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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做局的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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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偷牛去了吗?”一心大师神色古怪得看着我。
我一时间没能领会她的意思,只能茫然看着她:“啊?”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弱智,要是再流点口水,那就是弱智表情包真人版现场演绎。
一心大师指了指自己的眼眶,问我:“通宵了?”
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下头:“你就当是吧。叶道长呢,还没起吗?”
“哪能呢。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说是看一下哪里好做局。”一心大师说着笑起来,“看不出来,你挺关心她的啊。”
原来如此,我恍然。我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对这里的地形地势也不算十分了解。有叶道长帮忙选择做局之地,也能为我们的后续行动减少变数。
我思考着叶道长会选择哪里,如果和我选的地方不一样该怎么办?我想着这些事,有些心不在焉得对一心说:“要是你不在,我也会关心你。”
我话音刚落,一阵清风拂过。我正纳闷屋里哪来的风,就看见大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叶道长从外面跳了进来。我被吓了一跳,外面少说有两米高,而且视野广阔,万一有人起得早在外头遛弯,能把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外头没人。”叶道长淡淡说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声音里有几分怒气,不知道是在气什么。但我也不好直接问她,只好道:“我听一心大师说你去择地设局了,怎么样,有看到很合适的地方吗?”
叶道长微微颔首,却什么话也没讲,直接上楼了。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上,我才小声问一心大师:“你惹叶道长生气了?”
“五万同学,我看是你惹小叶子生气了吧?”一心大师并不配合我,用正常的音量回复。我一脸尴尬,心想你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不过楼上一直没什么回音,也不知道叶道长是怎么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问她,转念一想我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干嘛又是担心她起居又是照顾她感情的。我和叶道长就是雇佣关系,这事儿结束之后就两不相干,两不相欠,我现在专心把自己活儿干好就行了,没必要被她的步调带着走。
我把叶道长的事放下了,转头去看一心:“你刚刚叫我什么?”
“时施主,你名字那个字我不认识。你一天五万,我叫你五万,不是正好?”
我心想你这什么文盲和尚,流/氓逻辑。但为人处世,尤其是女孩子心思细腻,玩笑开太过反而伤和气。我只好干笑两声:“哈哈,我叫时爻,爻跟遥远的遥同音。”
“好的五万,我知道了五万。”一心大师甚至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一脸庄严圣洁不容玷污的神圣表情。
见她没有改口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逼着她喊我名字。心想五万也还不算难听,总比五条五饼什么的要好。不过比起外号,有件事更让我在意:“一心大师,咱们见面之后我应该没做过自我介绍吧?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作为女巫,不是在协会的官方网站登记过嘛,还开了家店,你的部分资料上网就能查到了。”一心大师说着拿出了手机,“善用互联网,方便你我他。”
我恍然大悟。
协会全名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虽然名字里带着民间二字,其实是不折不扣的官方机构。每个新入修行境的人都要去协会登记,这样才能享受一些权利和保护。否则就会被视为偷渡者,无法获得保护不说,就连开店都只能偷摸着开黑店,被发现了还会被带去登记,缴纳许多罚金,严重的还会被抓去坐牢,依情节严重程度有具体的法律条例。因为修行境的人其实是和普通的人类社会共存的,所以在这方面与普通人也差不多,只是在具体执行过程、犯人服刑方式与地点等方面有细微的差别。
顺带一提,修行境并不是一个专门的地方,而是指代在修饰之间。诸如类似“在我们修行境”、“我们修行境的人”的表达,其实和“在我们医生之间”、“我们医生这行的人”差不多。
用过早饭后,我在院子里推演局势。
为了不引起村子里老人的注意,我将决战之地选在了山脚下的溪涧。这条狭长的山溪线地势崎岖,现在正值雨季,水流充沛,草木丰盛,天灵地宝的自然之力可以压制小邻居的巫气,免得这一架打完,绵延的四座山脉寸草不生。山里人都是靠山吃山,要是真的让巫力散出去,这村子就算完了。
虽说代楼现在也和完了没差吧……好歹山那边也有好几个村子呢。而且溪涧狭长的走势,方便我布阵。给小邻居预先布上一路,一步一阵局,困死丫的。再者而言溪涧两边都是陡峭山势,器巫的手段不好施展。我们在这里步好局,然后请一心大师将她引入局中,我负责维持阵局,免她逃脱,再由一心和叶道长联手将小邻居摁死在这山里头。
