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里香》镇风

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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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房间，方奕和杨烂柯一件，赵和瑜和华彦一间，七点多的时候有人给送饭来，是之前上午送饭的那家饭馆里的那个老阿姨，居然真的给他们送了一大盆小龙虾和海鲜过来，还配了四瓶饮料、大碗的拌面，逛了一下午，他们肚子早就空了，吃完饭，阿姨来收了装海鲜的盆，他们暂时也睡不着，就坐在床上看电视，这一看就看到十点多。
　　华彦昏昏欲睡，赵和瑜把电视关了，起来上厕所，这宾馆的小楼厕所是有窗户的，开窗的方向不是马路，而是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赵和瑜睡意朦胧的放水的时候听到窗外有吵架的声音，再一听，那声音还有点耳熟，好像白天听过。
　　他撩开帘子一角向下看，巷子外有路灯照着，里面也不算太黑，至少以他的视力是能看清底下的人在做什么的。
　　那乱蓬蓬的挑染了紫色的头发，里面还有几根脏辫的，不是白天那个叫伊秩的男人是谁？
　　他背着个像是吉他一样的东西，正站在巷子里和另一个男人吵架，赵和瑜又看了看，伊秩背着的那应该是个贝斯，只听见伊秩用本地话大声说什么，赵和瑜猜测应该是问候人母亲之类的，果然，对面的男人被激怒了，上去就打了伊秩一拳，伊秩被一拳打倒了，咬着牙又说了什么，忽然，那男人给了伊秩一巴掌，把伊秩翻了过去，让他跪在地上，从赵和瑜这个角度，他能看到两个人的后脑勺，伊秩跪着被拽起来趴在墙上，那把碍事的贝斯挂在他脖子上，晃来晃去，伊秩开始挣扎，开始骂，声音里带上了些哭腔。
　　就在赵和瑜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帮他一把的时候，他惊悚的看到伊秩忽然回过头——不是看到他了，而是回头跟那个打了他一拳的男人接吻，那男人也没再动手，而是一把扯下伊秩那紧的吓人的裤子，赵和瑜只看见了半个白花花的屁股就闭上了眼，他闭眼的时候听到了伊秩惨叫了一声，又呜呜了起来，他眯着眼看底下的情况，正好那男人挡住了那块白花花的肉，但是更糟糕的声音传来了，伊秩闷哼了一阵，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那男人又开始骂骂咧咧，伊秩一边叫着居然还能接上，两人干着干着气氛又不对了，赵和瑜刚想关窗户不看这糟心的午夜SHOW，更高能的来了……
　　那男人撒开伊秩，伊秩顺势滑着跪在了地上，然后男人转过伊秩的身体，把……然后伊秩就没声音了。
　　靠。
　　赵和瑜受不了了，他窗户一关，回到卧室蒙着头就睡，却怎么都睡不着，于是腾的坐起来，看到华彦蒙着被子，露了条小腿和脚在外面，心头一阵邪火烧起，于是咬着牙又下床去了卫生间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当然，在那之前他得先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完事儿了。
　　又看向外面的时候，赵和瑜心头那点邪火像是被泼了杯“七月十五”似的，噗的熄灭了，并且又一次从头凉到了脚。
　　伊秩身边围了两个人，拉扯着他，先前的那个人还在，穿上衣服就走了，赵和瑜还听见他跟其他人说：“好好玩。”
　　玩？玩什么？
　　伊秩？
　　到现在赵和瑜已经很清楚伊秩是什么样的身份了，但是他不知道伊秩身边，在他身上的男人们，和不久之前在他身上的男人和伊秩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感到愤怒，也感到恐惧——没由头，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甚至害怕，但是事实摆在他眼前了，伊秩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他会和不同的人上床，即使是被玩弄，这难道就是同性恋？
　　这就是同性恋的感情？
　　他又是震惊，又是怒不可遏，直接从楼上丢了个铁盆下去，他听到砰的落地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被发现，或者作恶心虚，围着伊秩的两个人跑了，至于之前那个，早就消失的没影了，剩下伊秩坐在那里，低着头，贝斯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断了。
