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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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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考场,伍清如释重负,灵魂与身体都游走在放飞自我的边缘。
所以当一辆炫酷无比的跑车带着引擎轰鸣与尖锐鸣笛的交响乐发疯般呼啸而来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马路上的新鲜尾气凄厉尖叫,就只听一声闷响,失重感与空气阻力同时袭来,天旋地转间他想欢呼,只有动作片里主角借助威亚才能完成的360°空中旋转动作他不用威亚照样能完成。
只不过,动作可能低于一般耍帅标准,代价可能高于一般耍帅标准。
伍清死了,且死得绝无诈尸可能。他看着,在地上支离破碎不成人形触目惊心的尸体周围,人群都举着手机,好像那样的话手机也可以跟着唏嘘几句似的。
所以,对面那位戴着雾霾口罩的帅气小哥哥,你到底冲我招手微笑个什么劲儿啊?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已成人渣死者及死者正悲痛欲绝的灵魂?伍清皱眉,在心里说。
“你是……”
他立即打断了伍清不那么友善的询问:“我是白无常,负责带你走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语速稍快,“你有问题,尽管问我。”
白无常一移动身体,伍清就不由自主地亦步亦趋了,一边大步向前,一边从善如流将疑问肆无忌惮地倾泻:“你真的是白无常?真的吗?看着你身上穿着古装,脸上还带着口罩,还以为你是哪位从横店赶回来的演员嘞。话说你跟传说中的还真不一样啊,你们黑白无常不都是凶神恶煞地喊着‘厉鬼勾魂,无常索命’然后不由分说地拖走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死者灵魂吗?你怎么这么温柔啊?是不是因为我太温顺了?不过我可不这么觉得……”
“那是封建社会,现在是新时代了,阎王要求我们文明执法。”
“那你们的舌头呢?”伍清想起孩提时代在鬼屋附近看见的黑白无常立牌,那两条长长的鲜红舌头曾成为他好一段时间的梦魇。难不成卷起来,藏在嘴里了?不然用口罩做什么?想到这里伍清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那能不能让他摘下口罩来我摸摸看?伍清心里盘算着。
白无常看着他:“封建迷信要不得。”语气娴熟无比,好像已经回答了无数遍。
噢,瞧瞧我听见了什么!白无常公爵竟然亲自要求我破除封建迷信!喔,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的雾霾口罩纯粹是为了……”
“养生。”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白无常看着他挑了挑眉,仿佛在说“聪明”。
“诶,那黑无常呢?”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说到黑无常,白无常的眼睛似乎弯了弯。他偏过头去,不再理伍清。
于是伍清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所行走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周围全是一成不变的白,单调而枯燥。
不是说要走黄泉路么?怎么,这是哪儿?鉴于自己如今的见闻,伍清决定无视人间的科学思维的抗议,毅然决然地一把将它抛在脑后。
抛完后,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白无常便停了下来,道一句:“到了。”好像早就明了伍清内心所想。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雾便顷刻消失了,一条古色古香的大街立时显现在跟前。伍清不禁瞪大了眼,望着大门牌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鬼门关。定睛一看,右下方还有三个烫金小字:黄泉路。心中想:嘿,还真是一字不差。不过阴间用烫金工艺真的够阴吗?
白无常稍作停留,不待伍清细看,便继续前进。这一次,伍清感觉他的步伐更快了,似乎在着急见什么人。
此时,白无常一提到黑无常就笑了的眼睛在伍清脑海中浮现。
他立刻兴奋了起来,莫非这白无常和黑无常真的……
“小黑!”这一声把伍清的意识从脑内小剧场拉回了眼前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白无常将矮自己一头的黑无常拥入怀中,满脸餍足。后者被缠得紧了,釉白的面颊晕开一层层桃红,却不懂反抗似地放任白无常在他颈项间贪婪地嗅来嗅去。时间长了,他黑白分明的杏眼越发水光潋滟,看我似有饿虎扑食之意,只得低低道一句:“好…好了吧……”
湿润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扫过白无常的耳尖,白无常肩胛线瞬间紧绷,他似乎还听到了唾沫被狠狠咽下的声音。
白无常极力隐忍着罢了手。
啧啧啧,看你那欲求不满的样子……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狗粮的伍清雀跃地在心底鄙夷着。然而看着白无常黑得能滴水的脸色,又明白自己大抵是有些可恨的。
黑无常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红着一张小脸向伍清打招呼,声音软糯香甜:“你好……我叫黑无常,你也可以叫我Xi…”
“不行!”白无常锁紧眉头,一把将黑无常拽到自己身后。或许是伍清的神情太兴奋,目光太炽热,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浓浓的敌意,眼中开始迸射出令人胆寒的光。
然而黑无常清澈透亮如小鹿般的眸子实在可爱极了,伍清完全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
那双眸子此刻正映着他眼放绿光的样子,过一会儿,又换成了白无常的后背肩颈。黑无常目光中带着些许无奈,他把指节分明的手搭在白无常肩上,轻轻拍了几下,伴随着几声温软的安慰,白无常的脸色才有所好转,但还是十分不善。
只见白无常的手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是粗暴的一声:“滚吧,往前走,找孟婆。”
虽然自由了,但伍清还是万分舍不得黑无常,毕竟这种很幼齿又十分引人犯罪的小男朋友也是他曾经的梦想啊。
但直觉告诉他后会有期,便忍痛别了黑无常。
走出门,伍清才发现原来黑白无常的幽会地点竟然是黄泉路上的唯一一家酒馆,名曰“黄泉酒馆”。
黄泉酒馆,一定得有住宿的地方吧?伍清忆起楼上确乎有房间。
啧啧啧……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黑无常没跟白无常一起行动……
啧啧啧……原来文明执法还包括因私徇公啊……
这般胡思乱想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忽然落入耳畔:“想甚么呢?怎恁地出神?先把汤喝了,会让你好受些。”
伍清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云鬓斜盘,红装素裹的女人正在一个大酒缸中舀着什么,盛满一碗后,再娉娉婷婷步生莲花地走来,笑将着把碗送到我面前。
她一双丹凤眼眸光潋滟,那暗中带红的瞳仁中似乎藏着钩子,只一眼,便勾得你浑身酥麻。白嫩的皮肤上,一张花瓣似的丰唇十分惹人怜爱,此时正似笑似嗔着。
她身着的那一袭火红华服,宽大的衣领堪堪挂在细腻浑圆的肩头,将精巧的锁骨尽数展露。
只道是:艳骨无双,活色生香。
见他呆了,女人笑容更甚:“把手伸出来。”
他只看见那小巧朱唇一张一合,贝齿玲珑,更深处似乎还有带着晶莹的,更红艳,更柔软的……
女人见他痴痴地伸出双手,便将手中的碗塞到我手上,声音越发柔媚蛊惑:“喝了它吧,你会感到身心舒畅的;喝了它吧,只有它能带给你快乐,忘却尘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喝了它吧……”仿佛碗里的是千金不换的琼浆玉液,对得起她用的这不规范排比句,喝一口就能爽上天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人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女人风华绝代的笑靥,伍清毫不犹豫地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他只觉臭气熏天,苦涩难当,汤在他胃里为非作歹,搅得胃液翻江倒海。
终于,伍清“哇”地一声将黑色液体尽数呕出,还须将胃也一并吐出才痛快,但终止于黄胆水。却仍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栽倒前看见的还是如羊脂玉般的细长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