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阎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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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料理……危险！……怎么……？阎王点名要的人若是活活被你的孟婆汤灌死了，仔细你的皮！”头痛欲裂中，我努力睁开眼，这番话就劈头盖脸地砸下。
仔细你的皮…？男版王熙凤？这么好听的声音拿来反串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可太暴殄天物了啊……
朦胧中，我看见一个身着靛色长衫，头形不规则的男人指着我，对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声色俱厉地说着什么，女人则抱着胸，沉默不语。
哦，原来没有反串凤姐儿啊……我失望地重新闭上眼。但一个念头倏地将我的眼皮生生扯开：
等等，“灌孟婆汤”？孟婆汤？…她是孟婆！！
孟婆！！我瞪大眼，死命盯着孟婆，想找出证明她衰老的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孟婆与男人同时转过都来，见我精神头十足地张大眼，都如释重负。
然而我却差点被男人脸上戴的面具吓得再次昏死过去。
那是张面目狰狞的鬼脸。粗砺的面皮为一种泛着黑的红，仿佛是用凝固的血液涂抹。而那一对长得快要刺破颧骨的獠牙自唇角向上弯曲生长，却青白得刺目。眼睛——不，确切来说是两个深深的黑洞——被绞得死紧的眉骨迫害成了一个极其压抑的形状。但更令人发指的是，深渊中潜藏着一对放射幽幽蓝光的瞳孔。那蓝光似乎能化作实质，瞬间穿刺你的心脏。额头上还有与獠牙一般长的黑色尖锐犄角。
哦……死了那么久总算遇见一个像样的鬼了……
哦……文明执法原来也包括恐吓公民啊……
孟婆俯下身来，用青葱般的手指抚了抚我的额头，然后把我扶将起来，轻声问道：“还好吧？”
我这才从震撼惊吓中缓过神来：“……没事。”
“跟着他走罢。”孟婆带我到男人跟前，她勾人心魄的眉眼间竟是掩不住的悲切。
我看着那个风情万种的窈窕背影渐行渐远，疑惑极了。
诶，是我的幻觉吗？孟婆她……似乎将领口拉上去了一点……？
“我是鬼王，走吧，带你去见阎王。”如此低淳悦耳的男声使我本能地循声望去，于是在看到那张鬼脸时又差点肝胆俱裂。
我操了……“你的面具……”我在肝胆发誓不再破裂之后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我就不信了，真脸还能丑过这张鬼脸？
“真脸太帅了怕你一眼万年。”很苏，很欠扁。
呵，说的好像面具太丑了就不会一眼万年一样。我不禁真诚地感叹，活该你头形不规则。
不行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让我来生硬地转换一下话题。
“她……”刚开口，鬼王打断了我，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问谁。
“孟婆她……”鬼王说到这扯住了话音，接着含颔琢磨，“这都是家丑……”
没一会儿复又豁然开朗般抬头：“不过算了你迟早都要知道的。”
……什么……？
没给我反应的空隙，他将话茬迅速无缝对接：“孟婆她定是私下里又跟白无常做了什么交易，不然会带你走正常流程的。”
……根据鬼某的供词及以前本台记者亲身收集与体验到的种种铁证来看，地府文明执法大队原来十分腐败。
相信读者们与记者一样，早就有一肚子问题了，但本台记者认为，现在最有可能解决的，最亟待解决的，是这个的问题：传说中的鬼王，只有一条腿。
但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好像并不是啊……管它呢！实践才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我在心底暗暗为自己准备偷窥他人裙底的无耻行径打气。
那么……我看着鬼王的长衫下摆，悄然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缓缓向梦想之地贴近……
还差一点……我眼中迸发出数学老师早就想看到的强烈求知欲。
“你干嘛呢……”低沉的声音竟如此之近地从我耳畔穿来，我虎躯一颤，差点把持不住，立刻收手抬头正步走。
鬼王见与我脸上正义表情十分不搭的骚红耳朵，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我默了一会儿，立刻发动【扯开话题】技能，“emm,不是说‘十殿阎王’吗？有十位？”
“哈哈你扯开话题的方式生硬极了！”
对方发动【嘲讽】技能【躲避】了你的【扯开话题】，并对你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哈哈你夸奖我的方式特别极了！”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天哪这地府的鬼怎么都一个尿性！
周围环境十分昏暗，算不上宽阔的道路两旁的“路灯”（其实只是幽绿的光团而已）似乎是飘在空中的。脚下的路似乎用青石板铺就，踏上去有一种刺骨的寒冷。前路越走越黑，空气变得十分潮湿黏腻。
我注意到路旁的光团在黑雾中跳动着，挣扎着，仿佛想极力摆脱什么，却在徒劳中被黑雾吞噬得愈来愈厉害，最后于剧烈的挣扎之中“嘭”地一下熄灭了。
我又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退，撞进了一个结实的……墙里。
之所以说“撞进”，是因为我确实……动不了了，整个人都陷进了墙里。
……虽说墙是塑性形变没错，但好像不是这么塑的啊！！我在心里绝望咆哮。
然而下一刻我便体会到了全身上下只有脸能动有多么幸福，多么让人喜极而泣。
眼前有一张空白的试卷。
2018年C市初中学业水平考试
数学
我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抬头看时，只见考场中刺眼的白炽灯照着一个个奋笔疾书，五官模糊不清的学生。讲台上还有正襟危坐的监考老师，脸上一团黑雾。
低头看时，发现拿着填涂铅笔笔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还有什么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打在试卷上，渲开了几团墨色。
“哒、哒、哒”
我伸手在挥汗如雨的脸上狠狠抹了一下，仿佛要把五官通通抹去。我一边死命睁大眼审题，一边试图用念经式催眠大法宽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不都考过一遍了有什么好怕的不怕不紧张咱不怵不怕不紧张！！
在我的不懈斗争之下，终于在过白的画面中看清了题，于是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拿不住笔。
选择压轴!那道我怎么也做不出来的选择小压轴！！
似乎为了响应我内心的绝望，黑色的端正字符渐渐扭曲，我甚至看到了他们彼此组合成一只只形态诡异的蝼蛄，正扭动着往我胳膊上爬，发出婴儿般的稚嫩娇笑，但入耳却是支离破碎的尖锐音节：
“嘻…嘻…x…n……做…d…得……出u……La…吗a……”
深渊中，似乎有什么睁开了空洞的眼。
呵，这TM算满足期待么……
当理智被恐惧抽离干净，我看见自己猛地推开了桌面，身体却随椅子一同倒下，蜷曲在地上抽搐着，那双陌生的眼要鼓出来似的，盯着狂甩不止的胳膊，仿佛要极力挣脱什么，却在徒劳中……
等等！我是…我在…为什么如此熟悉…这到底……
无数念头汹涌而来，随着那张上下翻飞的数学试卷，那些渐渐脱离纸面的字迹，那双陌生又惊恐的眼，那声残破不堪的质问，交织着重叠着糅杂着来势汹汹气冲斗牛地叫嚣着要吞噬我。
不…不!我不！我不是…！
深渊中，那空洞消散，化为乌有。黑暗中，一切似乎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阎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