　　回头对着镜子，赵和瑜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蕴藏着无尽的惊惶与淡淡愤怒的脸，他觉得此刻像是有一只手，在电车来之前的前几秒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让他摔下月台，他听到什么东西被碾碎了的声响，耳膜又里有什么咚咚咚的声音，让他烦躁又无力。
　　这个世界会怎么看他，他并不很在意，但是如果是华彦被人耻笑，被人那样玩弄，赵和瑜绝对会杀人！
　　他一直活的恣意，这些年来鲜少对谁低头过，但是这一刻，赵和瑜忽然对生活低下了头。
　　心底一个近乎惶然的声音在乞求着——怎么样都行，我退一步吧，让华彦好好的过，就让他做我的亲人，我的兄弟，我尽力让自己不想什么了。他该有平静充足的一辈子，过他喜欢的那种生活……而不该遭受任何侮辱、蔑视，和伤害。
　　赵和瑜走出卫生间，床头的灯还亮着一边，华彦还是原来的那个姿势，背对着他，呼吸平稳，大约是被空调吹的冷了，他脚趾蜷了蜷，赵和瑜拉了一下他裹在一起的被子，盖上了他的脚，心里的难过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华彦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觉得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有个地方，空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躺在标间的另一张床上，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是那一口郁气，却始终横亘心头。
　　华彦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他习惯性的找赵和瑜，却发现赵和瑜没有睡在他一动后背就能蹭到的地方，他蹭到的只是被空调睡了一夜冷冰冰的床单。
　　这家伙怎么转性了？
　　华彦坐起来，看到赵和瑜还躺着，他睡姿很规矩，仰卧，被子也好好地盖着，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心情不好，眉头皱着，华彦看看表，时间还早，他决定先去刷牙洗脸，再叫赵和瑜起床。
　　他这边刚把脸洗好，赵和瑜就晃晃悠悠的起来了，看了他一眼，就迅速低下头了，华彦怎么都觉得这家伙怪怪的，就像条心虚的狗似的……
　　“你背着我干什么了，心虚成这样？”华彦觉得不可思议，这货不会是半夜跑出去浪了吧，连看他都不敢看。
　　赵和瑜道：“我啥事儿也没干啊，你想啥呢。”
　　都是一起长大的，赵和瑜肚子里的坏水什么颜色的华彦都一清二楚，赵和瑜正不正常还需要他求证么？华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正常，追问又问不出，索性气笑了：“你不说是吧，反正也不关我什么事，我是闲的才问你。”
　　赵和瑜看了他一眼，苦涩的想：我还能有什么事？什么能让我这么不正常的事是和你没关系的？
　　他那一个苦口婆心的眼神让华彦更摸不着头脑了，他猜赵和瑜大概是青春期到了，要不然就是被人逮着传教了，一觉起来就这么神神忽忽的。
　　气归气，也就一顿早饭的时间就消了，赵和瑜还是之前那样，华彦索性也就放任了，反正还没不正常到影响正常生活的地步，吃完了早饭，段晓飞和刘铮带着他们四个去坐船，说是要去目屿岛登岛玩儿，坐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岛上有一些游客，但人不密集，这天从一大早就是阴的，下船的时候飘了点雨丝，码头有一段路滑的很，除了会有摔个屁墩的危险，在闷热的天里淋着雨，倒也是件爽快事儿。
　　刘铮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一下码头就熟门熟路的摸到了民宿，进门还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先给他们所有人订了房，然后从店里借了几把伞，道：“换拖鞋去海边走走吧，这雨也不大，海边有风，更凉快一些。”
　　目屿岛上有沙滩，就背靠着悬崖，赵和瑜和华彦打一把伞，跟着刘铮一起抄近路到了海边，杨烂柯走土路走的一小腿都是泥巴，一看到海就奔过去洗腿，穿着拖鞋踩着浪玩儿。
　　海水很凉，水质也还行，沙滩上有专人打扫所以没什么垃圾，几个充气小艇被拴着浮在海面上，旁边放一个牌子——二十元一位！
　　杨烂柯这单纯的孩子根本就是恨不得往商家的坑里跳了再帮忙把自己埋起来，可怜巴巴的眼神里透露着想坐的念头，方奕就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拉扯着一大帮人去坐，刘铮仗着对这地方熟悉，硬生生砍价到一半，挨个分着坐上了皮艇，被店家拉到海面上去了。
　　“这玩意有什么好坐的？”方奕一脸无奈：“你这么晃悠，头不晕吗？”
