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你，很不幸》长风不竞

3、 第 3 章

　　乔蔚最终以“我本来就打算去校医院”的说辞跟着陆茫走了，并且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为了蹭他的一顿饭。
　　但说实话，他以前确实挺羡慕传说中的宿舍聚餐。
　　以前有初中同学升高中后去了寄宿学校，偶尔看见他们发在朋友圈的视频，一个宿舍出去抽烟喝酒泡妹子，看着特自在。
　　不过跟陆茫两个人吃饭……算了，只能祈祷他们俩别吃着吃在再打起来。

　　校医院负责处理外伤的是个女大夫，看起来四十来岁，半张脸都罩在口罩底下，下手颇有女人特色——快准狠。
　　要不是碍于情敌就坐在边上，乔蔚几乎要疼得嗷嗷叫了。
　　女大夫还操着一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教育他：“你看看你这伤口，这么脏！别躲，一点都不疼。”
　　乔蔚默默把条件反射憋回去，心里只觉得她骗人都不打草稿，那药棉花呼地就往肉上擦，这要是还不疼，那他要不是被打了麻药了，就是这手已经掉了。
　　陆茫在一边坐着，憋笑憋得辛苦，每次看见乔蔚一脸恐惧地盯着人家伸过来的药棉花的样子都觉得特别好玩，最后只能虚假地哄他：“你别哭，一会儿吃麻辣烫去。”
　　乔蔚有气无力道：“我哭个鬼。”

　　理工的校医院在学校大门对面，过一条小马路就到，麻辣烫也在这一边，往里走还有条蜿蜒的小路，布满了各种小吃饭店路边摊与假货精品店，因为地面长年被油污和食物残渣所污染，被学生们称为“小破街”。
　　乔蔚从校医院出来的时候胳膊肘都不敢打弯，觉得疼劲好像还没过，全身的皮都紧了一圈。
　　以后老妈再去美容院做包养，就推荐她来校医院，保证能把眼角的鱼尾纹给她扯平了。
　　他僵硬地迈下台阶，没受伤的右胳膊忽然一热，被陆茫给搀住了。
　　乔蔚条件反射地直接给了他一胳膊肘：“你干什么！”
　　“卧槽，”陆茫肋骨受到攻击，立刻撒手，还揉了揉自己的左胸口，“扶你啊，这你都要动手？”
　　“没事别扶我，热死了，两个男的贴在一起像话吗？”乔蔚毫不领情。
　　“一男一女贴在一起就像话了？”陆茫立刻回嘴，末了才小声解释了一句：“你走路姿势太别扭了，我还以为你腿抽筋了。”
　　乔蔚闻言立刻站住了，转身指着陆茫说：“别跟我提一男一女，一提我就来气。”
　　他出门的时候还想着报道完去跟赵芮拉小手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现在倒好，都沦落到跟一个比自己还高的男的一起吃饭的地步了。
　　说到底今天这些事儿都是陆茫害的。
　　他刚才怼了陆茫一下，这人就慢了半步，这会儿乔蔚下完了台阶，陆茫还踩在上边，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来。
　　也不知道陆茫怎么想的，居然伸手直接揉了揉乔蔚的头顶：“你生气呢？要不我让你再打几下呗，不还手。”
　　乔蔚看他还得仰头，一点儿气势都没有，心里烦得很，直接拍开他的手拒绝道：“滚蛋，打个球。”
　　陆茫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跟上来说：“我先说好，我球打得不太好啊。”
　　乔蔚也愣了：“你球打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茫问他：“你不是让我陪你打球吗？”
　　乔蔚：“我是说，打个屁。”
　　好话不听非得让他骂人，这人别是个傻子吧。
　　陆茫“哦”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身残志坚的，都这样了还想着打球。”
　　乔蔚：“……”
　　乔蔚：“你居然长这么大了还没被人打死？”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走到了路尽头的建材市场，眼看着都错过两条街的饭馆，前边再没有吃饭的地方了，乔蔚终于停下来，问陆茫：“去哪儿吃啊？”
　　没想到陆茫迷茫地“啊”了一声：“你不知道去哪儿吃吗？”
　　“废话，我知道去哪儿我还问你吗？”乔蔚说。
　　“早说啊，我跟着你走的。”陆茫说，带着乔蔚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俩人又绕回去了。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家杨国福的门口，乔蔚往边上看了看，距离校医院最多也就二十步路，心里越发坚定了应该打死陆茫的想法。
　　就这么智障的一个人，带着他绕了这么远的路，放到赵芮那小胳膊小腿的身上，再踩个高跟鞋，脚脖子还不给走折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赵芮到底看上陆茫哪儿了？
　　长得帅吗？也没比他帅多少啊。
　　个高？讲道理，虽然他矮一点，但他们俩应该都是一米八那个分段的，谁比谁高贵是怎么的？
　　陆茫显然不知道乔蔚的内心戏，看他站在原地不动，以为是嫌弃这家店，出声道：“他家做的挺好吃的，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吃过。”
　　“我知道他家好吃，”乔蔚终于回过神来，“杨国福到处都是，我在家也经常吃。”
　　乔蔚家的地理位置特好，正宗的学区房，前边一个重点小学，左边一个重点初中，右边一个重点高中，可惜后者跟他没什么关系，中考的时候他成绩太烂，他爹砸钱也没能把他砸进去。
　　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商场，他家对面一百米就是个五层小商场，二楼名曰美食城，其中就有一家杨国福。
　　乔蔚经常晚上趁着商场还没关门的时候点麻辣烫，美其名曰夜宵，一点儿也不心疼需要多付的两块钱路费。
　　“你经常吃啊，那要不换一个，那边还有家冒牌冒菜？”陆茫问。
　　“就这家吧。”乔蔚看了一眼陆茫说的“那边”，没看见冒菜的牌子，觉得大概有点远，懒得再绕一遍了。
　　说真的，再走几圈运动量都赶上夜跑了。

