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泥》当小嵵草

3、遇惑

　　何尘生正躺在床上，就听得有人敲门。
　　“这谁啊！”他下了床，越过还在看书的陆尘放，还小声嘟囔，“你没毛病吧，闲的你了还看什么医书……”
　　拉开门一看，竟然是何莲。
　　“大……怎么是你？让开。”
　　“姐啊，你忘了我和师兄一间吗……” 何尘生上前关门，却看到一抹黑影。
　　何莲对陆尘放难得严肃起一回来，“大师兄，我方才联系到我这边的人，秦地这些骚动确实和祸世邪器有些关系，但并不直接，倒像是有人恶意操纵……”
　　陆尘放也放下了书，“明早赶路，现在猜测是没有用处的，还是要尽早到了师父说的绝顶峰。何况还要早些回来报告。”
　　何莲趴在桌上，“都说我这消息最灵通，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呢。起码绝顶峰周围，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
　　看她样子有些难过，陆尘放不忍地劝她，“你做的不是很好了吗。”
　　何莲就这样脸红了。
　　何莲长得很妖，但性子却没那么妖，总的来说是一个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挺直率的女子。何尘生跟她长得有七分像，剩下三分是性别不同导致的。
　　不过何尘生的性子，确实比他姐还妖，这种妖，是无意识的妖。
　　何尘生关紧房门，扯着陆尘放，“师兄。”
　　陆尘放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叫这两人待在房里，自己追了出去。
　　何莲一脸痴相：“大师兄安慰我了！真是好看的紧呐，他眼睛真是好看，总感觉他眼里有冰，他简直不像是个人。”
　　何尘生在桌上瘫成一滩，“可能他就不是个人。他不是眼里有冰，是这人有病。”
　　“你怎么说话呢，嫉妒了不是？”
　　何尘生一笑，“我为何嫉妒他，他不举。”
　　何莲：“……”

　　那黑影在宅子里饶了两圈，让陆尘放一眼看到，两人开始了你追我赶。
　　他专门选一些奇怪的地方钻。池子后面的特意雕琢过的假山后面，一串琉璃石挂着的檐角，绕来绕去。
　　“阁下何人，戏耍在下。” 陆尘放停了脚步，在大门口看着这个快把宅子拆了的人。
　　那黑影也不言语，直接跳出宅子围院，跑了出去。陆尘放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那人像是有意引他去做什么事，可敌意又不是很强。陆尘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索性放心大胆的跟上去，非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果然，这人有极强目的性。 只是陆尘放看到这人引他来的地方时，眉头皱了皱。