　　杨烂柯喜滋滋的道：“我觉得这么晃悠还挺好玩的，像是有人在推似的。”
　　话音刚落，皮艇剧烈颠了一下，方奕靠了一声，扶住杨烂柯，海水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推着他们往前游，原来是段晓飞，他上了皮艇之后就下海了，灵活的像是一条鱼一样，一钻猛子就往前窜了几米。
　　“段哥你吓死我了你。”杨烂柯捂着胸口叫道：“你怎么还能下水的？”
　　“我会游泳啊，没事，这里的海干净，我游一会跟你们一起回去。”
　　方奕道：“你快点滚蛋吧你，差点给烂柯吓的钻海里去，滚滚滚。”
　　这边回头又对杨烂柯道：“一口一个段哥叫的，我跟这人同学几年了我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货吗？你可小心别给他们俩整死。”
　　段晓飞哈哈大笑，刘铮隔着老远听到了，扬声吼道：“方奕你可别连坐我啊，段晓飞不是好货，哥哥我可是正经人，我和他不一样！”
　　“你算了吧，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方奕吼了回去。
　　他们这边热闹着，赵和瑜和华彦那边一人坐一头，华彦伸手去捞海里冲来冲去的小玩意，踢了踢赵和瑜：“差不多就行了啊，还闹别扭呢，再这样我真不搭理你这套了。”
　　赵和瑜：“……”
　　“算了。”华彦嘀咕一声，放松的舒展手臂躺在皮艇的另一端，背靠着皮艇厚实的边围，仰头看雾沉沉的天，闭眼呼吸一口尽是潮湿的水汽，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一点感觉也没有，衣服悄无声息的湿了一层，他伸了个懒腰，把双手放在脖颈下枕着，露出T恤下的一截腰，衣服又因为潮湿而有些贴身，赵和瑜扫了一眼，又无声的转开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心里没有鬼的时候，夏天打赤膊冬天光腚一起洗澡都觉得挺习以为常，心里有鬼的时候，上课的时候胳膊肘碰一下都满心激荡……
　　现在赵和瑜就是满心激荡的状态，但是他苦逼的什么也不说，独自满心激荡。
　　这边悠闲着，杨烂柯那儿又出问题了，这小兔崽子在海水里洗脚，把拖鞋给洗没了，眼瞅着拖鞋越漂越远，段晓飞要去捡回来，给方奕拦住了：“漂太远了，也不知道那边海水多深，你都玩了这么半天了，万一有力气游过去没力气游回来，就得和拖鞋一起漂海面上了。”
　　段晓飞觉得也是，就说：“离民宿也没太远，咱们轮流背着烂柯弟弟回去吧。”
　　杨烂柯眨巴着眼看他哥：“哥——”
　　“别叫我，你就是跟我讨债的。”方奕给他气的这一系列麻烦搞的头大，好歹是自己家弟弟，总不能真的这么麻烦同学去背，下船后，只能吭哧吭哧的把杨烂柯给背在后背上，踩在沙滩上的脚印都比其他几个人深的多。
　　走在沙子地上是很累的，压力越大走路越累，还没背出沙滩的区域，方奕就累得脸都红了，瞪了笑的十分不好意思的杨烂柯一眼：“看不出来我姨这是养猪呢，这个头不高，体重却相当突出啊。”
　　“我骨头重。”杨烂柯厚着脸皮道：“哥你不行，你体力太差了。”
　　方奕粗喘着要把他甩下去，差点在地上滑了一跤，华彦看着他们俩闹，无语了一阵，道：“烂柯穿我的拖鞋吧，我看这儿也没几个能一直背着你回去，走一段就换一换。”
　　杨烂柯在自己表哥面前不要脸，但是对朋友还是不好意思的：“你把拖鞋给我了，那谁来背你啊？”
　　方奕看了看他，忽然对段晓飞说：“晓飞你背一下华彦吧，华彦应该比烂柯这小子轻不少。”
　　段晓飞刚要答应，赵和瑜就拦住了：“不用，我来，不麻烦晓飞哥。”
　　方奕眼里迸出点笑意来，赵和瑜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算计了，华彦把拖鞋换给杨烂柯，熟练爬上赵和瑜的后背，还挺不情愿的道：“哎，这雨下的不小，我这是给你挡雨了啊。”
　　赵和瑜道：“要不你到前面来我抱着你，那样不淋雨。”
　　“靠，累死你丫的。”
　　前胸贴后背的姿势，隔着薄薄的衣服，皮肉的温度传导过来，令人有些莫名的脸热，华彦怎么说也是个大男孩了，分量还是有的，得亏赵和瑜日常锻炼足够，体能也够好，背着华彦走的速度也没落下多少，中途杨烂柯要把拖鞋换过来都被拒绝了，赵和瑜道：“没多少路了，雨越下越急了，快点走吧。”
　　中午吃饭之前，他们赶回了民宿，路上雨把他们头发衣服都淋得潮乎乎的，他们一回去就开始洗澡，全都换上干爽的衣服才舒服起来，杨烂柯淋雨淋得还打了个喷嚏，方奕担心他会感冒，还去厨房要了一碗姜茶给杨烂柯灌了下去，民宿的厨房提供的午饭是简单的海鲜和米饭，后院里挖了个小池塘，里面种了荷花，吃饭的时候刘铮告诉他们，和老板说一声借个工具就能在屋檐下钓鱼，赵和瑜和华彦只见过冬天在江面上捞上千斤一米来长的大鲤鱼的，还没试过钓这里的小鱼，于是就打算饭后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