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珠》翡乙

70、离宫

　　夜静如水，承焱宫内不时传出一阵旖旎的呻吟，令人脸红心跳。
　　小雅不知已经折腾了多久，浑身无力，只觉得意识快要消散。她闭着眼睛，眉心微蹙，粘在脸侧的头发妖娆凌乱，有几缕拂过她开合的嘴唇，似要遮住从喉咙溢出的声音。
　　司马承乾察觉到她的倦意，慢慢放轻动作，却依旧舍不得放开。
　　流阳岛一别，他开始朝思暮想，隐于心底的萌动乙乙而出，竟势不可挡。
　　他不曾忘记与澹台的仇恨。本该以神龙造势，集结天下奉神势力坐观长焱，在澹台修桓与司马颐准斗杀之际给以致命一击。结果因为澹台修桓的一句话，他全盘放弃。
　　“回去当太子，否则我杀了她。”
　　他必定深中耳引之毒，纵使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人摆布，仍忍不住深陷其中。
　　澹台修桓不会杀小雅，但他却有了最想做的事情。
　　娶她，把她牢牢留在身边，永远不放开……
　　想到这里，司马承乾不禁一沉。
　　“四白！”沉睡中的小雅惊呼出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司马承乾抱起她，轻抚她的背：“我在。”
　　小雅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看他一眼：“四白……别杀师父……”
　　动作一顿。他想问些什么，怀中人又朦朦闭上眼睛，他只有将心底隐忧强压回去。
　　小雅对澹台修桓，憎恶之下有不自知的依赖，十年养育，人之常情。但澹台修桓的心思，恐怕已逾越师徒本分。
　　人伦纲常，江湖声誉，澹台修桓既决定将小雅推向自己，便是理智清醒的。
　　如今看来，是自己心存侥幸！否则小雅如何会丢却防备，从一心想杀他到如此维护？
　　他们在蓬莱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还念着他 ！
　　司马承乾握紧拳头，身上渐渐冷却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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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小雅口干舌燥，呢喃着向身边人讨水，半天未见回应。不情愿的睁开眼，枕侧却空荡荡的。
　　凉风吹得她一个激灵，她迅速摸出枕头下的玉笛，从床上坐起来。
　　“四白？”
　　月华的光辉洒进屋子，并未看见少年的身影。
　　候在殿外的宫女听见响动，恭敬应话：“雅姑娘，太子殿下临时出宫，您有何需求尽可吩咐奴婢。”
　　出宫？
　　“是有什么急事？”
　　“雅姑娘，太子殿下并未透露原委，只请您安心在承焱宫等候 。”
　　四白如今是大安国太子，日理万机，被要事缠身再正常不过 。可半夜突然出宫，总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安武帝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小雅高兴之余还存着些理智，婚姻大事至少应该先告知师父一声……
　　蓦地记起旖旎画面中短暂的对话，一个念头冒出来，她顿时坐卧不安 。

　　今晚喜宴热闹，各处警戒有所放松。小雅刚出承焱宫大门，一个人影闪出——
　　“小雅。”
　　小雅看清面前人：“晏大哥？”
　　她记得晚宴进行到一半，司徒教主就率领小乘教教众告退，当时晏未晚就跟在司徒教主旁边……怎么他竟还在宫里？
　　晏未晚看出她的疑惑，笑道：“我特地在此处等你。”
　　“等我？”
　　晏未晚微微垂头，沉默半晌：“小雅，你真的决定嫁给司马承乾？”

　　小雅见他神情严肃，凝视的目光分外沉重，引得她莫名心虚。
　　“嗯。”她低低应了声，“我要嫁给他。”
　　“他是太子，日后将继承大统。你若嫁给他，以后深锁宫闱不得自由，你也愿意？”
　　自由？她被师父囚于卧龟山十载，虽然对禁锢感到愤恨，但最怕的还是那种没人理会、被人抛弃的孤独 。四壁清风，孤零零地，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我愿意。”
　　晏未晚只觉心口又被扎了一下，想抱她又生生忍住，慢慢平复内心的激动。
　　“小雅，”他眉头微皱，有些犹豫，“你与司马承乾的婚事虽为安武帝钦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澹台庄主……他不同意怎么办 ？”
　　“澹台氏与龙氏血海深仇，与司马氏也颇多龃龉。万一澹台庄主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你可想好怎么应对？”
　　小雅一下被问住了。她知道师父与龙氏、司马的恩怨，但她忧心的重点却在四白身上，总担心他会给师父发难。至于澹台修桓，她第一反应是尽早告诉他这个喜讯，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反对。
　　经晏未晚提醒，她恍然师父对四白一直也是抱着杀意的。将四白送给自己为奴、捆绑他们在一起，并不意味他就同意自己嫁给四白。
　　如果他坚决反对……她该怎么做？

　　“不知道，”小雅感到迷茫，“我也不知道。”想到四白给予她的温暖，又自我安慰般，“不过总会有办法 。又或者，师父根本不会于我们为难。”
　　晏未晚眼神微黯，苦笑：“你竟执着如斯……”
　　“晏大哥，你有什么建议？”
　　晏未晚想了想：“最坏的情形莫过于你罔顾师徒情分，背着澹台庄主与司马承乾偷偷成婚。尽早告知澹台庄主此事，或许会有商量的余地，也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小雅心头一跳。安武帝恩准婚事后，四白便让她待在宫中并准备择日成婚。她只觉仓促不妥，原来其中还有大隐患。
　　四白显然不愿意知会师父这门喜事，如果她也隐瞒，师父定然认为她不知礼数，不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免不得要对她进行一番惩训，甚至与司马氏动手。
　　到时候两边矛盾加剧，四白更以此为借口……而师父势单力薄，哪里会是朝廷的对手……
　　小雅一身冷汗，虽然她原本打算出宫向师父告知这个消息，但经晏未晚一番提点，紧迫之余更觉后怕。

　　“晏大哥，其实我今晚离宫便是去找我师父。”
　　“你知道澹台庄主在何处？”
　　自从蓬莱一别，她再没有师父的任何消息，此时出去，她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晏大哥知道吗？”
　　“我虽不知，但可以陪你一起找。”
　　小雅一愣，旋即笑道：“晏大哥，谢谢你。”
　　“小雅不必与我客气。”
　　晏未晚神色躲闪，似乎藏着什么情绪，待小雅重新打量时，他眼底已无波澜。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