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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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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彦,你收拾好没?”赵和瑜在客厅扯着嗓子喊道:“重的话叫我一声!”
      “你声音小点不行吗,叫的我脑仁疼。”华彦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下了楼梯,包里是他的书和作业,衣服和洗漱用品都在赵和瑜那个大包裹里。
      赵和瑜伸手提着他的书包带子颠了颠,确定没有多重才放他自己背着,李妈收拾出一堆零食给他们,非要他们带上零食在火车上吃,赵和瑜拗不过她,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又拎上了一个塑料袋,回头看到他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抽烟,喊了一声:“爸,我们走了啊?”
      赵鸣摆摆手:“走走走,都磨了一个月了,早走早省事。”
      赵和瑜嘻嘻笑道:“回头我买点龙井孝敬您。”
      “孝敬我?”赵鸣撇嘴:“你买龙井哪是孝敬我的,明明是孝敬你外公的,你老子不怎么喝茶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和瑜难得说了两句好听的话还被他爹无情的戳破了,于是也拎着东西毫不留情的走了,华彦老老实实的跟赵鸣道了别,赵鸣笑了:“好好玩,不用给我省钱,还有,注意安全。”
      华彦心想:省钱是不可能省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省钱的,攒钱就意味着贬值,贬值就意味着……钱其实是越攒越少的。
      卢保把他们的行李都塞进后备箱里之后载着他们去了火车站,这是他们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旅行,高二的学业已经快要结束,他们开学就要升高三了,高三一年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出去玩的,所以这次他们计划的时候就打算玩个够本。
      赵和瑜说想去看南方的海,所以他们旅程的终点是海南,先坐火车去杭州和杨烂柯以及杨烂柯的表兄汇合,然后再坐火车一路南下,到珠海,到广州,再到雷州半岛坐船去海南,这次旅程赵鸣没有给他们安排监护人,张辰战也说男孩子需要多出去闯闯历练一下,所以这一次他们全都得靠自己。
      赵鸣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手机,那时候最新潮的是旋盖的,赵和瑜的是蓝色,华彦的是白色,买手机还附赠了个手机挂件,那是一个带着铃铛的猫,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赵和瑜顺手给挂到了华彦的手机上,还不准他摘下来,华彦拿他没没办法,就那么叮了当啷的挂在手机上了。
      李璇璇看到之后羡慕得很,但是她妈妈怕她连大专都考不上,说什么都不给她买,刚高考结束的壮壮倒是得到了一个被他爸淘汰下来的手机,看到李璇璇想要手机,主动要把自己的给他,李璇璇噘着嘴道:“我想要好看一点的,这个手机是翻盖的,而且还跟个砖头似的……”
      壮壮挠挠头:“我看都差不多啊……”
      “不一样,赵和瑜和华彦的摩托罗拉好看多了。”李璇璇说。
      壮壮有点沮丧:“我爸说他们买的贵的很,我攒的钱可能不够。”
      李璇璇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搂住壮壮的胳膊:“谁让你给我买啦,我就说说,我没有手机,你有啊,你要是想我了就打我家里的电话,让我接电话不就行了?”
      没错,这两个人在一起了,就连华彦都想不通为什么李璇璇这样有些虚荣的女孩会主动和壮壮这种老实孩子谈恋爱,但是这两人偏偏是谈了,不仅谈了,在一起的时长还突破了李璇璇谈恋爱保质期的极限——他们在一起快九个月了。
      要知道,李璇璇以前谈过的男朋友时间最长也就一个月半,最短的24小时,而且基本上谈的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全校所有男生都知道这位的“盛名”,所以当李璇璇和壮壮开始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甚至在私下开了个场,赌李璇璇这次谈多久,有押一天的,有押一星期的,有押一个月的,就是没想到他们能在一起九个月!
