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里香》镇风

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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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方奕他们都回房间休息了，华彦不困，就借了钓具在荷花池子里钓鱼，赵和瑜打着哈欠揪手里的一个馒头吃——他午饭又没吃饱，因为赵家的固有思维就是，海鲜只能当零食吃，不是主食。没办法，华彦去找老板要钓具的时候又去厨房给他找了两个馒头，民宿的伙食中午是不提供馒头的，馒头是早餐剩下的，一开始老板娘还不想给，华彦好说歹说要来了两个。
　　“给你们吃剩的怎么合适？”老板娘很为难：“要不我再炒一份菜吧？”
　　华彦道：“不用，他吃俩馒头差不多了，没那么麻烦。”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赵和瑜翘着二郎腿和他一起坐在屋檐下面，钓竿就那么驾着放在上面，他时不时揪了吃一口，或者搓成小面球丢到水里面去。
　　“你找茬呢？”华彦瞪着眼道：“我这边拿正经饵料钓鱼，你那边又往水里丢馒头，鱼全都跑你那边了！”
　　赵和瑜从躺椅上起身一看，还真是这样，一堆鱼吃馒头吃的正香，赵和瑜看了看那饵料，嘀咕道：“这是鱼的自由选择，人家一心向佛，你总不能逼着人家吃荤菜吧？你又不是天山童姥，这一池子也不是虚竹啊。”
　　“我是不是还得给他们挨个找个老婆，配个梦姑才成啊？”华彦拿拌了碎蚯蚓的饵料都钓不到鱼，有点气急败坏了：“不行，你过来试一试！”
　　赵和瑜昨晚没睡好，此时懒洋洋的犯困，往华彦钓鱼的那位置一坐，把鱼钩一甩甩到水里面，就过了一小会儿，鱼凫一动，赵和瑜抬手把杆扯回来，上面挂着条一个半巴掌长的鱼，瞪着眼扭的正欢。
　　华彦不信邪，自己要试一试，这回赵和瑜就在旁边看着，眼睁睁看着那鱼凫动了，他以为华彦是在等，没想到第二次鱼凫又动了，华彦还是没收竿，赵和瑜稀奇的看了半晌，道：“华彦，我知道了，你不是天山童姥，这一池子鱼也不一定是虚竹，你这样，根本就是柯镇恶啊……”
　　“什么东西？”华彦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赵和瑜攥着他的钓竿拽上来，一条小鱼正绝望徒劳的扭动着。
　　“……”
　　“恶意钓鱼，只钓不收。”赵和瑜点评了一句：“让鱼徘徊在距离希望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又给予更深重的绝望，从心理上击溃它们，真是玩弄鱼心的高手啊。”
　　华彦这才想起来，柯镇恶是个盲人，赵和瑜这厮在暗讽他瞎。
　　他差点把鱼塞赵和瑜嘴里去，闹了半晌，也就钓上来五条，四条都是一个巴掌以内的小鱼，只有赵和瑜那条是大的，他先把这些鱼给买了，然后又拿到厨房给厨师去处理，说是要当晚饭吃了，厨子拎着那小草鱼看了看，想笑又觉得不合适，于是道：“这鱼太小了，烧着吃吃不着什么的，我加点豆腐豆芽给你们煮汤喝了吧。”
　　“都行。”
　　雨还没停，午休的时间还很充足，他们俩上了民宿二楼的房间，一打开门，赵和瑜心态都崩了，这是一间大床房！
　　好像从昨夜他决定放弃和华彦发展那种关系开始就一直意外不断，像是考验他的定力和决心似的，而且赵和瑜有预感，这种来自老天的作弄不会轻易结束的，隐隐有种不玩死他不罢休的感觉……
　　这人啊，说到底都是有点贱的，赵和瑜把他们俩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湿衣服都给洗好了，出来就看到华彦在床头打电话，电话那头很明显是个女声，赵和瑜表面上极力维持不在乎，实际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背对着华彦晾衣服，耳朵却恨不能能伸一米来长，去听听那话筒里的是谁，在跟华彦说什么。
　　“你不要生气，错的又不是钱小唯，是她妈妈，钱小唯其实也挺累的，你想想咱们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多好，你舍得就因为这点甚至不是钱小唯的错的争吵，就这么把钱小唯开除你的朋友籍吗？”华彦低声劝道：“你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华彦这么一说，赵和瑜就知道电话那边的是谁了，能和钱小唯吵架的他们俩都认识的女孩子，除了李璇璇还有谁？他做口型问：“李璇璇怎么了？”
