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里香》镇风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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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行啊？不行你就别上了，我和老师说说去。”赵和瑜皱着眉看着强撑着站起来，身形猛地晃了一下的华彦，他所在的小学男子排球队打入了市内‘小学杯’赛事，对面对手是第五小学的，蝉联了三届冠军，实力十分强劲，因为激烈的运动，现在双方都陷入了疲惫的消耗战中。
　　华彦的胳膊被对面五年级的高个子一个强力发球砸青了，医生说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仍是疼的他冒冷汗，比赛暂停，华彦抱着胳膊休息了一会儿，拒绝了队长换人的提议，又上了场。
　　赵和瑜板着脸，班里来加油的女孩子都不敢和他说话了，都觉得他生起气来很恐怖，他一直死死盯着对手的动作，尤其是之前砸伤了华彦的大个子，像他们俩这样上学这么早的孩子不多，华彦更是整个赛场上最小的，那个大个子则是有十二岁了。
　　赛场不以年龄论公平，华彦受伤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意外，赵和瑜倒是注意到了对方的恶意，但是他们做的不明显，比赛也没那么规范，所以跟裁判说大概是没有什么用了，可赵和瑜觉得，不能让华彦这么白白的挨了，那小细胳膊，他平时都不舍得用力抓，平白无故就被球狠狠砸了一下，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赵和瑜离开了一小会，回来的时候，从对面小学问到了大个子的名字，叫方卓越，还是个留级生！本来都该上初中的留级生！
　　华彦有意护着被砸伤的右手，但是飞过来的球重的很，他每一次挡球拍球，右手臂上的痛楚都存在感强烈，对方有意通过触网让他们犯规，为了接一个轻飘飘的擦过网边就往下坠的球，他不得不往地上一扑，堪堪让球又弹了起来，快速爬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膝盖有些疼，但是没在意，坚持到他们球队又得了一分，裁判的哨声吹响，宣布比赛结束的时候，华彦才低头看了看擦掉了一大块皮的膝盖。
　　“你是不是傻！你个傻狍子！”赵和瑜气坏了，把他的短裤往上捋，露出他冒血的膝盖，带队老师也吓到了，急忙喊医生过来，班上其他同学看他伤成这样，比赛结果都没听，纷纷围了上来，
　　“华彦你怎么往地上扑啊，你看你这膝盖都……哎呀！你皮掉了！”文艺委员，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生尖叫一声：“好多血！”
　　和她玩的好的一个女生捂住她的嘴：“别叫，医生给华彦消毒呢……”
　　平日里白白嫩嫩的膝盖硬生生搓掉一层皮，里面的嫩肉磨出了血，医生把他搓掉的那层角质皮用镊子拿掉，然后一狠心，倒了一瓶双氧水下去，华彦措手不及，叫了一声之后狠狠咬住嘴唇，很快嘴唇也出血了，还是赵和瑜掰开他的嘴塞了毛巾进去，阻止他继续咬下去，不然嘴唇都可能被他自己咬穿。
　　华彦咬着毛巾疼的直抽搐，所有人都不敢动他，等了好几分钟，他才缓过来劲，眼圈红成一片，一张嘴，毛巾掉了出来，上面染着斑斑血痕。
　　赵和瑜心疼的想骂人，推开要帮忙的体育老师，自己把华彦抱了起来放到场边的凳子上，看着被双氧水蚀过之后冒着白沫的伤口，有点想把华彦打一顿，但是又下不去手，华彦一直在小声抽气，腿上的疼过去之后，他发现自己胳膊肘也疼，抬起来一看——破是没破，骨节处红了一片，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成紫的了！
　　赛场因为这边骚乱了一阵，裁判看他没摔出大问题，就宣布了计分，对面的五小以领先一分取胜，华彦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他们班主任楚玲也是一愣，随即骂道：“放屁！怎么可能？那一分哪来的？”
　　裁判料到了他们这个反应，觍着脸笑道：“嗯……我们判定这位摔伤的小同学之前有犯规嫌疑，也不能因为摔伤了就无视赛场公平不是？”
　　华彦忽然站了起来，抬着头怒瞪向坐的高高的裁判，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没有犯规！”
　　裁判脸一冷：“小同学，我是裁判还是你是裁判？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可是看到你刚才最后摔的那一下，手臂触网了！”
