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计划》Cassini

36、Chapter35

　　*

　　“阿琬呢？”

　　“主人，夫人正在卧室里。”

　　叶榄望着楼上的房间想了一会儿，才道：“十分钟后送点酒来卧室。”

　　“是的，主人。”

　　用了一段时间后，叶榄逐渐熟悉了这具身体。她发现这具身体虽然很瘦，但灵敏度很高，只是容易犯肌肉抽搐的毛病。原主人是有神经衰弱吗？叶榄常这样想，她还是希望能更健壮一些。不知觉间她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阿琬，你在吗？”门没几秒就被打开了，叶琬穿着桃红色的长裙倚在门口。这种桃红色并不好穿，但叶琬很适合这种廉价却生动的颜色。

　　“好看么？”圆眼睛一笑就弯成了月牙，粉嫩的鼻头皱出了几道细纹，这副可爱的模样在叶榄眼里只是增添了她的憨气而已。

　　叶榄勾起嘴角，抚上她的腰，将她抵在门上。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回答：“好看到想尝一口了。”还没等叶琬的脸开始泛红，她的唇间就被一片冰凉覆盖住了。猝不及防的吻让叶琬有些退缩，但面前的男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用手将她的头送得更近了一些。

　　从试探变成轻啃，叶榄不断撒下火种。叶琬的呼吸慢慢加重，她已经不再后退，甚至仰起头将叶榄拉得更近一些。

　　“…帆……”当微喘的声音里都开始氤氲着潮湿的水汽，叶榄看翻转过手臂看了一眼时间。

　　“先进房里。”望着那双湿润的眼睛，叶榄将她推进了卧室。还没等到床边，叶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叶榄顺势俯下身，将头深深埋进对方的颈肩，身子间却空出了很大的空隙。她用一只手撑着床边，整张脸都贴着那个女人的脖颈小声呢喃，心里却数着来自大动脉的有力搏动。

　　叶琬受不住这种挑逗了，她开始主动拉住对方的另一只手，她想带领它去该去的地方。

　　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先生，夫人，我来送酒。”叶琬立刻缩回手将裙子盖回腿上。叶榄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将胸前皱得不堪的衣服扯平。她打开门，外面的仆人便低着头将酒送了进来。

　　“先生，需要替您倒上吗？”

　　“倒吧！”叶琬此时自己都不自觉地紧紧攥着丈夫的衣角，叶榄则将手从后面伸过去慢慢安抚她。终于等仆人倒好了酒低着头出去，门刚一合上，叶琬便急不可耐地贴了上来。

　　叶榄轻笑着：“算了，没兴致了。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出去。”

　　可叶琬还是抓着她不放手。

　　“别闹了，晚上回来再玩吧，乖，把酒喝了。”

　　“那你早点回来。”叶琬不舍地放下手。

　　“你心急什么？还怕我不回来不成？肚子饿了，美食才能更诱人啊。”她将左手的酒杯递了过去。“阿琬的姐姐刚去世不久，阿琬就这么生机勃勃呢！”

　　叶榄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她看着叶琬本来潮红的脸突然间变得煞白，仿佛姐姐是个什么吃人的怪词儿似的。

　　叶榄笑出了声，她道：“那种姐姐死了也很正常，她的葬礼，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对不对？”

　　叶琬不知飞去哪里的魂终于被拉了回来，道：“对！死……死了也正常……没……没什么好去的……”她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眼睛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天真。

　　“是么……”叶榄眯起了双眼，大口地将酒吞了下去，像是要浇灭胸中燃起的某种事物。最后一口酒并没有直接吞下去，她扶着叶琬的后颈，将酒直接灌进了对方的嘴里。可能还在诧异为什么丈夫会提到姐姐，叶琬一时僵硬了，嘴里的酒顺着嘴角流了下去。修长的脖子上留下了的几道痕迹最后在胸口处隐去，桃红色的衣服被染得更红了。

　　等叶琬眼前恢复清明，她的丈夫已经离开了。

　　*

　　“周彦，你再跺下去，地板就要碎了。”

　　“……”

　　“不是，你到底请的什么人啊，能让你紧张成这样？”

　　“我以前的……老师。”

　　陈帆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有效的回答。周彦在那儿都跺了几个小时了，他还以为这小子得了什么绝症。

　　“以前的老师怎么了？以前你是逃课了还是挂科了？”

　　“跟你说不清楚！”周彦还是很焦躁，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手绘的平面图。“这什么玩意儿……”他粗暴地把纸打开，这时贾克连忙阻止了他。
　　“周先生，厕所你还没找呢……不能打开……”

　　周彦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生生地郁结在胸口。但看到贾克那种真诚又担忧的深情，他也没脾气了，只好又好生把纸叠好放回口袋了。

　　“我现在就去找。”说完，周彦拉开门就跑路了。贾克正想开口叫住他，陈帆无奈地挥挥手。“随他去吧，他就是想躲着。”

　　“明白了，先生。”

