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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普海众生 ...

  •   寺内香烟袅袅,僧众皆垂首立于佛像前,过分平静的神态反倒透出些许压抑。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队人马冲进来:“启禀太子殿下!属下已将所有地方找遍,没有发现龙皇后的踪迹!”
      司马承乾薄唇紧抿,神色凝重。他身旁的将领看向跪在蒲团上的两个小和尚,再次开口:“你们再仔细想想,果真没有谁来找过龙皇后?或者送了什么书信,将龙皇后约出寺外见面的?”
      两个小和尚吓得筛糠一般:“没、没有!贫僧送晚斋的时候,龙施主还在屋内应了话……之后锁了寺门,不、不可能有人进出……”
      “那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平白无故失踪了?”
      小和尚汗如雨下:“这、这……”

      这时,旁边一个白眉老僧走出来,朝司马承乾合掌道:“阿弥陀佛!太子殿下,龙施主自入寺以来,整日吃斋念佛,足不出户,早已与外界断了联系,更不曾与谁会面。本寺僧徒,仅有此二小僧知晓龙施主的存在。纵有香客进出,也都会在守门僧处记录。断不会让闲杂人等,私扰龙施主的清净。”
      将领冷笑:“普海寺既交不出人,又否认外人勾当。难不成,是你们自己把人藏起来了?”
      “阿弥陀佛!望施主莫作恶言,多积口德!普海寺乃清净修学之地,众僧讲经说法化人渡人,发愿众生漏尽以求正果,怎会自惹祸胎?龙施主初时因澹台庄主而来,之后却心念佛法,自愿皈依。若还有半分红尘牵挂,那日也不会拒绝太子殿下接驾。今日太子殿下突临造访,龙施主隐身不见自有因缘。太子殿下知礼明孝,应静待机缘,相逼又是何苦。”

      司马承乾神色微敛。
      智云大师说的不错。他曾私下派人接过母亲,但她闭门不见,直接让侍卫把他的亲笔信交给智云大师烧毁。带回一张字条:
      业障缘惑,执妄须破。应天神子,照见般若。
      当时被长焱战事所困,他无瑕东顾。知道母亲安好,便也未着急接她回宫。这次与小雅婚事既定,正准备亲自迎接,却得到母亲失踪的消息。
      偌大的普海寺,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翻找。不愿大动干戈,是他知道,也许母亲自己不愿见他。
      从被废黜开始,母亲乃至整个龙氏都与他一样在黑暗中挣扎。他曾想诛灭澹台,夺取司马氏的天下,为母族复仇。眼看复仇在望,母亲却退出了。
      应天神子……或许那年他被神龙心脉所救,母亲便认定与他缘尽。

      他不会忘记母亲的生养再造之恩,但也尊重她的选择。
      司马承乾终于有所松动,他抬起沉吟的视线,眸光微凛。
      “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所言不实,我将踏平普海寺。”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临走时,司马承乾又回头道:“请转告我母后,既破妄相,便没有见与不见的分别。我仍在凡尘,就不会忘却旧恩,也唯有见她一面,才可惑解念断。”
      “阿弥陀佛!贫僧一定将太子殿下此话带到。至于相见与否,还望太子殿下切勿贪执。”
      浩荡的兵马从普海寺离开,直到司马承乾等人走远,其中跪着的一个小和尚放声痛哭:“请住持饶命!”