　　现场一片哗然，华彦几乎是在咆哮了：“我没有！”
　　赵和瑜看了一眼对面不停挑衅他们，还对华彦比小指的第五小学排球队，在华彦身前站着挡住华彦，也替他挡住了那些恶意的视线，他冷着脸看着裁判：“你说华彦不知道，在场的人难道没看到吗？还是就你自己看到了他触网，因为你想让他触网？”
　　裁判就没碰到过这么难缠的，华彦那恶狠狠的带着倔强与不服输的眼神让他很讨厌，赵和瑜这种明晃晃的带着嘲弄与轻视他的眼神和威胁的语气更是让他气的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大叫道：“我是裁判还是你是裁判？！你们不服是吧？我说你们犯规了你们就是犯规了！我就判你们输了！你们能怎么着！”
　　楚玲带的一班全员都愤怒了。
　　“我们相信华彦！他说没碰到，就绝对没碰到！”
　　“你这裁判判的是什么玩意儿？”
　　“有黑幕！我们不服！”
　　他们一拥而上，裁判坐在裁判台的高凳子上，险些被这些孩子们推倒，气的破口大骂，对面五小排球队冷眼旁观，笑嘻嘻道：“垃圾！他们输不起！”
　　裁判被几个成年的老师从裁判台上解救了下来，骂骂咧咧的指着一班说：“你们给我等着！你们，整个一小——以后都别想参加比赛了！”
　　“凭什么不准我们比赛！你是黑裁判！我们才是冠军！”
　　“黑裁判！滚蛋！”
　　华彦被赵和瑜挡在身后，楚玲扶着他，他冷冷的看着裁判，视线在对面五小队扫了一圈，然后定格在那个叫方卓越的大个子男生脸上，那男生满脸写着嘲弄，看到他，还拿排球装作要打过来威胁他，然后笑着跟着离场的裁判去了。
　　场上来看比赛的都是一些闲人或者其他学校的师生，没有几个家长在这，赵鸣更不在这，比赛不欢而散，楚玲把带孩子们回去的任务交给了体育老师，然后就带华彦去了医院，赵和瑜自然是要跟着的，华彦不愿意让楚玲抱他，就趴在赵和瑜的背上上医院的楼梯，医院里的外科医生看到他摔成这样，又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楚玲看着华彦咬着牙忍痛，眼泪哗一下涌出来了。
　　“你放心，华彦，老师一定给你和队员们一个交代，我马上回学校就告诉领导……”
　　华彦没有说话，赵和瑜背对着楚玲，说：“老师，这事情你别管了，校领导本来就不赞成咱们参加比赛，受到不公平待遇又能怎样？去年咱们不也参加了吗，当时的校队不也是莫名其妙被扣了分？”
　　楚玲抿着嘴唇默默掉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赵和瑜说的是事实，学校确实不在乎这场比赛。
　　“我不会不追究的。”赵和瑜语气冰冷：“我爸爸也是。”
　　楚玲用医院里的电话联系了赵鸣，赵鸣亲自赶到医院把两个膝盖包的严严实实，摔得满身青紫的华彦带回了家，卢保坐在驾驶座上，一看到赵鸣抱着华彦过来，赶忙下车给他开车门，看华彦裹着白白的纱布的膝盖，心疼道：“我的妈呀，这是咋了这是！”
　　“摔了一下。”华彦轻描淡写道：“没事，保叔。”
　　“没事儿？”赵和瑜瞪他：“谁嚎的嗓子都破了？嘴唇也咬破了！”
　　华彦摸了摸隐隐作痛的下嘴唇，不说话了。
　　赵鸣很少这么严肃，眉头皱的紧紧地，语气也硬着：“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在问赵和瑜，赵和瑜说：“对面是五小的一群人，有个年龄超规格的留级生大个子，叫方卓越，他发球重，打伤了华彦胳膊，结束之后还挑衅威胁我们。五小蝉联三届冠军，那个裁判喝的水是那边给的，一暂停就和那边的老师有说有笑，华彦最后为了救球扑到地上擦伤了膝盖，裁判非说华彦触网犯规，把华彦挣来的那一分给扣了。”
　　卢保一听，气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妈的！还是人吗？”
　　“还有呢？”赵鸣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微微耷拉下眼皮，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如果这时候他的那些下属在这里应该会活活吓死，这是赵鸣气到要动手杀人的前兆！
　　“裁判说他想让我们输我们就得输，华彦自己知道他没触网，我也一直盯着他，也没看到他触网，当时他倒下的位置离网很近，但是绝对不到触网的程度！裁判还说，我们以后都别想参加这个比赛了。”
　　赵鸣扯起嘴角：“好啊，敢这么搞，小小一个裁判，在小学生的比赛上都敢做手脚了。”
　　他放轻了力道，摸了摸华彦的头发：“华彦，你放心，我肯定还给你们一个公道。”
　　华彦点点头，脸还因为先前的疼痛而苍白着，一言不发的让人心疼。