      卢保把赵和瑜和华彦送到火车站,看着他们检票进站,在车上冲他挥手,等火车开走了才离开,赵和瑜从窗口坐回座位上,火车的窗户开着,不时有燥热的风灌进来,所幸车厢还不算挤,不用皮贴着皮,不然可就真的受罪了。
      华彦掏出了一本书看,赵和瑜闲着无聊就坐着玩手机,按键的哒哒声连续不断,时不时的还发出“嘟~”的游戏音效,华彦知道他是在玩贪吃蛇,这家伙玩贪吃蛇极其厉害,要是这破游戏能联网,整不好赵和瑜能捧个奖项回来。
      那时候有手机的小孩不多,像华彦和赵和瑜这样看上去是学生的最招贼惦记,学生警戒心差,对周围的人不设防,火车上惯偷又多,往往是绝对能得手的,从赵和瑜和华彦上火车开始就有人盯上了他们俩,衣服光鲜,还拿着看上去那么好的手机,车厢里的惯偷一双毒辣的眼一下就看出他们俩的身家,本来只打算顺走他们的包,心思动了之后,决定冒险试一试这两个男孩的手机。
      偷的永远都比被偷的有耐心,藏在车厢中的两个惯偷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等到最佳时机再出手。
      火车在下一站停的时候车上涌上来不少人,但还不是最佳时机,华彦已经有些困了,就靠着赵和瑜眯一会儿,手机被他放到裤子口袋里,赵和瑜靠窗,他靠走廊,赵和瑜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又玩了几十分钟,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也闭上眼靠着华彦闭目养神,这时火车到了一个大站,下车的人和上车的人都忽然多了起来,两个偷儿以为机会到了,就蹭着一个往前一个往后走,打算摸到华彦的手机就交给另一个人带走,他们配合已久,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
      潜入拥挤的人流,在车厢窄窄的通道中蠕动前行,负责摸走手机的偷儿越来越接近华彦,路过华彦的时候他像是忽然被人挤到了似的哎哟一声踉跄了一下,看似是扶着车座站稳身体,其实手指已经摸到了华彦放在裤子口袋里的白色手机,就在这时,赵和瑜忽然睁开眼睛,一直垫在华彦后腰上的手像是一只铁钳子似的突然抓住了那个偷儿摸上去的手,那个偷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手放在这,你想干什么?”赵和瑜不顾他的挣扎,把人抓的紧紧地,周围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都注意到这里。
      “我绊了一跤差点摔了,扶一下你们的椅子怎么了?小毛孩不要乱说话,你还怀疑叔叔偷你们的东西不成?”
      赵和瑜的动静吵醒了华彦,他本来睡得就不安稳,醒了之后就哑声问赵和瑜:“怎么了?”
      “没事。”赵和瑜站了起来,还紧紧地攥着那个小偷的手腕,那小偷惊恐极了,他觉得这次可能是踢到了硬板子了,这个学生力气大得很,他根本挣不脱。
      华彦一看口袋里的手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说:“报警吧。”
      “报你妈的警!”那个小偷破口大骂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竟然开始耍起赖:“你个逼崽子你撒开我,不然不要怪我跟你不客气!”
      赵和瑜冷笑了两声,一手攥着他,另一手忽然一拳抡过去,把人打的身子一歪又被提溜回来,赵和瑜用先前打人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掐的他满脸通红,然后又挨了一拳,车厢里的人被这一言不合上手就开揍的男生吓了一跳,小偷的那个团伙上去劝道:“你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呢,你说他是小偷也得有证据吧?”
      赵和瑜说:“帮小偷说话,你不会也是个偷儿吧?”
      那人梗住了,怒道:“你怎么说话呢,你要是报警说人家是小偷,要是不是你就是诬告,我跟你说,你诬告我我一定让你坐牢!”
      其他本来看那人被赵和瑜打的挺惨的人还想再说什么,怕被说是小偷,也都老老实实闭嘴了,华彦迅速的报了警,在火车站内的便衣民警接到通知之后擒下了那个被他们逮住的小偷,当场从他的怀里搜出来三个钱包,三张身份证。
      谁需要这么多钱包?这么多身份证?
      围观者看了一场好戏,纷纷指指点点的唾骂小偷,小偷被拷走之后,警察跟赵和瑜道谢,无奈的说:“小伙子,你下手还挺重的,练过的吧?”
      赵和瑜说:“没有。”
      “我看你不错。”那个年龄不大的警察一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不如当警察吧,为社会做做贡献。”
      华彦说:“当警察太危险,万一那个小偷要是带刀,捅了警察,他最多关两年,顶天了吃一粒花生米,警察却得受无妄之灾。”
      那个警察闻言笑的更开心了:“工作风险嘛是有,但是成就感也是很充足的,要我说除了不好找对象,其他都挺爽。”
      和民警瞎侃了两句,赵和瑜目送他走,又重新坐下,叹了口气:“跟我换个位置坐吧。”
      华彦说:“不用,你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
      赵和瑜说:“你看着太弱鸡太好下手了你知道不?”
