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福纳喜》指尖温柔

45、第 45 章

　　陈家院中有棵大槐树，大门旁边一棵枣树。大槐树还是当年初建房时，沈淑敏说“满地槐花满树蝉”，陈二柱专门寻来的树苗。这棵槐树已逾二十年，最高处约离地七八米。每年三月里，淡绿中泛白的槐花把树枝都压弯了，花香沁人心脾，招喜拿镰刀绑在竹竿上，削下槐花，或是裹了鸡蛋煎，或是裹了面粉馏，或是用来调馅做扁食。现在已过了槐花季，槐树枝叶繁茂，倒正好乘凉。
　　从屋里拿了条几和胡床放到院中的。日子好过，招喜也不在乎小钱，家中备了饼茶。赵明德道在外垫记招喜的薄荷茶，招喜便照旧泡了薄荷茶。三人在便喝着茶聊。
　　赵明德在柳家学塾时就以聪敏好学而被塾师喜爱，尤其难得的是善于思考，并不人云亦云，也非是凡事尽搬教条的书呆子。
　　招财在学塾里上了一年多学，只是通读了一遍四书并《诗经》。时人讲究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学塾里先生们也不例外。先时还可以问姐姐，可姐姐毕竟没上过学塾，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对四书五经上的了解，也仅限于沈淑敏言谈中带出的一两句。招财攒了一肚子的疑问没处问，正碰上送上门的赵明德，真如久旱逢甘霖。
　　听到敲门声，招喜站起身，对一问一答的招财和赵明德说，“应是张叔过来拉鸡蛋了。你们坐，我去开门。”
　　果然是张货郎。
　　张货郎赶着骡车进院子，见到赵明德，一边把骡子往枣树上拴，一边热情的上去打招呼，“赵小郎可是休了田假？营陵离此地路途遥远，路上怕是要辛苦好久。”
　　赵明德站起身，“是休田假。路上还好，雇了辆马车来，倒算不上辛苦。张叔来拉鸡蛋？”
　　听到赵明德还是照旧称呼自己为叔，张货郎搓搓手，笑得殷勤，“正是来拉鸡蛋。小郎如今为州学生员，状元及第指日可待，还叫货郎做叔，可不是要折煞我了。”
　　赵明德微微一笑。帮招喜和招财把鸡蛋篮子从屋里拎出来，又帮忙装箱点数。
　　忙活完送走张货郎，赵明德看看日头便要告辞，“昨日回来的晚，昨晚只去了祖父家中，虽路过柳湾镇，却没有去外祖家拜访。外祖与舅舅一家对我一直照料有加。虽只出去一个半月，回来了也要去报个平安。”
　　招喜和招财送赵明德出门。赵明德满腔心意要对招喜说，可惜碍于有个半大的招财在旁边。只深深看了招喜一眼，借着袖子遮挡，捏了捏招喜的手，便转身回了家。
　　此后赵明德日日上门。
　　招财也知道眉高眼低，见得人来，问上三五个问题，便找个借口避出，或是喂鸡，或是摘菜，或是打扫庭院。剩了招喜与赵明德两个。
　　年少慕艾，赵明德情窦初开对象就是招喜。赵明德相貌不差，家境尚好，现在又入了州学，学问好而又不清高，可以想见未来不会差。招喜既已决定嫁给赵明德，便打心里愿意对赵明德好。
　　招喜与赵明德二人，童年差不多的生长环境，少年时一个入学塾，另一个留在市井；一个说子曰诗云，另一个接柴米油盐；这个不觉庸俗无趣，另一个也不觉清高做作；观点见解与爱好兴趣殊途同归，往往一个说了一句话，另一个就能猜到下一句如何。不由就有些心灵相通的微妙。

　　过了三四天，赵家地里麦子熟了。
　　柳氏又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虽已是第三胎，这胎却怀相不太好。自打这胎上了身，就开始吐，谁想近五个月还是吐，肚的脸色青白，身材不见丰满只前面凸出一个肚子。孕初雇了个婆子照料柳氏，并做些做饭洗衣的活计。谁想到了麦收时，那婆子家中也要忙秋收，便请了辞。赵大力疼惜妻子，便动了心思想给妻子买个婢女。只是麦收时间急，只能捱过麦收再说。
　　赵大力和赵明德大清早下地收麦子，傍黑才回家。招喜家中除了佃出的水田，只有两分菜地，没甚好收拾的。便每日午时去赵家做了午饭，再让招财送到地头。傍晚时也到赵家做好饭，待父子二人回来和柳氏母女俩一起吃。
　　初时柳氏感激地叫招喜不要回家再做饭，省得生两遍火，热两遍灶。招喜只道家中闲着无事，并不麻烦。柳氏想想，儿子和招喜的事儿还没过明路，招喜又还在孝期，现在就在赵家吃饭，确实不像那么回事。只能无奈的算了。柳氏对这未来的儿媳妇是越看越爱了。
　　收完麦子还要晾晒，早上把麦子摊开，晚上再把麦子垛成堆，白日里只要时不时拿耙子翻动一下麦子。倒不用招喜再日日上门做饭了。
　　再过两日就要到端午。
　　赵家麦子晾晒也用不了两个人，赵大力也吩咐了赵明德，让他去外祖家，让外祖母帮忙给买个婢女。招喜想买些五色线做百索，再买些裹粽的糯米。招财在学塾日日上课，难得出门玩耍，定是要跟着的。于是赵明德赶了骡车带了招喜姐弟俩去柳湾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