　　赵鸣别的也没干什么，就是吃了三顿饭，第一顿饭是和哈市教育局局长吃的，第二顿饭是和一小领导吃的，第三顿，饭桌上有教育局局长，有一小的领导，也有五小的领导，赵鸣随便吃了两口东西，把毛巾往餐盘上一撂，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他扫视过一张张敬畏而畏大于敬的脸，冷笑一声，道：“我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这排球呢，肯定是不能打了，我疼这孩子疼的很，被树杈刮一下都恨不能砍树，被排球给砸了，又为了抢球受了这么大罪不说，居然还莫名其妙的被判犯规了……各位说说，这怎么办？”
　　一小的领导手心直冒冷汗，瞅了一眼教育局局长，咽了口唾沫，说：“赵董你放心……我们校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绝对会处理好，把该属于华彦同学的荣誉夺回来。”
　　赵鸣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道：“这奖杯呢，我也不稀罕，孩子也不太在乎，要想得奖的话，就凭我儿子的实力，不说市内省内，全国的奖也拿得，我就在乎孩子身上的伤，还有心里的。”
　　教育局局长先前和赵鸣不太熟，但是早就听说了赵鸣的大名，虽说他和赵鸣没什么太大的牵扯，但是还是有些怕他，接到五小的领导的求救眼神，也不敢使眼色给他们，一口一个赵兄喊着，希望赵鸣能把这事给他们处理。
　　“赵兄，你看，这事是我们安排的不对，你也松松口给小弟留个面子，也别伤了各位的感情……”
　　“嘭！！”
　　赵鸣一拳砸在沉重的实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重响，打断了教育局局长的话，赵鸣扫了他一眼：“伤感情？我跟各位有什么感情可以伤的？在座的各位身上都好好地，没掉皮也没冒血，浑身青青紫紫还包着纱布的是我儿子，你们？你们有什么伤到了的？”
　　局长剜了五小吓得哆嗦了一下的领导一眼：“吴校长，你好自为之吧。”
　　赵鸣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领口，掸了一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冷淡的说：“各位看着办吧，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大步走出了酒店。
　　第二天，楚玲带着排球队的几个同学来看华彦，手里还捧着‘小学杯’赛方给发的奖杯，楚玲眉飞色舞道：“华彦同学，你可要快点痊愈啊，之前那个黑裁判还要在升旗仪式之后当着咱们全校的面跟你道歉呢！”
　　华彦点点头：“我已经好多了，老师。”
　　“好什么好？”赵和瑜凶恶的瞪他：“昨天晚上上药的时候是谁疼的都哭了？”
　　华彦抿着嘴，楚玲以为他不高兴了，仔细看，他脸上却有两块可疑的晕红。
　　这俩孩子，感情真不错。
　　楚玲默默感慨道。
　　奖杯有俩，一个留在了学校，刻上了排球队全员的名字，一个留在了赵家，放在赵鸣的博物架上，和一群价值百万的古董盘子瓶子之类的放在一起，赵鸣一抬眼就能扫到这个奖杯，还嘱咐李妈一定要天天擦，擦得透亮。
　　华彦因为腿伤请了两天假，实际上他胸腹也磕青了一点，他不想请假太多天，因为赵和瑜犟着非要跟他一起请假，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华彦就去学校了，自己走是不行的，膝盖是活肉，经常活动会把刚结上的疤给磨掉，赵和瑜就干脆背着他，从床上背到车上，从车上背到班里，华彦拗不过他，只能盼望自己的伤好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时候华彦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他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当他趴在赵和瑜的背上上那看起来很惊险的楼梯的时候，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是莫名认准了：赵和瑜不会让他摔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浸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全世界的好意和恶意华彦都会再三观望再做决定，唯有赵和瑜给的，他收的毫无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