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今天死了没》木姨

35、赶榜火葬场

　　有这么一个问题，一千多年前，凤凰火的女性半身和男性半身谁更厉害一些？
　　赤发的女性半身会扔下手里的板砖，认真的告诉你：我厉害。

　　在意识到自己被欺骗的同时，凤凰火下意识出现的情绪并非多么的气急败坏，而是极度想要打死半身的冲动——
　　憋拦我我打我半身一顿！
　　俗称：我打我自己。

　　于是奇迹般地，凤凰火抛弃了人形的自己，化成周身环绕着红色火焰的黑色“火鸟”，对着肚子上的紫色部分就是猛啄。
　　明明是自身热度能燃尽世界一切有形之物的火焰，却像只菜鸟一般怄气般的啄自己的圆滚滚的肚皮。
　　啄的腹部的紫色羽翼乱飞，甚至看起来秃了一片——离开躯体的紫色羽绒在空中变成一簇簇火种，却留恋似的又饶了上来，紧贴着火鸟身边的赤色火焰，甚至认怂似的化成一朵朵美丽的曼珠沙华。
　　凤凰火清啼一声。
　　用火焰的语言就是——

　　“你给老娘滚开！”

　　而身为凤凰火“追逐”的灰烬下，名为“绝望”的紫色半身，掌握着凤凰火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部分。
　　他是凤凰火追逐那位大人余下的绝望，是绝望下的自我清醒的理智。
　　凤凰火是一体的。
　　此刻，他完全可以感受的到，代表“追逐”的半身，其实并没有那么暴怒。
　　他只是提前为半身定下了决策。让半身不爽而已。

　　他们迟早会看看地面的生物。
　　他们不属于那位大人的天空，他们无主，他们是徘徊的绝望焰火，最终会被冥界接纳。

　　所以，凤凰火才会这么不甘心吧——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们是“徘徊和绝望”的。
　　被遗弃之火。
　　无轮回之火。
　　却还是可怜的、祈求般的仰望凤凰，追逐凤凰的脚步。

　　那是信仰。
　　那是恩赐。
　　那是惩戒。

　　与自己厮打了一番的火鸟缓缓收起炙热的焰火，体型渐渐缩小，最终在半空变成一位披散着赤色长卷发、耳侧装饰鸟类艳丽羽毛的的女性大妖。
　　大妖脚踩火焰，容颜却比脚下的赤焰还要耀眼。
　　她的五官长得很好，比最艳丽的狐妖还要惹眼几分，金红色的眸子如同骄阳，带着灼热的色彩。
　　黑底红衫的唐衣下，是光着的脚丫。
　　有火焰在脚下铺现，为君主铺就一层火的红毯。
　　这就是凤凰火。
　　不生、不灭、不轮回的神明妖怪。

　　“我是凤凰火。”她微微皱起了眉，嗓音带着点醉人的沙哑，“你也是凤凰火。”
　　她正在和“自己”交谈。
　　“以后你叫“凤火”如何？”

　　“好啊。”心底的男声回答，凤凰火在自己的火焰中看到了半身的影子。
　　那是黑发的青年，紫色的桃花眼天生傲慢，却此刻含着温柔。
　　“那你就是‘凰火’。
　　我的小小火。”

　　大概是终于和半身和解，凤凰火的阅历和心智在急速的增长。
　　凤凰火不会滥杀无辜，灵力没有浑浊的色彩，在人间是极致的烈红，傲的醉人。
　　却又是“恶”的本身。
　　它的本质是执念和绝望。
　　她是无法追逐到却永远会追逐的存在。
　　徘徊本身。
　　绝望本体。

　　凤凰火首先学会了观察。
　　学习人类，用微妙的表情代替无聊的情绪。
　　葛叶看到大概也会欣慰一下，毕竟这团火苗终于不是对人类那么多的意见了。

　　凰火在京都行走的时候，遇到了一只九尾的狐妖。
　　狐妖是白色的九尾狐，自东方的古国逃来，妖力强悍无比，却行走在天皇的后宫里充当嫔妃。
　　凰火觉得很有趣，便现了身形，问道：“九尾先生，你为何在人类的后宫里？”
　　九尾的狐妖瞥了眼行宫中的妖怪，这化成人类美女的大妖含着清媚的笑意，缓缓答道：“这样才有趣啊。”
　　“可你是只雄性啊。”
　　“也会喜欢上人类的男性吗？”
　　名为玉藻前的大妖轻飘飘的晲了她一眼，不肯说话了。

　　很快凰火就知道了，玉藻前是雄性，但还是喜欢人类的女性。
　　那位巫女小姐出现在天皇的行宫对着大妖微笑的时候，大妖那张漂亮过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同的感觉来。
　　然后趴在天皇后宫房顶的凰火就见识了玉藻前顶着个美女皮子怎么勾搭上了纯洁的巫女小姐。
　　凰火：哦豁。

　　玉藻前潜在帝王后宫是有野心的，却也甘心为了爱人放弃。
　　他们过了一段美满的日子。
　　却在儿女降生的时候亲手打碎。
　　一双儿女都是半妖，为了保护儿女，巫女甘心赴死。
　　身为丈夫的玉藻前却在几年以后依然失去了唯一的儿女们。
　　他疯了。

　　凤凰火站在变成火海的平安京里，低头俯视着因着混乱哭泣逃跑的人类。
　　“凤。这就是人类和妖怪疯狂的情感吗？”
　　“为何我们没有呢？”
　　她有点委屈似的眨了眨金红的眸子。
　　“我也想要。”
　　“好嫉妒。”

