩下的药草分成两堆，左令河立即反应过来：“是不是这些药草对你的病有帮助？我去煎。”
　　习笑棠指着其中一堆点点头，看着左令河拿着药草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没想到这么快，不知道还能撑过去几次，得想个法子……”

　　一个时辰过去，左令河端药进来：“笑棠，药好了。”
　　习笑棠拿过碗，停住。
　　药闪着蓝光。
　　不明显，但是习笑棠看出来了。
　　“药里有毒。”
　　左令河脸色乍变。
　　习笑棠扔下碗，拉着左令河冲出客栈房门。

　　门口有风。
　　习笑棠退。刀光闪现。
　　“有埋伏。”习笑棠把自己的剑扔给左令河，“你拿着它，保护自己。”
　　左令河接剑，冲上去对着黑衣人唰唰三剑。
　　习笑棠趁着他们缠斗起来，看清楚形势。
　　对方只来了三个，但三个都是好手。要杀了他们，以左令河的武功是不行的，如果自己的身体没事，要击退他们应该不难，可是现在的自己是万万敌不过，弄不好还会有个三长两短。
　　唯一的办法只有逃。
　　习笑棠眼光一沉，闪到左令河身前，赤手空拳挡下黑衣人的袭击，对左令河低声说：“从窗户走。”
　　左令河道：“好。你先走。”
　　习笑棠不允：“你武功不行，我走了你抵挡不住。”
　　“那我们都走不成。”左令河不退反进，护着习笑棠要她离开。
　　“你别耍性子充英雄，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快走，我一定可以脱身。”习笑棠扩大包围圈，引得三人无法分神对付左令河。左令河帮不上手，习笑棠嘴上又不断催促，只能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去。

　　客栈外没有埋伏，左令河没有再受到袭击。习笑棠不到半盏茶时间也跃了出来，拉着左令河奔出这个杀机四伏的小镇，冲进山林中。
　　习笑棠脸色苍白，依旧担心。

　　他们是谁。
　　左令河跃出窗外以后，似乎那些人都无意再纠缠她，很轻易地放过了他们。
　　习笑棠默不作声静心思考，忽觉喉中一阵甜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