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今天死了没》木姨

34、秃头的我想要存稿箱自力更生

　　萤丸慢条斯理的处理了代号为“春”的前任审神者。

　　这样一个心理扭曲的家伙，竟然在认出萤丸的身份以后，那张较记忆之中虚弱很多的男人竟然除了第一声的闷痛声以后，接下来无论在哪个位置动刀，一声未出，竟然全部忍了下来。
　　……大概内心那种傲慢的高等思想又在作祟吧。

　　萤丸看着跌落在尘土中的男人那闷哼隐忍的苍白脸色，想到。

　　多么可笑啊，曾经的施虐者成为了被虐者。
　　而被虐者……活成了施虐者。

　　萤丸憎恨政府的情感全部来源这个人。
　　曾经的神明堕落成为最低级的物怪，又在谁都看不起的底层挣扎着活了下来。

　　白发的正太举着刀，动作不慌的在男人后腰的位置滑下。
　　仔细小心的割开肌理和骨头，一点一点的分开骨头。
　　猩红的血液浸透了刀剑的手掌。
　　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尘埃里，摔碎成零落的血花。

　　一百零八刀，一刀不多，一刀也不少。
　　结束时，男人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无力的匍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恐怖。

　　尽管已经是这样的落败颓废，审神者的脑袋却不肯低下，那张令人痛恶的、成为刀剑们噩梦来源的阴柔的五官依然挂着高高在上的表情。
　　他的骨头被他最看不起的量产付丧神扔到了他的面前。
　　小小的孩童蹲下身子，低眸看着审神者。
　　“瞧瞧你啊。”
　　小小的孩童低声说道。
　　“可真狼狈。”
　　“你说，你憧憬的那位大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厌恶的扭过头去呢。”

　　审神者那幅一直高高在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白发的正太付丧神弯起嘴角。
　　慢条斯理的说道。

　　“哦我差点忘了。那位大人是神明般的存在。”

　　“怎么可能去垂下眼睛去看肮脏的、地狱里的虫子呢。”

　　“你说是不是，审神者？”

　　审神者那双非人的金色竖瞳终于含上了恐慌和绝望。
　　“不……我还是干净的……我的大人不会厌恶我的……”
　　他神志不清般的嘶吼着，努力的想从尘埃里爬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摔落进尘土里。
　　“不……”

　　萤丸早已经立起身子，冷漠的看着审神者那卑贱到尘埃里的动作。

　　终于像是意识到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以后，这男人从嗓子里发出那种类似野兽哀鸣的声音，呜呜咽咽。

　　萤丸冷眼瞧着他。

　　他对审神者进行最后的审判。

　　“你双手沾满刀剑神明的血。”
　　“你身处的是地狱。”
　　“永远看不到你那高洁如高天原而来的神明。”

　　金色的竖瞳那不甘心的光芒，终于熄灭。

　　他死了。

　　而在本丸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下，有迸溅的火种从树上散落下来。

　　那个场面太过美丽，以至于惊住了所有前来的付丧神明。

　　“凤凰鸟，来自东方古国的神兽。是古时人类供奉的鸟类图腾化身。凤凰全身羽毛华丽，乃是祥瑞之鸟，更有百鸟之首一说。凤凰一般都是雌雄一起出现，雄鸟凤和雌鸟凰形影不离，故而人类将其编成一词‘凤凰’。
　　凤凰是高洁的神明，非梧桐不栖，非清泉不饮，明非而止，是为不争。和吼，神龙、鲲鹏在远古就存在的神兽级别的神明。

　　两千多年前，东方古国的史书曾记录：‘凤凰集东海，遣使者祭其处。’
　　就是那时，有只凤凰，误来到了小小的海岛。进行了一次习以为常的浴火重生。

　　然后，我，凤凰火，就诞生了。”

　　这是凤凰火最初的记忆。
　　也是对于创造了它的君主大人的最深的印象。

　　它依然记得，两千多年前，那在熊熊烈火之中展翅飞出的大鸟那纤细修长的脖颈、华丽高贵的金色翅膀和泛红的长长尾翎——

　　火焰是它的子民，金红的、橘红的、烈红的火焰围绕着它的君王，热切的注视着它的君主。
　　它们的君主只是扬起脖颈，清亮的长啼一声，巨大的双翅一扇，扬起了无数的火种，迸溅而出，火鸟带着和它为一体的火焰，围绕着它重生的地方饶了三圈，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而那些被火鸟迸溅而出的火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们离光芒太远，无法被凤凰带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君主的离去。
　　但没有一颗火种气馁。
　　他们都用尽力量，拼尽全力的追赶着。
　　凤飞掠而后的余温，就是所有火种追寻的脚步和信仰。

　　一簇一簇的，并非人间之火的火种们还不知道这是一场永远无法等到来者的轮回。

　　它们藏在山崖间，跳跃在浅滩上，一簇一簇用自己的语言，叽叽喳喳，翘首以盼着那漂亮的大鸟承载着风和雷，喷涌着火焰，踏着九霄再次出现。

　　这一追赶，便是近千年。

　　是一个既悲伤又美丽的过程。

　　离主君太远，只有凤凰飞过的痕迹让他们继续前行，却依然有同伴愈加虚弱，然后熄灭。

　　却每一簇或白、或蓝、或红的火焰即将凋零之时，都会将最后的火种下意识传给身侧的同伴。并把最后的愿望一并交给它。

　　在追赶了几百年以后，只剩下这一簇来自凤凰浴火重生的火苗了。
　　她似红又金，挑起的焰苗又带着漂亮的蓝，这来自其他同伴的最后的火种。

　　它开始有了眼睛，有了翅膀。
　　逐渐变得和凤凰愈加的相像。

　　明明是一团混沌的火焰，没有生命，只有追赶凤凰脚步的意识。

　　却获得了一生的信仰。

　　这是恩赐。

　　——即使我得了眼睛，但我无需去看除了凤凰以外的生物。
　　——即使我得了翅膀，但我无需去为除了凤凰以外的事物停留。
　　——即使我得了生命，但我的信仰永远是追追我的君王。