      智云大师神色一变,吩咐弟子把门窗锁实,朝佛像叫到:“嘉靖!”
      话音刚落,佛像内走出几名僧人,担着一个白布蒙着的竹架。
      领头的嘉靖形容消瘦,眼底有浓浓忧色:“师父。”
      白布被轻轻揭开,露出龙衔珠安详的容颜。
      智云大师立时竖掌合眼,哀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刚才求饶的小和尚见鬼一般,扑上前抱住智云大师的腿:“住持、住持饶命!”
      “阿弥陀佛!贫僧能饶你,龙施主能饶否、佛祖能饶否?轮回不尽,贫僧饶了你,谁又来饶普海众生?”
      小和尚磕头痛哭:“弟子知错!弟子不该受色相蛊惑放那人进来!弟子知错了!求住持给弟子悔过的机会!”
      “因果不空,终报有时。你犯下滔天大罪,本应鸣鼓三通、刑百杖,交由官府处置。但念众生无辜,不宜将此事闹大。且免你一干责罚。你若有心悔过,便留下忏悔,佛祖面前,沥罪了业!”
      “住持——”
      智云大师不再理会小和尚,转向嘉靖:“嘉靖,清点众子弟,快快去罢!”
      嘉靖跪下来:“师父,弟子也愿留下!”
      “阿弥陀佛!贫僧因报澹台庄主救命之恩,收留龙施主于普海寺,造成此等劫难,是贫僧缘果,与尔等无关。生死造化,自有缘法。你虔诚敬佛,业不在此,何苦添乱?且去!”
      嘉靖还欲再说,殿外突然传来一片惊恐喊叫。
      “住持!他们杀回来了 !”

      **
      卧龟山的冬夜湿寒彻骨,小雅翻出一件狼皮袄裹上,手脚才渐渐回暖。
      她走进堂屋,正在生火的晏未晚一抬眼,视线就定住了。
      小雅见他半天不语,神色微窘:“晏大哥,怎么了?”
      晏未晚回神,嘴角勾起:“狼皮很不错,哪里得的?”
      小雅拢了拢前襟,笑道:“这是我的战利品。”
      “战利品?”晏未晚眉梢一松,“莫不是小雅九岁时勇战狼群那次?”
      “嗯。”她有点得意。
      “哦?逃命之余,还敢回去剥人家的皮。小雅真厉害,不愧为江湖第一的高手。”
      无人能敌,江湖第一……
      她蓦地记起当日他在枝头戏谑的话,笑容微微一顿,心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门口冷,过来烤火。”
      晏未晚察觉到陡然变得尴尬的氛围,从炉边站起来往门外走。
      “晏大哥,你要去哪里?”
      “我看你上山前那顿饭没吃多少。我出去寻觅些食材,给你再做一餐。”
      经他一说,小雅果然觉得口腹空虚,馋虫快要被引出来。
      “可是桃竹小筑近一年没人住,存粮恐怕早被山虫小兽吃空……而且这么晚了,也不好打猎……”
      晏未晚笑道:“你只乖乖在屋子烤火,剩下的交给我。”
      小雅看他信心满满地走出去,到底还是期待起来。
      屋里顿时很安静。火炉里的木炭烧的噼里啪啦,小雅抻开十指凑近,出神地看着不停腾跳的火星子。

      为了找师父,他们离开长焱城后一路北上。先去了厚庄,结果那里早被搬空,连被锁的地龙也不知所踪。沿途打听,又找不到师父的半分消息。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让人无处可寻。迫不得已,这才回到卧龟山。
      她安慰自己,师父武功卓绝,绝不会轻易被杀。或许见四白重获大权,为自保藏了起来。然而朝廷重兵利器,他又身中余毒,稍加不慎就凶多吉少……
      他的死曾是她活着的动力。谁想一朝谎言戳破,十年仇恨也随风消散。细咂十年生活,师父对她的冷漠严厉竟渐渐与蓬莱岛上的温柔重合。
      师父没有害过她,她也没有真的恨过他。十年恩养,早已胜却她的亲生父母,她还没有回报他,他还不能死。
      ……
      小雅正想得入神,篱笆门忽然被人推开。她以为晏未晚回来了,忙出去迎接。
      “晏大哥,这么快——”
      话声戛然而止,小雅看见倒在门口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你、你……”
      这个满身是血的和尚……是、是嘉靖吗?!
      小雅强忍惊恐,颤抖着跪在地上,凑近他不断冒血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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