      一分钟后,华彦说:“坐在窗户边老有风吹眼睛,眼睛好干。”
      赵和瑜把他的眼镜盒拿出来:“你把你的挡风玻璃戴上就好了。”
      华彦拿着自己的“挡风玻璃”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戴上了。
      小偷只被抓走一个,还有一个同伙在车厢里,刚才那一遭吓得他已经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一到下一站就灰溜溜的下了车。
      第二天早晨,他们到了北京,张辰战让人接他们去看了张老爷子,吃过早饭之后,老爷子让人搞来了两张卧铺的票,赵和瑜知道老爷子是心疼他们坐硬座辛苦,也接受了老爷子的好意,下午坐火车离开北京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车厢内有些闷热,华彦把车窗开到最大趴在卧铺上喘气,活像一条刚被捞出水的鱼,赵和瑜在他下铺躺着一边看小说一边嗑瓜子,他们对面是一对老夫妻,老头在上铺睡觉,老太太在下铺织线衣,华彦迷迷糊糊的听着赵和瑜嗑瓜子的声音和老太太织针相互敲打的声音,慢慢睡着了。
      再睁眼是半夜,周围静的很,华彦摸索着下了床,刚踩到下铺,赵和瑜就哼了一声,勉强的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嗓音还有一些睡眠后的低哑:“干什么去……?”
      “去厕所。”
      赵和瑜慢腾腾的坐起来,说:“我跟你一起。”
      华彦说:“你起来干什么,睡着去。”
      赵和瑜摇摇头,坚持要跟他一起,穿过狭窄的走廊,他们摸到厕所门口,华彦进去了,赵和瑜就在隔间里吹风,从窗户里往外看月亮,华彦没多久就出来了,看到他扒着窗户棂趴着发呆,低声说:“你不进去吗?”
      赵和瑜说:“我没有内部矛盾需要解决。”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晚上不安全。”赵和瑜说:“有流氓……”
      华彦有点手痒痒,想打他,赵和瑜抓住他的手,哑着声音说:“别闹……”
      他还没完全从那种迷迷糊糊的困意中挣脱出来,此时手心还略微有些发烫,华彦一被他抓住手就像一个挥舞着钳子的螃蟹被拿下了钳子,赵和瑜笑了笑,忽然倒向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趴在他身上,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他肩膀上,脸也埋在他肩膀和颈窝之间,赵和瑜闭了闭眼,睫毛扫过华彦的锁骨,温热的鼻息呼出,隔着一层薄薄的微皱的衣服吐在他的皮肤上,痒痒的,痒到了心里。
      赵和瑜说:“华彦,我好想抱抱你。”
      华彦脑子乱成一团:抱?哪个抱?怎么抱?赵和瑜想干什么?赵和瑜想……对他……做什么?
      遮挡月亮的一片云悄悄溜走,皎洁的月光洒落到火车厢内,照亮了他们脚下的那一小方地,暖瓶,不知属于谁的碎裂的玻璃杯,带着污迹的地板,两双凉拖,还有凉拖的主人们的膝盖,一个穿着长裤,一个露出笔直的小腿。
      而他们在黑暗中,月光照射不到的,他们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到了一起,赵和瑜像是在梦中一样抱紧了他,沉默,在静寂的午夜中试图遮掩什么秘密。
      华彦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一种令人窒息,令人浑身堵塞到想尖叫想流泪的东西从他的胸腹膈中慢慢开始膨胀,把他的重要脏器搅得乱七八糟,带动着精神都反射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传输入大脑,像是狂喜与极悲的混合,像是清水与浊水的碰撞,像是地壳中的岩石相互挤压、天与地在缓慢拉扯分离。
      他尚且还不明白,这种隐痛叫做动心,但已经做出该有的反应,还在忍受着这种痛苦,他就已经不想与这种痛苦分离了。
      不过是一个拥抱,却像是叫醒了世界上所有的人,每根头发,每个细胞,都醒了过来,然后迅速参与入一场狂欢之中。但此时天地俱寂,月光下的世界,咣当咣当的车厢里,只能听到被肌肤隔开的两颗心的跳动。
      也只有两个人醒来了。
      ……
      清晨华彦又醒了一次,赵和瑜的胳膊还搭在他身上,华彦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慢慢驱散睡意,赵和瑜蠕动了一下,又与他贴的近了些,华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僵卧着等赵和瑜醒过来,同时曲起腿来藏住自己的那地方,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现象,念及昨夜赵和瑜像是抽风了似的突然的拥抱,此时就连被窝的暖意都透着一股暧昧的味道,华彦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所有发生的事情,感觉像是睡在烧熟了的铁板上一样难熬。
      他想一巴掌打醒赵和瑜,又想一巴掌打醒自己,他想从这火车上跳下去,结束令他浑身都发麻的“痛苦”,又想……恨不得把自己搅碎了,融到赵和瑜身体里去。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卧着,卧到半边身子发麻到毫无知觉,然后天亮了,窗外昏暗的像是一个快天黑了的下午,这又是一个阴天。
      睡在对面床上的老太太在睡梦中轻轻咳了两声,带着肺部的痰音。
      华彦像是不会呼吸了一样,久久不动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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