　　终于有一天，最后的火种感受到了心里的那个声音。
　　他说：“你该去领悟其他生存的意义。”
　　火鸟般的火焰无措的扇动这火焰。
　　【我还能再次见到您吗？】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能追赶上您。】
　　“当然能。”那微微沙哑奢靡但极温和的声音说道，“我的小小火。”

　　“去吧，去看看地面上的事物。”

　　火焰回头看看不知不觉中，已经丰满起来的火翼。

　　“从此以后你叫凤凰火。”
　　他说。

　　于是凤凰火掠身穿过云层。
　　向地面飞去。

　　神明类的妖怪凤凰火降落在了名为扶桑的海岛上。
　　一开始却对地面的事情并不上心。
　　地面没有凤凰。
　　没有能让凤凰火感觉自己是存在的东西。

　　直到她一天下意识化成女性的模样，第一次进入人类的京都。
　　赤色的妖怪女性被琳琅满目的店铺和物品惊呆了。
　　掩去了身形，凤凰火走在街道上。
　　一对路过的母子正说着话自凤凰火身边走过。
　　“佑太郎，妈妈不希望你再买一只小狗。”
　　“可是，光小白在家里也太寂寞了呀！妈妈！”

　　寂寞。
　　那是什么？

　　赤发的女性停住了脚步。
　　神色有些惶然。

　　太陌生了。
　　这种地方。
　　没有凤凰。

　　凤凰火下意识想要逃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性。

　　并不知道还要道歉这一说法的凤凰火埋头就要冲出去，却被那极年轻的小姑娘拉住了手腕。
　　“哎呀，这种事情不道歉的话，不好呦。”
　　凤凰火看着被拉住的手腕，神色怔住了。
　　哎 ……哎？？？？

　　应该被人看不到的凤凰火一脸懵逼的被小姑娘带回了家。

　　“你好呀，不知名的妖怪小姐，我是葛叶。”
　　“是只狐仙哦！”

　　“你、你好，我是凤凰火。是……是火焰形成的妖怪。”

　　“那我们就正式认识啦！”这黑发的少女妖怪捂住嘴巴笑，头顶两侧的白色狐耳调皮的露了出来抖了抖。“凤凰火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样子呢。”
　　没和人世之物说过什么话的赤发女性沉默了好一会。
　　“事实上……”她皱着眉，似乎在解释，“我很少和人世之物说话……”

　　“哇！那由我来教给凤凰火吧！”少女将两手对起歪歪头，看起来格外的活泼可爱，“我很喜欢教人哦！”

　　“好、好的。”凤凰火想了想，将手递给葛叶。“请多指教。”

　　而通过狐妖葛叶而学习人间之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年。
　　凤凰火也是通过疯狂吸收人类的知识，而对自己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自己身为凤凰火，凤凰诞生的火种，理应还有一位半身一般的存在。
　　可是，凤凰火从未听到过半身的任何声音。
　　对此，葛叶告诉她是因为半身大概还没有苏醒的原因。
　　这样的吗…………？
　　大概毕竟是有半身的存在，凤凰火总觉得似乎不是这样。

　　凤凰火却一向不喜欢人类。
　　大概也是葛叶早年给她看的书有关。
　　早些年时，明明看起来比葛叶要大些，却相处发现凤凰火完全是幼儿般的孩子，葛叶总觉得凤凰火以后出去会被骗之类的，凤凰火那张比狐妖还要美丽的脸蛋更把这个担忧提到了极致——于是教会了凤凰火认字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竖起一条横幅“人类最狡猾”，并且找了好多的人类狡猾的故事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凤凰火听——
　　效果拔群，明显凤凰火听得很认真。

　　这也导致了，二十年以后，葛叶说自己喜欢上了人类男性后凤凰火那种极为不赞成的语气。

　　“葛叶你怎么可以信任人类？”
　　“人类的男人都是可怕的家伙！”
　　“他们会生生吃了你！一口也不剩下！”
　　“而且这个人类是阴阳师！阴阳师和妖怪可是天生的敌人！”
　　“你会死掉的！”

　　为了保证自己说的权威性，凤凰火竟然把十几年前的睡前读物拿了出来，一点一点的比较读给葛叶听。
　　大有“你看我没骗你吧”的意味在。

　　葛叶：叫给凤凰火那么多的睡前读物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但葛叶依然决定跟男人走。

　　凤凰火气急了，生气的离开了和泉国的信太森林。
　　“我才不要管你了！葛叶！！”

　　这一离开，就过了十年。
　　等到凤凰火终于不再生气，勉强去看看葛叶时。
　　却发现狐妖消失了。
　　谁也不曾找到。

　　有人说葛叶死掉了。
　　凤凰火沉默不语。

　　心中突然传来了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你担心她吗？”
　　沙哑的质地，带着靡靡的地狱之音。

　　凤凰火立马听出来了。
　　“凤凰大人？！”

　　心底的声音顿住了。
　　然后他说。
　　“不，我是你的半身。”
　　“看清一切的你。”

　　而在人间走了三十年的凤凰火一瞬间想到的是，她被骗了。

　　凰火：艹，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