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相迎》凉风吹变

55、番外三

　　番外三

　　林若谷熟知林若愚的情史，迄今为止只有过一段。她目睹了林若愚与陈缘相识、相恋，以及陈缘过世后林若愚一蹶不振的全过程。对于这个不比自己年长多少的孪生哥哥，林若谷一直怀着不寻常的情愫，既希望他重新振作，又宁愿他困守原地。
　　八年多，林若愚是真的被困住了，没有走出来过。林若谷不是没想过亲自去开锁，把林若愚给放出来，可她终究不敢。也罢，林若谷在自己心头也安了把锁，最高级的那种锁。只要藏好秘密，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双十一那天，林若谷练完琴后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刷淘宝，不经意间一抬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只见林若愚从楼梯上走下来，穿着衬衫背心和宽腿裤，头上还戴了顶复古草帽，简直就像淘宝店家展示服装的模特一般，甚至更让人迷恋。
　　而除了欣赏，林若谷还不禁震惊。已经很久没见林若愚悉心装扮过了，虽说平日里的穿着也很好看，但这一身明显从头到脚都非同一般。怪不得他吃过早餐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原来是为了挑选衣服。要见什么人？在这特别的日子里。
　　“GG，没事吧？”林若愚走近，关心道。
　　“没，没事。”哇，这距离，美颜暴击！林若谷捂住鼻子，“你这是要出门？”
　　“嗯，见个朋友。”林若愚则摸摸鼻子说道，“那个，中饭、晚饭都不用准备我的了。晚上我直接回医院。”
　　待林若愚离开后，母亲赛琳凑过来八卦：“说什么呢？是交‘朋友’了吗，YY？”
　　“鬼知道是哪种‘朋友’。”不过林若谷知道这“朋友”林若愚一定非常重视。
　　之后的时间，由于要准备几个音乐会和应付教育工作，林若谷总是错过林若愚在家的日子，没能再进一步观察。直到一月一号新年音乐会当天早上，她晨练还没结束，陈丘夫妇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一看这架势，大事，绝对是大事！

　　看那张照片前，林若谷自认为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了，然而当真正看到的一刹那，仍然头晕欲呕。照片中的那个人侧身站着，头上罩了个医用头套，面容没被拍清，但绝对是林若愚无疑。而在照片发出后，讨论很多，有用的消息可没有。
　　各人不死心地轮流打林若愚的手机，林若谷一边心里默念着：“只是没电关机而已，没事的，没事的。”一边编写短信过去。
　　宋玲秀坐立难安，建议道：“别等了，直接去省中找人吧！伤到头部可不是开玩笑的。”
　　父亲林修竹最后拍板，五个人一同驾车前往省中。
　　来到急诊前台，林若谷看谁都不顺眼：护士只让他们等，医生十问九不知。就在林若谷想发脾气骂人的时候，一个看似靠谱点的主任医师出来招呼，却不外乎是请他们从站着等变为坐着等。怎么父亲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人说这说那？林若谷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反复看手表确认时间，门被打开的同时，林若谷坐直身体翘首以待，谁知下一秒发现根本不是林若愚，既失望又气愤。而更气愤的是这个突然进来不知是谁的男人竟说什么“他现在在我家里”。这话能随便说出口？是向家人彰示对林若愚的主权吗？
　　听着听着，林若谷总算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能理直气壮地坐在他们面前左一句林医生，右一句林医生？因为他不仅救了林若愚，还极有可能和林若愚有某种特殊关系。不要问林若谷是怎么发觉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孪生感应吧。
　　事实上，不止她一人发觉，父亲应该也看出来了。
　　在惊讶与疑惑中，等待的尽头，林若愚出现了。足足七周，林若谷没见过林若愚。眼前的人苍白又憔悴，眼神却依旧清明，像原石般蕴含光彩。被林若愚抚摸着头顶时，林若谷瞬间明白到：不管是谁开了林若愚的那把锁，不是自己也没关系，只要林若愚平安喜乐就够了。
　　但这个开锁的人是不是真能给林若愚带来平安喜乐？究竟有没有资格开这把锁？值不值得林若愚在家人面前毅然出柜？那就另当别论了。一直以来那么多人围在林若愚身边转，现在连石真也出手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程医生”开了锁？林若谷决定去一探究竟。