　　华彦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又劝那边的李璇璇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放心，钱小唯也肯定知道你是好心啊，你就是方式不对，你怎么能在她妈妈面前说呢？”
　　李璇璇在那边大叫着，声音里有哭腔：“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她妈妈会闲着没事偷听我们讲电话啊！”
　　这句话声音太大，赵和瑜都听得清清楚楚了，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桩由钱妈妈介入所以复杂了的事情，显然是他们不在的这几天里，小巷里又发生了点啥。
　　赵和瑜拿过华彦的手机按了免提，问：“怎么回事儿？你跟钱小唯说什么被她妈妈听到了？”
　　李璇璇听到赵和瑜的声音，打了个哭嗝，哭道：“我跟她说她那男朋友跟迪厅一个女老板有那种关系，我亲眼见到的，钱小唯一听就骂我神经病瞎管她的事情，然后她妈妈偷听我们的电话，上我家来骂，说我败坏钱小唯的清白，还骂我爸爸妈妈，我说我没有，钱小唯却什么都不说，也不给我作证！”
　　她哭的声音被电波扭折弯曲得失了真，竟然有些像高亢的鸡叫，说一句话之后足足哭了一分多种才停下来，显然是委屈坏了，赵和瑜给她搞的脑袋疼，赶忙把手机塞给了华彦。
　　华彦瞪了赵和瑜一眼，他好不容易听李璇璇哭完了，现在又开始了……等李璇璇再次平静下来，华彦细声慢气道：“别哭了，我觉得你是应该找钱小唯谈谈，当然肯定得避着她妈妈……这事情前往不能再给别的大人知道了，钱小唯她妈过来的时候李叔在吗？”
　　李叔是李璇璇的爸爸，李璇璇抽噎了两声，道：“我爸不在，钱小唯她妈主要骂我谈恋爱我妈不好好管我，根本都没怎么提钱小唯那边的事情，给她遮丑呢。”
　　“而且，我就算是要找她，她都不见我的……”
　　华彦想到钱家那个状况，最大的可能是钱小唯不敢说，而她妈妈肯定不放她出来，双方都很无辜，悲剧的源头全在那一个被偷听了的电话上。
　　好不容易劝服了李璇璇，华彦跟她说会联系钱胖子看看钱小唯那边的状况，李璇璇仍带着气，赌气道：“我跟她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她怎么能在她妈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连个屁也不放！”
　　“钱小唯能跟你一样吗？”赵和瑜道：“你妈妈疼你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是找男朋友你也找了壮壮那么靠谱的，钱小唯也就一个哥哥和你这么个朋友能让她好受点了，你想开点，气够了就原谅她吧。”
　　李璇璇勉强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赵和瑜的说法。
　　挂了电话之后，华彦就又拨给了钱奔，钱奔一接电话，听到是华彦的声音，就低声道：“你等等。”
　　他似乎是把手机藏在了口袋里，对那边什么人道：“我上个厕所去啊。”
　　过了一会，到了个稍微安静点的空间内，钱奔才小声的接起了电话：“喂，华彦啊？”
　　华彦刚开口问到钱小唯的事情，钱奔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咬着牙道：“我跟你们说，这次是真的不得了了，我妈她，她根本就是个疯子——连我出门都被限制了，我爸跟赵叔出门了，也不能管着她，这些事我也不敢让我爸知道……”
　　听说李璇璇气得不轻，钱奔愧疚道：“我知道，这事情是我们家做的不对，我也觉得我妈太过分了，我以后肯定要给李阿姨还有李璇璇赔罪，你帮我转告一下璇璇，小唯她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敢反抗我妈，我妈这次下手打她，打的挺重的……”
　　“就不能想办法让钱小唯和李璇璇见个面吗？”赵和瑜问。
　　“瑜哥儿，真的不成，要是可以，我也不跟你说这么多了，等风头过去吧，我现在都被监视着呢，我都快疯了，不知道小唯是怎么熬过来的。”
　　华彦想说些什么，钱奔那边忽然响起敲门声和模糊的催促声，钱奔把手机给扣到手里，应了一声，然后小声道：“挂了啊。”
　　电话嘟的被切断了，华彦和赵和瑜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窃听，钱小唯她妈这是搞无间道啊。”赵和瑜眉头紧皱：“这样真的挺过分的。”
　　“谁说不是呢？”
　　“钱小唯挺惨的。”赵和瑜疑惑道：“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在三中上学的时候？”
　　华彦想起来上次钱小唯介绍给他那个人的时候那兴奋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这又是何必呢，跟那么一个打眼一看都知道不可能长久的人谈恋爱，不是浪费青春、浪费感情吗？