　　学校附近的商店面积都不大，这种黄金地段，房东恨不得一间一楼改成三四个门市租出去。
　　这家杨国福是个长方形，一边摆着夹菜的冷柜，一边摆着六张四人小桌，其中三张都被人占了，三对情侣亲热地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简直要闪瞎了乔蔚的狗眼。
　　他又觉得陆茫是真的欠打。
　　他们俩人轻车熟路地一人拿了一个夹子一个小盆，乔蔚一手贴着纱布，一胳膊肘贴着药，看见吃的忘了疼，一打弯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骂了一声：“操。”
　　店里几个人齐齐转头看他。
　　陆茫也看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没事。”乔蔚努力缓慢地动着胳膊，试图成功地把盆端起来。
　　但伤口一时半会也长不好，动作快慢无非是疼得久一点与疼得剧烈一点的区别，反正都得疼。
　　“哎，”陆茫叹了口气，放下自己手里的，把陆茫的盆接了过来，“我帮你夹吧，一会儿好了你先过去占座。”
　　乔蔚“哦”了一声，一点儿也不客气：“那个鱼排给我夹一个，还有鱼丸，要三个，虾饺来两串，香肠一样夹一根，香菇……香菇来一个吧，哎不要那个小的，要里边那个漂亮的，对，就是那个大的，干豆腐给我来两片，宽粉……一根吧，竹笋来一根，小点，豆芽夹一把，土豆片，多夹几片，八片吧，藕片给我来三片，地瓜要一片……”
　　等到他不吱声了，陆茫看着沉甸甸一盆，觉得颜色实在是有点单调：“你不要点青菜？”
　　乔蔚奇怪：“麻辣烫要什么青菜？”
　　陆茫也不解释，直接把盆往乔蔚怀里一塞：“让他给你先煮了，一会儿我给钱，快去占座。”
　　乔蔚“哦”了一声，端着盆往窗口的秤上一放，熟练地点餐：“要麻辣，加一碗米饭，跟他一起结账。”
　　“好嘞，”服务员看了一眼正在夹小白菜的陆茫，“109号，22块。”
　　乔蔚挑了个离窗口最近的桌，坐在一边看陆茫，对方盆里绿油油的全是青菜，看着简直吓人。
　　陆茫把盆拿到窗口的时候，他听见他说：“加一碗米饭，不要辣，一点点都不要。”
　　这人有毛病吧，乔蔚想，不能吃辣来吃什么麻辣烫？
　　麻辣烫，不要麻不要辣，感情这是来吃烫了？
　　陆茫的青菜不如乔蔚的鱼丸虾饺压秤，满满一盆也就15块，他掏出一摞一块的纸币，又翻出几个钢镚，数出15块，才又掏出手机来：“22块那个微信转账。”
　　乔蔚顺手掏出一张一百块扔给他：“别费劲了，我有钱。”
　　“说了我请客，”陆茫把百元大钞又扔回去，仿佛那是个纸飞机，还用拿着手机的手指着他说：“你再抢着给钱就揍你了啊。”
　　乔蔚把钱收起来：“不要拉倒。”

　　不过陆茫倒还挺是个人，考虑到乔蔚的手不方便，两份麻辣烫都是他端回来的。
　　乔蔚心里大概有那么一丁点感动，看见托盘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低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没想到陆茫顺手在他碗里夹走了一个虾饺，吃得津津有味，一点儿也不像不能吃辣的样子，咽下去之后舔了舔嘴巴，才说：“帮助残疾人，人人有责。”
　　“我要不是怕烫着我自己，我一定打死你。”乔蔚说。
　　“那我还得谢谢你这碗麻辣烫，”陆茫说，把自己碗里的白菜丢给乔蔚一片，“跟你换。”
　　“滚吧，”乔蔚毫不客气地把白菜塞进嘴里，又夹起一个鱼丸等着吃，“白菜换虾饺，你以为我傻啊？”
　　陆茫看了他一眼：“哎，你这个鱼丸……”
　　乔蔚问了一声“怎么了”，翻来覆去看了一圈自己的鱼丸，还以为上边沾了什么东西，没想到下一句就听见陆茫说：“是不是比你的脑仁大啊？”
　　乔蔚：“……”
　　这位兄弟是老天派来气死他的吧？
　　“不过谢谢了，”陆茫用汤泡饭的功夫低着头说道，声音干脆，“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打不过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