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里香》镇风

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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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奕比他们早一年就来过福州，他还有个同学是福建本地人，还在火车上的时候方奕就联系了他的同学，刚下车，他们就看到了方奕口中的那个“很厉害的年纪第一”，赵和瑜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奕的那个同学，在华彦耳边道：“你还嫌弃我晒得黑，你看这哥，晒得和打渔的似的，还特别均匀，我觉得是光着腚打渔的。”
　　方奕离得近听到了，嘴角抽了一下，对他们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同学，段晓飞。”
　　段晓飞身高一米八，皮肤黝黑，一笑显得牙特别白，南方人中少有的高个和周正的五官让他看上去还有那么点阳光俊朗的味道，他一上去就勾住了方奕的脖颈，兴奋道：“我就跟刘铮说你要来，他还不信，走走走哥们，说好的请你喝酒的！”
　　方奕清脆的啧了一声，道：“你可别啊，我带着我弟弟和我弟弟的朋友呢，都还未成年，进不了那种地方。”
　　段晓飞看到他们仨“未成年”，一拍脑袋：“唉，我忘了！”
　　他想了想，说：“现在是上午，没有人去的，要不然我给我堂哥打个电话，让他开个门，咱们在那里坐坐，顺便等刘铮过来，正好那附近宾馆啊小吃啊什么都有，这几个小朋友不至于无聊。”
　　小朋友？
　　这话说的三个“未成年”都有些不爽，段晓飞问了方奕他们的年纪，知道他们都满了16之后就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哎，没事，那是我自家地盘，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十六的时候二锅头都对瓶吹了，我给他们调点甜酒尝尝，没事的。”
　　方奕知道这家伙说话还算靠谱，询问了赵和瑜和华彦的意见之后就带过去了，出了火车站之后他们才发现段晓飞居然是开车来的，这年头大学生有自己的车的还很少见，除了个别富二代，而段晓飞很明显就是其中一员，他父母在厦门，福州是老家，放假后他懒得去厦门被父母天天管着，就索性待在福州，反正也有地方住，有钱花，在哪还不是一样？
　　华彦坐在车上，看着一路上道路两旁还蒙着绿麻网的新建楼，那些围墙，起重机，钢筋水泥，到处都是洞的待修路，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灰尘味儿，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但看到这些，也没有太失望，反而有种“本应如此”的感觉。
　　毕竟，全国各地的城市在那个时期几乎都是这样的，城区扩张，一栋栋新建筑拔地而起，这边要建个楼，那边又要围一个商场，再那边又要圈出一个小区来，规划一个接着一个，道路是熟悉的，路旁的风景却变了。
　　段晓飞的车里放着《断点》，他重复的听着这么一首，还哼唱了起来，兴奋的用手指打着拍子，看起来是很喜欢这首歌，这是最近两年的流行音乐，街边的音像店里都有这首歌的磁带和碟片，华彦在学校也见到过不少用MP3听这个的同学，明明是对情爱似懂非懂的年级，却要装作历经沧桑一般摇头晃脑的唱着“我吻过你的脸”，带着年轻的傻气，令人啼笑皆非。
　　段晓飞把他们拉到了一处老街，上午街上人不太多，道路两旁的店大多都关着，段晓飞把车停好之后，对方奕道：“我先试试门能不能拉开了，我堂哥经常忘了锁门，要是没锁就不用叫他起来了。”
　　“你这一天天的，开酒吧不是为了创收，原来是搞慈善啊。”方奕笑话他道：“要是碰巧了有人来偷，你哥又睡得熟了，不得把你这小店偷破产啊？”
　　“不可能。”段晓飞自信道：“我这一片都打点的好好地，你别不信，我这儿是最安全的店，连个闹事地都没有，更别提哪个不长眼的上门偷了。”
　　方奕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打点”是什么，玩笑着锤了他一拳：“你有这个闲钱怎么不捐给我呢？我都穷的兜里漏风。”
　　“交给你你他妈就炒股去了。”段晓飞骂道：“我只喜欢观潮，可不喜欢当弄潮儿啊，弄潮是你的乐趣，我可不参与。”