　　周彦刚走，那个自称安娜的孩子就醒了。他的烧已经退了不少。见他睁开眼，贾克立刻端了水给他。然而那个孩子只是睁着眼，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贾克只好把水杯先放下，然后将孩子从床上扶起来。他没有任何反应，想一只靠着墙壁的提线木偶，看着有些诡异。

　　“咚——咚——咚——”一阵有力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陈帆拿出口罩带上。贾克忙过去打开门，陈帆则从容地跟在后面。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个子极高的女性，她比用着桑德斯身体的陈帆还要高一些，可能有陆行昭那么高。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刀刻般的脸看上去风尘仆仆却不显疲态。

　　陈帆伸出手，道：“辛苦了，医生。”那个女人非常大方地和陈帆握了手，干净利落。“我姓贺，病人在哪儿？”

　　“贺医生，这边请。”陈帆将医生邀了进来，贾克则上前接过了医生的箱子。

　　“就是这个孩子，他昨天收了一些刺激，然后说自己是女孩子。发了一晚上的烧以后一觉醒来就是这样。您看……”贺医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把窗户都关上，拉一半的窗帘，然后请两位安静几分钟。”一切都照她说的做好后，她很温柔诶坐在了床边。陈帆觉得神奇，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这个女人站着的时候跟嵌了一块钢板在身体里一样，连目光都散发着强硬。但她却在坐下的一瞬间将周围气场变得极其柔和。

　　她静坐了几分钟，对着孩子的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又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孩子的手。最后她微微前倾，附在孩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面带歉意地转过头来，道：“他的防御心很重，我需要你们都离开几分钟。可以请两位出去等候一会儿吗？”

　　陈帆立刻站了起来。“那就拜托了，医生。”贾克也跟着鞠了一躬。

　　两个人在门外等了好大一会儿，贺医生走了出来，将门关上后，她盯着陈帆的眼睛问道：“你们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陈帆当然能感受到那股压迫，他抬起头直视着这个女人，组织了语言后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暂时是他最好的归宿。”

　　贺医生沉默了很久，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种像凌迟一样的目光利刃分解着陈帆的每一个内心活动。陈帆睁着眼睛继续对望，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陈帆连泪腺都开始酸疼抗议，贺医生终于开口了。

　　“那个男孩叫弗雷德，那个女孩叫安娜。”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如何向您解释其中的病理因素。我只能简单的告诉您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是个小男孩，叫弗雷德，但因为过大的刺激促使他创造了另一个自己。安娜是他将他认为的良好与坚强的品质集合在一起的产物。至于这些品质的判断甚至这个名字，应该是个他曾经的经历有关。”

　　“这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疾病，或者说还不够是疾病。他会有两种发展的结果，找回弗雷德或者失去弗雷德。”

　　“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让那个聪明却脆弱的弗雷德不再逃避就可以了。但这肯定不容易，不过好在安娜某种意义上就是弗雷德，所以她不会伤害自己。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保护好他就行了。”

　　“那他一醒来就是毫无反应是怎么回事？”

　　“那个就是有微弱意识的弗雷德。他在晚上有时会脱离安娜的状态。所以，你只需要对他喊几声安娜，她就能醒来了。”

　　“也就是说，我对他说话，他听见了，也能理解，但只能用安娜的形态来交流，是吗？”

　　“没错。”贺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陈帆，她本以为他会有更多的疑问。

　　“爱他，陪伴他，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些辅修的疗法都写在这上面了。”那是一个很小的U盘，黑色的外壳布满了划痕。“你拿给周彦看看，让他慢慢教你。”

　　“嗯，多谢。您是周彦的老师吗？那我去把他叫过来，他刚才有点儿事。”

　　正想转身的陈帆却被贺医生拉住了。

　　“不用了。我知道他不敢见我。也劳烦您给我传句话给他，让他以后别自称医生，丢我的脸！”这句话贺医生说得很大声，似乎是有意要让远处的谁听见。

　　“还有，以后要是穷困潦倒连魂都丢了的时候，记得留条命来找我，学费还没缴清呢！”

　　“这……”陈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您不用在意，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了。”她提起了自己黑色的皮箱，伸出另一只手和陈帆握别。这次她没有带手套，陈帆得以看清那只有力的手的模样。那上面布满了比她脸上的皱纹还深刻的伤疤，黑色的内里像是一团深渊，令人胆寒。

　　“后会有期。”

　　“保重了。”她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到：“扮演别人还是要认真一点，孩子。”

　　没等陈帆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贺医生就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背景。他张开嘴想要叫住她，却又下意识地叫住了舌头。这不可以。

　　“出来吧！周彦，人已经走了。”等了一会儿，陈帆还是没见有人出来，他索性直接走到走廊尽头去抓人。

　　不过那里除了两只烟头之外就没别的什么了，陈帆叹了一口气又走了回去。

　　“主人，周先生他怎么了？”贾克疑惑地问陈帆。

　　“没事儿，他去找厕所了，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