而行动开始的时机,就是四天后的新月之夜,巫师力量最弱的时候。十/年/动/乱时期,烧毁了许多珍贵的古籍和资料,也打死了不少修行人。因为那场漫长的动乱,很多信息都失传了。导致现在许多巫师自己都不清楚,巫师跟月亮有关系。满月之夜是巫师最强的时候,而相对应的新月之夜则是最弱的时候。
造成这样现象的原因我还没解出来,不过在新月之夜,巫的力量会微妙得被影响。不止是巫力,在心境、运气等各个层面都有体现。虽然新月之夜,我的力量也会被影响。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的话,也许我去做诱饵才是最好的选择,能让小邻居放下戒心。
我回到走廊上坐下,开始推测小邻居的性格。
十年前这里肯定不通互联网,而且地处中原,有人长居,当地缺乏珍贵的草药、矿石,选在此地定居,且数十年间都没有引起协会的注意,说明他是一个聪明、又很能忍耐的人。
不过没人卧薪尝胆是为了当孙子,这一回他手段这么大胆,太不合理了。他完全可以再多花两三年的时间……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第二,他有某种目的,且不在乎协会的追杀。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这种情况由我去做诱饵,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一心和叶道长的出现并不会让他惊讶,反倒是我,应该是他意料之外的变数。那在这种情况下,我隐而不出,在关键的时刻发起致命一击,才是最佳选择。
我琢磨了老半天也没啥结果,眼见日头越来越晒,正打算回屋去,忽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啼哭,是从三奶奶屋子的方向传来的。我惊了一下,转身打开门,嘱托一心大师绝对不要出去,我去看一下情况就回来。
与我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一心大师盘着腿坐在沙发前的地上看电视,身边是一扇小风扇,手里还拿着我的冰淇淋。她看了我一眼,悠闲得挥挥手:“你去吧,有人来我会躲起来的。”
“……”我一阵心累,关上门便去三奶奶家了。
三奶奶家门口聚集了几位老人,似乎都在跟她说什么。
我挨个问了好,对于他们所说的让我劝劝三奶奶的话也都应了,这才跟三奶奶对上视线:“三奶奶,您这边是怎么了?”
三奶奶把手里的藤条一扔,抹了把眼泪:“还不是你那作孽的舅娘。今天你小舅过生日,在下头摆了席,我打电话让你小舅娘来接我。早上七点就跟她说了,现在才过来。人家都散了,我还过去搞什么呢?我气不过,就抽了她两下。你说我能有多大力气,结果她跟我用了多大劲似的,哭爹喊娘的,还委屈跑屋里去了,你说,她不该打吗?”
就我个人来说,那当然是不该打了……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老人不能跟他们讲道理。但凡说句不称他们心意的话,就会被冠以忤逆不孝的帽子。我虽然同情小舅娘的遭遇,但也没法替她说公道话。三奶奶年纪大了,要是我和她起了争执,她气出什么毛病来,我就代家这个大家族的公敌了……
“三奶奶,您先别生气。今儿个小舅过生日在家摆席,小舅娘肯定忙得抽不开身,不是故意怠慢您的。咱就别生气了,好日子何必搞得这么恼火,是不是?虽然中午这席结束了,但晚上还可以再请一局嘛。我陪您去小舅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上前两步,握着三奶奶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作势给她顺气。
老人家好面子,也不愿在这么多同辈人面前失了身份和气度,她拍了拍我的手,说:“你小舅的生日,按理来说你是该去一趟的。不过爻爻,你母亲过世还没满三个月,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吧。等三个月过了,你再往你小舅家里走一趟就行了。好孩子,先回去吧。”
我觉得三奶奶的表现有点怪,也是头一次听说母亲过世三个月以内不能去别家贺寿的风俗。还有一点令我很在意,就是我一到门口就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三奶奶家门关着,里头是什么样的也看不到。不过这个好解释,藤条上没血迹,肯定不至于抽出血了。村里设席,一般都会杀本地的老母鸡,这可能是小舅娘从厨房出来,带了一身血腥味。一般这种味道普通人是发觉不了的,但作为一个巫,我鼻子比较灵敏,所以能发现。
想来三奶奶没什么骗我的必要,再加上周围老人都点头称是,我只好敷衍得说了几句好话,顺便告诉三奶奶这几天我要回北京处理一些母亲的身后事。
我心虚得在一片夸我孝顺的赞美声中回去了,说要回北京当然是假话,当然一声不吭就消失,事后三奶奶问起我也怕自己露出马脚。但预先说一声,老人家就不会再担心了。
为此,我先从网上买了一些北京特产快递到镇上,这里偏僻,大概需要一个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到。我们处理了小邻居之后,我就去镇上取回快递,再把特产分给村里人,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我回到屋里时,叶道长已经从房间出来了。她和一心正坐在茶几两边,茶几上有张纸。一心朝我招招手:“来看小叶子选的地方。”
我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桌子上是一张手绘地图,而中间被叶道长圈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池塘。
那里正是我所选的溪涧的尽头。
叶道长指着池塘,清冷而不容拒绝得道:“我们在这里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