　　“怂货。”方奕一脸无所谓道：“你家还是风投发家的呢。”
　　段晓飞道：“早改行了！”
　　说着，他伸手一拉卷闸门，居然真的给拉开了，段晓飞“靠”了一声，一脚踏进去扯着嗓子就开始叫：“段晓龙你他妈的！又没锁门！你昨晚又喝死了是不？”
　　楼上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窸窸窣窣了一阵，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别他妈叫唤了，我这不是忘了么……”
　　段晓飞让他们等在下面，自己噔噔噔上了楼，不知干了什么，楼上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不像是女人的声音，然后就听见段晓飞的哥哥段晓龙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是在赶什么人，听着像是在赶昨晚睡在这里的醉鬼朋友。
　　过会儿，段晓飞脸上有些尴尬的下来了，楼上又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头发乱糟糟还挑染了几缕紫色的男人趿拉着人字拖下来了，方奕以为这就是段晓飞的哥哥，没想法段晓飞对那人道：“伊秩，你先回去吧，下次我再去捧你的场。”
　　那个叫伊秩的男人挠了挠乱蓬蓬的中长发，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背心和一个紧的能勒出清楚轮廓的黑色皮裤，露出的皮肤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纹身，头上那乱蓬蓬的头发里还有一大把脏辫，看着真是……十足的颓废摇滚范儿。
　　“行吧，那再见。”伊秩一开口，声音是嘶哑的，赵和瑜惊讶的发现伊秩露出的胸膛和脖颈上全是一块红一块紫的痕迹，不消多久他就明白那是什么了，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说不上来是哪里，但是伊秩整个人都给他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两分钟后，又下来一个人，这回是段晓龙了，他长得和段晓飞不怎么像，至少外貌上就差了一截，堂兄弟俩身高却是差不多的，他也穿的很随意，衬衫敞着，里面的背心，下面是宽松的牛仔裤和人字拖，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段晓飞嘟囔道：“说了让你别掀我被子……真是的，大清早的闹这出。”
　　段晓飞说：“也没有大清早了，快十点了都。”
　　听说方奕他们是来旅游的，段晓龙打了个电话，让电话那边的人给安排一个附近好一点的酒店，住处就这么定下了，段晓飞要带着他们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段晓龙却干脆在对面刚开门的小餐馆里叫了饭菜，他们坐在酒吧的吧台前面，几个人吃了加了叉烧的米粉，送餐来的阿姨还在骂：“你这个败囝！早起头哪有酸菜鱼和小龙虾给你洽！吃粉吧你！”
　　“唉……知道啦依婆！”段晓龙道：“那暝晡的餐得给我送来点海鲜，我招待阿飞！”
　　段晓飞吸溜着粉，陪着酸黄瓜一起吃，津津有味的，赵和瑜看着那清汤寡水的米粉，上面仅仅飘着两片叉烧有点油花，他心说，这要是东北拿这个招待人，会被人当成赶客的……
　　粉是挺好吃，入口清爽，汤汁清亮有味，一份给的分量也足，吃完还挺有饱腹感，段晓飞吃饭前给他和方奕共同的朋友刘铮打了个电话，他们吃完饭没等多久，刘铮就来了，刘铮个头和方奕差不多，一张脸上就两只眼大的出奇，一看到方奕就弯了弯，再看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杨烂柯，惊喜道：“哎，这不是烂柯么？跟你哥哥来玩呀？”
　　“刘铮哥，我跟我朋友一起的，我哥就是个陪护。”杨烂柯似乎跟刘铮很熟悉，说话也没有惯常的那种客套。
　　段晓飞挑眉：“搞什么，刘铮你跟方奕弟弟很熟嘛？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了？我都没见过！”
　　刘铮瞥他一眼：“哼，烂柯你都不知道，咱们省少儿象棋赛蝉联好几年的冠军啊，后来还拿了全国冠军，都上报纸上烂了，不过烂柯从去年就没再下了，说是要等十八岁成年后参加成人赛？对吧？”
