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III Strangers/Par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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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宋明和一干来自不同地方的青年们在弗莱堡汇合后，第二天一起开往滴滴湖，在湖畔野营，然后再一路往边境的费尔德贝格开。
费尔德贝格的天气并不好，山间云雾缭绕，令我和宋明想起了我们位于中国东部的家乡的风光，在我们终于通过一路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开到山顶时候，天空忽然拨云见日。远处是一大片绿色，我拍了好多张照片，山顶信号时好时坏，没能发上Instagram。
不知是谁临时起意，想继续开往德瑞边境的巴塞尔关口，然后去瑞士住一夜，我并不排斥这个主意，在车上我放了《音乐之声》的原声带，看着周围的群山，我不禁想起了电影里Maria带着孩子们在山间野餐唱歌的场景来。真是美好。
我好几次想带着汉娜来郊游，也曾好多次计划过曾经的全家一起出游，可这些计划在后来大多都作废了，除了一次圣诞假。那时候我们去了圣巴特岛，没有狗仔跟随，当然，航拍和长镜头模糊照不可避免。那时候，我难得碰上假期，每天在太阳底下topless，极度嗜睡，赫伯特却“性志盎然”，因为我直接拒绝了他而跟我发脾气。回去的时候他黑着脸的照片被拍到，还被网上无聊的网民们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事都已经是过眼云烟，而现在陪他去南加勒比海的，已经是其他人了。
到了巴塞尔后，我们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有一对波兰情侣要继续往瑞士内陆赶路，我们大家暂时分别。
凌晨时分，我本来已经几乎睡着，但忽然梦见自己在站在高楼的台子上，接着我的自由落体般下坠，身下是一大片泳池。当我坠入泳池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重重地抽搐了，我感觉我从一个大坑里弹了出来，腿也蹬了一下。我惊醒了，呼吸未定，心跳得很快。
我的第六感并不是非常准，可是我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谁出事了？作为母亲，我感觉是汉娜。
起来给自己补了点水，我从窗口望去，远处是高矮不齐的房子与连绵的山脉，天空隐隐露出极淡的粉色，这时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赫伯特的电话，这个时候打来没有别的事情，一定是汉娜出事了。
“格蕾丝你到底在哪？我打你座机打不通。”他听起来凶极了，我无缘无故地被责怪，又在深夜惊醒，火气也大了起来，“你在开玩笑？现在谁还用固定电话？你为什么不会打我手机？”我转过头嘟囔了一句“有毛病”。
赫伯特是听得懂这句话的。我和他在希腊度假的时候在泳池里忽然打起了水仗，他的动作像马达一样快，我整个人都湿透，还开始呛水，立刻大呼让他停下来。他一开始像小孩子一样就是不听，我本能地用中文说“有毛病啊，快停下来”，他立刻大步游过来，把我从水里托起，然后我们亲吻。那天晚上他问了我这句话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便传来低低的声音，像是医生在说话，他对我说：“汉娜发烧了，烧得厉害，39摄氏度了，医生说可能是肺炎。你在哪里，快回来吧。”
我只感觉脑袋里“轰”得一声响，等我冷静以后说：“我在巴塞尔，可能要等中午才到，我会尽快赶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你从苏黎世来吧，那边有直飞，比你从巴塞尔坐火车来快多了。”
我在电话一端点点头，“好，时刻保持联系。”
我并不想叫醒宋明，可是他明显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了，并且来敲我的门。他问我有什么事，我向他说明了情况，他帮我一起收拾东西，坚持要开车送我去苏黎世，我知道不是别扭的时候，何况我也麻烦他好多次了，我们跟房东说了声后立刻上路。
在车上我直接定了最早一班瑞士国际航空的七点出头起飞的班机，剩下能做的只有祈祷与补眠。
我又能向谁倾诉呢？我远在上海的妈妈？虽然那边是梅雨季的大白天，可是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外孙女病了——比起她，我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汉娜从出生几星期开始就去了托儿所，是德国为方便全职父母开的正规机构。我有时一排舞便是一个通宵，我和赫伯特协商无数次后只能请我婆婆卡特琳娜来带孩子。
在机场我与宋明告别，“放心，汉娜会没事。”他拍拍我的背，“还有，你真的得增肥了，手感并不好噢。”
我回抱他一下，有他这样的朋友真好。
到了斯图加特，我立马奔向医院。我到的时候，汉娜正躺在病床上，脸色非常差，可是看到我她朝我没心没肺地笑了。“Mutti…”我眼泪都要掉下来，还是上去亲她的脸，把她抱住。赫伯特在一边默默看着，我几乎无视了他。
医生说她是病毒性肺炎，一定是感染了什么，而且一定是先开始咳嗽的，我暗自自责，因为我以为她的咳嗽只是因为季节交替导致，并未想太多，后来她就去赫伯特那边了。天呐，如果我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狠狠骂一顿。
汉娜安定下来以后，我终于和赫伯特打了招呼，只是点头，连贴脸都没有，更别提拥抱了，如同一对陌生人——两年多以前，我做完孕检，就在儿科这层下面的一层，那时候他在走廊尽头等我，我是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的。
我没再想太多，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我和赫伯特说让他回家休息，他拒绝了，坐在病房一端的沙发上抱臂假寐，汉娜也渐渐睡过去，我守在她床边，我们三人又在一个小空间里和谐地相处着。这时候我懂得，无论如何，我和赫伯特这一辈子，是分不开的。因为我们永远是一个孩子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 III Strangers/Parent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