　　就算是闲得无聊心里寂寞，也该找个靠谱点的，稳妥点的……不，本来这样浪费就没什么意义，要是他，宁愿把感情投资在更值得的人身上。华彦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抖被子的赵和瑜，感到浑身都有点不自在，心里却闷着一层窃喜，窃喜下呼之欲出的什么东西，他至今不敢细想。
　　经常下雨的岛上，被子都带着一股令人无可奈何的潮气，这样的被窝睡着肯定没干燥温暖的被窝舒服，但物质条件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午休还剩好一段时间，他们在屋里开着空调，在一个被窝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被子不舒服，空调直对着人吹，这民宿是老房子了，刚开也没几年，各个地方安排的都不是太合理，华彦睡得那一半床正好是空调吹风的区域，他睡着睡着就觉得冷，于是往后面蹭，直到蹭到不会被冷风直接吹的地方，才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继续睡过去。
　　赵和瑜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又闷又挤，睡觉前刚洗没多久的澡，现在身上又湿乎乎的了……他伸手想推开被子，手肘却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
　　赵和瑜一瞬间就醒过来了，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小心翼翼的转头，果然，华彦在离他极近的地方，正平稳的睡着呢，原来应该在床那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他身边去了。
　　华彦面朝着他，微微蜷缩着，这是他一贯的睡姿，低着头，只露出一个规规矩矩的发顶，赵和瑜觉得这人长得真他妈神了，就连头发旋都能长得比正常人好看一点。他一直睁着眼看着，直到脖子都酸了，华彦动了一动，他又赶紧闭上眼装睡。
　　在短暂休息的时候，华彦能醒过来好几次，每次都要看一下时间确认能再睡多久才能闭上眼，华彦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又倒头把脸埋在枕头里睡了，赵和瑜闭着眼的时候感觉到华彦光裸的腿搭在了他的腿上，那一小片皮肤接触，竟然如通了电似的，把赵和瑜给电的全身发软，就只有一个地方有了想硬的势头……
　　再怎么着，赵和瑜也还是个毛头小子，他现在的定力，巅峰时也就是在这一刻了，硬生生忍到自动消下去，透过窗户看外面，雨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向西的太阳在玻璃上投下耀眼的金色，斜斜的洒在窗内，从地板到门前。
　　说好的三点出门，大概是上午玩的太累，四点钟方奕他们才醒过来，过来敲门的时候，华彦一下就醒了，原来是段晓飞说刘铮要带他们去悬崖上看夕阳，华彦一觉睡得很痛快，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睡在赵和瑜那边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他那头被空调吹着，实在是冷，不开空调热的没法睡，开了空调冷的没法睡，他们俩凑合凑合，反正只有一夜，也是能过去的。
　　赵和瑜“醒来”之后就坐在床上，像是在发呆，眼神也是放空的，华彦觉得他可能是没醒困，等到华彦把鞋都穿好了，赵和瑜才慢吞吞的坐起来，看了华彦一眼，又慢吞吞的弯腰下去把鞋穿好，洗了把脸才跟着华彦一起出门。
　　段晓飞和刘铮都已经在一楼等着了，华彦下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俩正在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抽烟，看到他们过来，忽然止住了话头，把烟按灭在水洼里，笑着回头道：“烂柯那小子还没起来呢，真能赖床。”
　　说着方奕就揪着杨烂柯下来了，火冒三丈的道：“我他娘的要是再带你小子出来我就改姓！”
　　杨烂柯顶嘴道：“你跟我姑姓杨啊？”
　　然后差点被他哥从楼梯上扔下去。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一路爬上山，倒也没有多累，四点多正是夕阳就要下落的时候，悬崖上已经有了人，听到他们的动静，回过头来，兜帽下竟然是一张特征明显的外国白人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