　　他最后一句是问杨烂柯的，杨烂柯笑着点点头：“刘铮哥，我跟你说，我这朋友比我还厉害呢，全国赛那会儿我差点输给他了，要不是爷爷跟我研究残局研究的多，那冠军还说不好是谁的。”
　　“这么厉害啊？”刘铮探头过去看：“你这俩朋友都是下棋的？”
　　赵和瑜指了指华彦：“是他，我不是。”
　　“哦，我就说看你也不像！”刘铮耿直的道。
　　“……”
　　段晓飞有些郁闷：“妈的，你参加个象棋社给你嘚瑟坏了，哪儿都臭显摆。”
　　“这叫有文化。”刘铮说话刺他：“哎，跟你这个粗人说了也没用，你也不懂。”
　　“别他妈废话了。”段晓飞一脚踹过去：“给我去调杯酒。”
　　赵和瑜还以为刘铮这个长相的人应该和酒这种东西没有什么般配度的，没想法刘铮一站在吧台里，动作熟练的不亚于一个专业酒保，段晓龙吹了个口哨，道：“哎，小刘同学，给你哥我也搞一杯，要你原创的那个，叫什么七月十五的！”
　　“七月十五？”方奕疑惑的问段晓飞：“那是什么玩意。”
　　段晓飞一脸得意：“咱们刘铮小酒保原创的热门调酒，可牛逼了，正好度数不高，给你弟弟们尝尝，爽一爽。”
　　华彦被他们说的勾起了好奇心，只看见刘铮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加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进去，最后选了个宽口长颈的杯子，一杯上面蓝色下面绿色的液体还冒着新鲜的气泡端了上来，飘着半个血红的樱桃。
　　刘铮一连调了五杯，放在台上静置一会儿，丢了些碎冰进去，才拿给他们喝，华彦摸着那微凉的杯壁，好奇的闻了闻味道，一股子淡淡的发酵的果香，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赵和瑜端起来喝了一口，前两秒还很正常，到第三秒，浑身肉眼可见的抖了一抖。
　　什么感觉呢？
　　两秒钟内什么都没有，但是仿佛是一瞬间有人拿锤砸穿了你的头顶，那种颅骨钻风的感觉，从嘴巴里往上冒凉气，鼻孔，耳朵，甚至眼睛都感觉到丝丝凉意，酒液入喉，直达胃部，那一刻真如鬼附身了一样，从头凉到了脚！
　　足足过了十秒赵和瑜才缓了过来，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是热乎的了。
　　方奕看他反应这么剧烈，竟然没敢喝，其他人也都没喝，段晓龙捏着杯子，嬉皮笑脸的看着赵和瑜：“怎么样，爽吧？”
　　赵和瑜觉得自己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爽，从三伏一下到三九了。”赵和瑜回过劲儿来了又喝了一口，这次不敢喝一大口了，抿着喝，一点点的，每一小口都能感受到凉气入肺，倒是真的刺激。
　　段晓飞哈哈大笑：“来来来，都试试，我跟你们说啊，刘铮研究这款调酒的时候，我跟我哥喝到三十度裹着棉被哆嗦，拉肚子拉了三天！”
　　“然后取名的时候，就叫了七月十五。”段晓龙幽幽地道：“跟他妈上元节鬼附身了似的，半天都暖和不回来，阳气都没了。”
　　方奕带头先喝了一口，爽的龇牙咧嘴，杨烂柯学着他哥也喝了，趴在桌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华彦看他们这样，有点心惊胆战的，抿了一口，过了一会，竟然感觉那嘴唇凉的像是没知觉了似的，缓过来又品几口，才尝到酒液里有一丝丝酸味儿，喝到嘴里又苦了点，除了一开始的刺激，口感的变化也很有层次，就算是不懂调酒的人也能尝到不一样的味道。
　　刘铮得意一笑：“要不是考上大学，我早就靠调酒发家致富了。”
　　“行行行，别扯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被金融业耽误了的酒保小哥。”
　　东拉西扯的就到了下午，段晓飞和刘铮合计了一下，干脆带着他们去景点转了转，好玩的也就那么一两处，还都是卖东西的，段晓飞都觉得有些无聊：“这三坊七巷没啥好看的，明天你们早起点，我带你们上岛吧？”
　　“岛？”
　　“这个不错。”刘铮赞许道：“去目屿岛吧？正好也近，沙滩啊坐船啊钓鱼啊都行。”
　　赵和瑜他们出来就是为了玩，这么说当然乐意，于是点点头，消磨到了快傍晚，段晓飞把他们送到了宾馆里，虽说嘴上说着他的酒吧干净安全，但是方奕带着三个孩子，肯定是不方便和他一起的，段晓飞也担心这三个孩子看见什么不讲究的人偷摸搞事，干脆以明天要上岛为由催他们吃完饭都早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