　　【那去拿。】
　　【让别人倾注到我们身上。】
　　她的半生——凤火轻声的安慰。
　　【我会在你身边。】
　　【直到你厌烦那些情感为止。】

　　于是凤凰火跳下燃烧的房屋，走到了一行阴阳师面前。
　　伸出了手掌。
　　“你们需要帮助吗？”

　　领头的白发阴阳师抬起头，蓝色的眸子有些惊讶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妖怪。
　　“你是？”

　　“凤凰火。”凰火认真的回答，“我是凤凰火。”

　　白发的阴阳师仔细地观察着她，终于笑了。
　　递过去手掌。
　　“安倍晴明。”
　　“你的白发很漂亮。”成熟的妖怪女性看着他的长发，说道，“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那一定是对您很重要的人。”安倍晴明说道。
　　凤凰火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重要是什么……但她对我有恩。”
　　“这样啊。”白发的阴阳师想了想，邀请道，“要不要和我们在一起？”

　　凤凰火在安倍晴明身边呆了好几年。
　　但是她却和八百比丘尼关系最为要好。
　　八百比丘尼是不死的巫女。
　　和凤凰火的复生很像。
　　八百比丘尼是预言巫女，却从未想过为凤凰火预言过。
　　“被预知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吗？”
　　美丽似鸢鸟的女性这么说道。

　　凰火很喜欢八百比丘尼。

　　容貌艳丽的女性最喜欢卧在凤凰林之中，听八百比丘尼讲各种故事。
　　直到她听到关于“结缘”的故事。
　　妖怪被人类取了名字，就和这个人类有了解不开的缘分。

　　“我能和您结缘吗？”
　　赤发的女性抬头问道。

　　圣洁的巫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和我结缘太过辛苦了。”作为不死的巫女，八百比丘尼更希望凰火可以找一个短暂的人类结缘，既能排解寂寞，又不会被束缚。
　　“凰火以后如果可以找到和我相似的人类，可以与他结缘。”

　　凤凰火看着美丽的女神。八百比丘尼有一双极为温柔的蓝色眸子。
　　像是无云的蓝色晴空。
　　她的眸子，承载着万千宇宙。
　　“……好。”

　　情感带给凤凰火的炙热总会消散。
　　当凤凰火感受不到一开始的灵魂颤动，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燃烧自己，忘记记忆。进入下次的轮回。

　　这一次的轮回，她在饥荒之中，捡回来一个孩子。
　　那个名叫三条宗近的孩子有着蓝色的如同天幕的温柔眸子。
　　那双眼睛很漂亮，天空般的湛蓝装着她的影子。
　　赤色的发，金红的眸子。小巧的紫色纹身。
　　似曾相识。

　　男孩子腼腆的微笑着，眸子里含着孺慕。
　　“凤凰火大人。”

　　赤发的艳丽妖怪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那里“噗通噗通”跳的极为规律。
　　凤凰火却感受到不同的情绪。
　　那是兴奋。

　　男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不再需要养母般的凰火为他操心任何事情。
　　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凰火感受到掌握的乐趣逐渐减少，那张精致艳丽的眉眼却没什么变化。
　　却也顺着男孩的心意减少关心。
　　骄傲的她开始感到了无聊。

　　却见已经成长成少年的宗近期期艾艾的对她说，他想当刀匠。
　　他希望成为平安京首屈一指的刀匠，打造最锋利的刀剑。
　　说出这些话时，少年的脸上的神情近乎发光。
　　赤发的大妖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
　　无畏，追逐。
　　凤凰火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又觉得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但不妨碍她抚摸上少年的头。说出了那句话。
　　“去吧。”

　　人类的成长总是很快的。
　　不知不觉，宗近已经是个青年。
　　他对于凤凰火的情感，似乎有些变质。
　　赤发的大妖却还是那个样子，骄傲，那双金红的眼睛是最炙热的温度。
　　年轻人总喜欢急切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因为受天皇的名字要求锻造一把好刀的时候，凤凰火为他寻来了稻荷神的加护。
　　“为我取一个人类的名字吧。”看着那双蓝如天幕的眼睛，赤发的大妖忽然就说，“凤凰火大人太不好听啦。”

　　蓝色的眼睛先是一愣，然后微笑起来。
　　那喷薄的情感险些没有束缚住。

　　当把那把锻好的名为“小狐丸”的太刀递给凤凰火看时，青年一并将想好的名字交付出去。
　　“满月。”
　　“我为您起名满月。”
　　青年不知何时红了脸。
　　“我生平仅见过一次满月。”
　　“……那是圆满的美梦。”

　　凰火——满月看着青年许久。
　　歪着头问道。
　　“宗近，你是想把情感都倾注给我吗？”
　　大妖的话直白又冷静。却让人类青年的脸色再次艳如朝霞。

　　“……是。我想……永远陪着大人。”

　　“永远是是不可能的。”养育青年长大的妖怪女性摇了摇头，那秾丽的长睫微眨。
　　“你剩下的五十年寿命如何？”
　　在青年惊喜的眼神之中，满月将剩下的话说完。
　　“你把你生命中的情感倾注给我，我允许你死后进入我的火焰之中，如何？”

　　有着美丽的似万千世界的蓝色眸子含着温柔的笑意。
　　他温顺的低下了头。
　　将脖颈献祭给了恶魔。

　　这是我所爱的妖怪。
　　她有最为冰冷的灵魂。

　　替身梗的完整演绎。
八百比丘尼——三条宗近——三日月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