　　“姐，你有完没完。师兄出去现在快夜半了，你还在逼问我……”
　　窗口里跳进一人来，正是陆尘放。
　　“问你什么？”
　　何莲：“太晚了，我去睡了！”
　　“问的什么？”
　　何莲转身夺门而出。何尘生定了定心神，道，“师兄，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陆尘放拿起桌上的茶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倒满茶水。茶也是好茶，让人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你看见那个黑影了？此人将我引去……荒郊，就没了踪迹。我疑心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所以回来了。”
　　何尘生抢过他半杯茶，仰头喝了，“那也不会这么晚？多远的荒郊啊……”
　　陆尘放动作一顿，面上没半分表情，“后来迷了路。”留何尘生一人笑到满床打滚。
　　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对着快笑断气的那人说：“歇息吧。”
　　“你和衣？”
　　“嗯。”
　　何尘生也不多问了，直接将自己脱得不剩几件，放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第二天，陆尘放早早醒来，发现何尘生手和腿都不老实地搭在他身上。 他拿开何尘生的四肢。
　　“起来。”
　　何尘生纹丝未动。
　　“起来。”
　　仍是不动。
　　何莲一把推开门，看到陆尘放直挺挺坐在床边，面无表情一句一句重复“起来”，就是不肯上手弄醒身边这无赖。
　　她把嘴角好好压了压，“大师兄，这样不行。你得看我的！” 随即一掌拍到何尘生头上。
　　“谁！”
　　“你看，这不就醒了！”
　　三人收拾好东西，交给何尘生背着，准备向老人家告别。
　　老人起的早，站在池子前面喂鱼。见他们出了门，笑着作别。
　　“不留你们了，给你们收拾了一包点心，甜甜嘴。”
　　何莲上前一步接过，“谢谢您。”
　　老人挥挥手，“走吧。包袱里有几件给这个小哥的衣服，你这身有些捂，少不得带暑气的。这里面都是黑衣。”
　　何莲又是一通千恩万谢，陆尘放打开包裹，三件黑衣，都是极好的料子，黑线缝了些暗纹，无一不精致。
　　他与那老人对视一眼，低了头，迈出了宅子的大门。
　　何尘生快步跟上，“有问题？”
　　陆尘放摇了摇头。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快些走，他有点古怪。”
　　陆尘放赞同地走了快了些。何莲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是太柔弱，也提裙跟上。
　　西城不是很大，这天日暮时分，三人便走到了最北边，将要出了西城。
　　何莲并不觉得很累，何尘生虽然一路歪歪斜斜的，其实没耗费多少体力。三人走到出城的大道上，见一送灵的队伍也正要出西城，人很多，把路全部堵死了。
　　“哭声震天了啊，也不知是死了什么样的人……”三人被这群人堵住，自然没法再走，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何尘生一歪，毫不意外地倚在陆尘放身上。
　　何莲习惯有什么消息都打听着，左右闲来无事，便跟上队伍，抓了个人出来。
　　那人哭的没那么凶，好歹算是平静。
　　何莲问他，“这……是送谁的灵？”
　　“良心官，裴玉，裴大人。”
　　陆尘放猛的推开何尘生，抓住那人的胳膊。“是京师来的？”
　　“是。”
　　“良心官？”
　　“是。裴大人在位时候清正有为，秦地莫不受他恩惠。最近新帝上位，是个昏庸的人，听信了谗言，生生扣个罪名给裴大人，今日要将他处死！”
　　何尘生皱眉，“难怪这么多人给他收尸。说的巧，不是今日还有一位大恶官要问斩么。”
　　那人揩去眼泪，“今日问斩的只有裴大人一个！我等不是来给大人收尸的！本是想拼着命劫法场，救大人出去，拼了这贱命也在所不惜！”
　　 陆尘放的脸沉了。
　　何莲继续盘问，“没成功？”
　　那人咬牙道：“哪知，裴大人昨晚夜里被人……被人杀害了！狱卒说是有人将他劫出，带到荒郊杀了！谁会干这种事！我们看过尸身，都……都认不出这是裴大人……定是他们施虐致死，我等送完灵，就去要他们狗命！”
　　何尘生调整好站姿，宽慰那人，“节哀。” 正要再多说两句，忽然看到一旁的陆尘放脸色吓人。
　　“你怎么？”
　　陆尘放双目赤红。说实话，何尘生从来没见过愤怒至此的师兄。
　　何莲叫那人离开了，唏嘘一番，“确实过分！不过昨天的老人家为什么要骗我们？兴许是他也不知道，就顺口……哎，大师兄你去哪？”
　　陆尘放转头朝原路走，何莲与何尘生均是摸不着头脑，只能跟上。
　　“师兄，你回去做什么？”
　　陆尘放脚步更快，沉声道：“我去杀了他们！”
　　何尘生一步站在他面前，拦了他一下，“不是，你也不用这么正气吧？路见不平就非得拔刀相助啊？管这档子闲事也不嫌麻烦！”
　　接下来的情形确实谁也没有料到，陆尘放拔剑了！剑尖正指着何尘生，直到何莲失声叫了一声，陆尘放的理智才仿佛被唤回一般。
　　何莲扑上去就要夺剑，何尘生瞪着师兄，“姐，你别管他，你让他有本事杀了我。扮正人君子怎么有瘾吗？你至不至于！”
　　陆尘放将未名收回，何尘生感受到了他竟然在抖！
　　“抱歉。”
　　何莲上前，“大师兄刚才是心魔？”
　　“……不是。”
　　三人就这么站着，送灵的人慢慢出了西城，夜色渐渐上来，三个人谁都没有动。 最终打破这死寂的是陆尘放，他只是说，“有人盯上我……们了。”
　　就这一句话足够了，何尘生与何莲同时松了口气。
　　何莲接话，“什么人？大师兄怎么知道的？”
　　陆尘放却不愿多说的样子，竟能隐隐从他眉目里看出一种疲惫和心如死灰。
　　“你们……不明白。”
　　何尘生不想再生事端，拉着师兄往北走，“是，不明白，这不是没什么事吗？我们继续赶路吧。”
　　路还是一样的走，不同的是陆尘放的脸像木头一样，表情完全消失了。
　　何莲不止一次偷偷和何尘生讨论过这事。
　　“他是不是有病！我说了他不正常了吧？”
　　“不不，大师兄这样一定是有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感觉那什么裴大人死的太冤，毕竟他宅心仁厚……”
　　何尘生劈着腿，“姐，眼疾早治。”
　　然后思考了一会儿，“他有问题。至少瞒了我们什么。嗤，还真当他自己生而为正道的吗。”
　　何莲回头看了看陆尘放，扭头低声道：“你再乱说，我拔了你舌头！”
　　何尘生对此的回应只有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