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就要娶我》图书馆里的贼

5、促织惊酣梦（五）

　　天刚擦亮，衡重和秦愿就上了路。

　　衡重心里有事，一晚上没有合眼。那些刺客的行事十分老练，并未发出太大响动，以至于死伤这么多人，村中百姓也没有发觉外面发生了什么。
　　搜寻了所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之后，衡重只找到一些破碎的织物，应当是打斗时被刀兵斩下的。织物由黑色丝线制成，对着月光仔细检查，便见两层丝线之间有紫色的暗绣隐藏其中。衡重将这点暗暗记下，觉得能给手下用上如此精致繁复的标记的人物，必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衡重将织物收入行囊藏好，见秦愿也已粗略洗了下外袍，向他走来。虽然弄不清这人的真实目的，但衡重明白，自己势单力薄，对手又深不可测，孤身此行一定是凶多吉少，如果有秦愿帮一手，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村人是无辜的，这次也运气好，歹人没有祸及他人，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考虑到这一点，衡重犹豫了许久，离开时还是没有给村人留下任何信息。
　　衡重心事重重，秦愿又是个不说废话的性子，两人相对无言，一前一后走出了村子。

　　月亮还未完全落下，大路上已经有早起的苦命人在为生计奔波。朦胧的月色和晨曦一般颜色，直看得人心中泛起凉意。
　　衡重拦到一辆路过的运货牛车，和车夫商量好价钱，请他带两人一程。因为这本不是用来拉人的车，行驶时颠簸得厉害。秦愿看着像公子哥，对这点却没有怨言，而衡重因为心力交瘁，上车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过了没两个时辰，车夫就在城门楼把两人放下了。此时已接近寅时，城门已开，往来的农名和商贩聚集在门口，守城官兵让他们排成长列，一一校对入城者的路引。
　　衡重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他是黑户，不知何许人也，自然没有路引。秦愿见他犹疑，便问为何，衡重告诉他，如果没有路引就想入城，会被当做流民扭送官府，核实身份后才遣回原户籍地。
　　“原来如此，”秦愿道，“我从不用这什么引，也没有被官兵抓过。”
　　衡重斜睨秦愿：“你这一看就是个可疑人物的模样，我可想不出要怎么才能进城。”
　　很快，衡重就知道秦愿之前是怎么进城的了。他被秦愿搂着腰，施展轻功，跃上城楼时，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惧怕高处这个弱点。

　　城门上的守卫四处巡视，奈何秦愿就和燕子一般轻巧，选择守卫看不见的盲区纵身而过，没有露出丝毫踪迹。衡重觉得被一个大男人搂着颇为丢脸，一落地就推开秦愿，假装去拍身上的衣服来掩饰自己的腿软。
　　“你这人，说飞就飞，还蹭了我一身灰……”
　　秦愿还认真检查了自己身上，回道：“没有灰。”
　　“你衣服就黑，看不见。”衡重嘴里胡诌，“你这身黑衣走在大街上太打眼了，我们现在要隐蔽地行动，不能引人注目。”
　　秦愿点头，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钱袋来。衡重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金银珠宝都有，拉拉杂杂一堆值钱的玩意。要不是和秦愿那淡泊的外表太不符合，他简直要以为这是哪个毛贼用来装赃物的袋子。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秦愿的钱正好帮囊中羞涩的衡重解了燃眉之急。两人专挑小巷走，找到一家成衣铺，置办了几件寻常百姓的服装。
　　秦愿身材高挑，五官又十分醒目，穿着布衣也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衡重横看竖看还是不得劲，又买了个幂篱让秦愿带上，哄骗他说江湖侠客就该如此打扮。

　　成衣铺的老板没什么戒心，三下两下就被衡重套出这城内最近发生了些什么，可惜有用的信息不多，多是些平常人也能知道的。
　　比如前几日衙门之间公务骤然繁忙，据说新帝已伤势大好，正在筹备下一次平定西南的行动，但思虑之下决定不再亲征，要各地协调驻军来备战。又说，武林大会开展在即，传言有一异域魔教意图中原，已经杀害了不少江湖儿女，名门正派纷纷出面商讨此事，更是拿出珍宝当做彩头，希望让最终选出的武林盟主能统领正道，击退魔教。
　　衡重打听从这里去往终南山的路，老板告诉他，若是要速度快，就要顺水路而上。现下朝廷正为战事焦头烂额，无暇管理地方。漕帮暗中发展势力，要是打算走水路，就得备好银两和或刀剑，否则轻易就会被沉进江里喂鱼。
　　水路和陆路，两者相较之下，衡重还是觉得，白茗身上的毒刻不容缓，即使危险他们也要趟一趟江上的浑水。于是他嘱咐秦愿，两人分开探听消息，打听哪里能够找到可靠的船只。
　　和秦愿分手，约定两个时辰后在衙门后口的街上碰头之后，衡重一路仔细观察是否有不同寻常的人，找到便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

　　不多时，衡重跟着几个背着刀剑的人转进一家酒馆。
　　这些人带着一样制式的武器，剑的长短和制式大约相当，古朴无华。他们中大部分都是男人，还有一个打扮与男子一样的劲装丽人。她眉眼锋利，英姿勃发，与众男子谈笑自若。

　　衡重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坐下，叫了一碟花生，一壶温黄酒，仔细探耳去听他们的交谈。他猜测，这些人可能是师门一同下山，而且多半就是为了那武林大会。
　　果然，只听一年长的男子坐下后说道：“我青霞剑派长年不问世事，一心求道，此次魔教一事惊动了掌门，才派我们下山。众师兄妹不可轻狂对待，堕了青霞剑派的名声。”
　　“张师兄不必紧张，我们这些小孩子，不过是出来见见世面的。”一个年约十五六，眼神灵动的少年笑道，“停云师兄早就在这泸州城里蹲守多时，也没有见到那传说的魔教高手，想必这人不是捏造出来，增加武林大会的噱头的，就是那劳什子高手听到停云剑的名声，早已吓跑了。”
　　“杨青，不可胡说，要知道江湖中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更何况邀请我们的是华山派，你想让师父他老人家在曾经的师兄面前抬不起头吗？”张师兄面露无奈。“我早就说过了，你行事如此轻浮，以后定然会对剑道精进有所阻碍。”
　　杨青撇撇嘴，显然对张师兄的唠叨厌烦至极。他是青霞剑派除李停云之后，最有天赋的一个弟子，也是掌门的亲孙，从小备受重视，因此与长者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忌惮。又因为年少，最听不得这些陈词滥调的责备。
　　说笑归说笑，但杨青话中的意思倒是容易明白。他道：“停云师兄传信说，他已离开泸州，我们应该加紧追上他才是，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真要有什么高手，我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只不过是停云师兄的添头，能不给他拖后腿就好啦！”
　　张道寒听出杨青这是抱怨自己在泸州耽搁了太长时间。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武功比李停云更高强，但也忍不了杨青的“自谦”把他也包括进去，更不用他在这些人中资历最长，也有点清高自傲的臭脾气，容不得小辈对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
　　就在张师兄将酒杯重重一放，正要此训导小师弟杨青一番时，男装丽人突然插嘴道：“那边偷听的小兄弟，跟了我们一路，可是要讨杯酒喝？”
　　语带笑意的话音刚落，丽人手背翻转，用劲一扫桌面，一只灌注了内力的酒杯陡然向衡重的方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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