　　然而没想到，很快便有机会进行第一轮探究了。
　　林若谷没午睡，回想着林若愚出柜后家里剑拔弩张的情形就睡不着。等到下午三点，她与父母、陈丘夫妇一起，陪同林若愚前往怡沙省中分院的外科急诊就医。虽是省中职工，但林若愚仍按规矩办诊疗卡，自费挂号。他跟家人只解释为没取到院内记账单。其实，林若谷认为这人只是想把事情一般化，不愿暴露身份。
　　谁知当林若愚一入诊室，出诊医生马上认出他来，说道：“哎呀，等到你了，林医生。”
　　林若谷以为只是刚好碰到熟人而已，却看到林若愚一脸不解地问道：“您是？”
　　“都是同事，我年资没比你高多少，就别用敬语了。坐吧。程老师找我通过气了。”
　　“程老师”指的是谁，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只听这医生敲着电脑，继续说道：“他说你肯定没拿记账单来，让我先帮你换药，之后再补单入账不迟。”
　　想林若愚之所想！林若谷不知道父母他们听了这话后有何感想，但起码在她内心为程云鹤加了十分。
　　“这太麻烦了，我直接交费更方便。”林若愚拒绝道。
　　“别，千万别。你不会没被他骂过吧？我可不敢忤逆他。”
　　忤逆这词用得！意思是程云鹤以自我为中心，总要周围的人配合他？霸道横行，对此林若谷暗暗给程云鹤减了五分。
　　这时，林若愚点头笑道：“确实，被骂得多了！”明明说着被骂，却带着被爱的表情，他眼里柔情似水，脸颊与耳朵火红一片，双唇一抿，嘴角微微上扬，“试工的时候，在台上骂，在台下也骂。但后来就不骂了，他说只要我留下来，再也不骂人。”
　　换药时，林若谷五个人被护士逐出治疗室。林若谷虽看不到林若愚的伤，却看到了他的真心。而这份真心，她猜想在省中试工时可能便有了雏形。后来林若愚中天一的位置被空降，省中拿到内定却不愿意去，开始了撒网式试工。也就是说，他曾经有过纠结，想过放弃，但逃也好，避也罢，终是难违天意，还是选择了省中，选择了真心。

　　晚上，林若谷出席学院举办的新年音乐会。作为晚会的小高潮，她在聚光灯下独奏贝多芬的《热情》。热烈却悲凉，林若谷一边想着林若愚，一边在琴键上把执狂的情绪发泄出来。节奏罕见地失控，但音色听起来更显味道。
　　林若谷弹奏完毕后，全场肃静。她双手离开琴键，停在空中，喘了两下，站起，走到台中央，鞠躬。一下子，掌声雷动。林若谷直身，望着音乐厅远处的灯光，首先想到的是可惜林若愚不在场。她咬咬牙，随之定下第二轮探究程云鹤的计划。
　　元旦假期的第二天，林若谷开车来到省中。见程云鹤这事是她私下决定的，没告知父母及林若愚。她记得昨天林若愚从程云鹤家过来普内所用的时间，估计只要到了省中找程云鹤就不难。而且，那人应该不会出游的，要是真在林若愚受伤的情况下出游，分数直接跌出负一百，自己正好省力省心。
　　林若谷直接上心胸外，这是她第二次去了，留意到墙上的科室简介改了：林若愚的照片和介绍加在所有医生的最后。往上两行，她看到了程云鹤的，不禁惊叹这人闪烁的学历。超级学霸，别是个书呆子就行，加十五分，不能再多了。
　　在护士站，林若谷跟值班护士说自己是程云鹤的病人，有急事找他。正要问程云鹤手机号码时，护士说程总今天值班，热心地按了医护对讲机。很快，男人低沉的声音从机子上传出来：“喂，什么事？”
　　“程总，有位旧病人找您，说有急事，在护士站这边。”
　　“知道了，让他等一下，我马上来。”
　　说马上真就是马上。林若谷被扑面而来的气场震撼到了，她这时才算第一次仔细观察程云鹤的容貌：剑眉星目，鼻子挺拔，唇色红润，脸型端正，一身白大褂更显其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林若谷轻叹了一声，心里又给程云鹤加了四十分。
　　等等，现在多少分来着，这就合格？未免太轻易了吧？没等林若谷开口，程云鹤焦急地问道：“他没事吧？”
　　这个反应很好，但不加分了。林若谷客气地说道：“他很好。程医生，能谈一谈吗？”
　　程云鹤瞥了眼医生办公室，说道：“去值班房可以吗？”
　　“可以。”
　　于是，林若谷跟着程云鹤走，踏入二值。里面除了床外，竟然还有电视、茶几和沙发。她“哇”了一声，回头看程云鹤，却见这人拘束地站在门边。林若谷大方地说道：“请你关上门，我不介意。”
　　再无赘言，关门后等程云鹤坐下，林若谷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应该听他说了吧，家里不认同你俩的关系。”
　　程云鹤低吟一声，是压抑不住的痛苦。
　　“你是天生的吗？弯。”
　　摇摇头，程云鹤否认道：“我对他一见钟情，无关性别。”
　　“他也不是天生的，对某个人也是一见钟情，女的。”林若谷从包里拿出相册，把预先准备好的照片一张张展示在程云鹤面前，“这是十岁，我们刚回国的时候；这是小学毕业礼；这是初二运动会；这是高一华师附校庆。”林若谷点点每张照片上林若愚身边的女孩，“看到吗？她每个时期都在！”
　　程云鹤整个身体陷入沙发里，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话，却偏偏这句话令林若谷愕然：“是L'acquario.C吧？”
　　“他跟你说了？”要是连陈缘的事，林若愚都肯毫无保留地坦白，那就说明他对这男人已经泥足深陷，他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了。
　　“他没说，是我猜的。”
　　幸好还没说！但这也能猜？猜出个“前女友”可以，但这陈年微博账号能猜得出来？还发音标准，学霸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是偷看林若愚手机或电脑了吧？林若谷冷哼一声，继续放大招，点开手机里的一个视频，说道：“这是他的毕业致辞。”
　　室内的气温越来越低，林若谷不难发现冷源就是面前这个男人。他手指插入额发里，用阴影挡住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
　　林若谷有点不忍，但既然要试探便狠心试到底：“你赢不了的！陈缘在YY心里的地位。以你的条件，值得找个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没必要吊死在一个同性身上。”
　　“但为君故，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程云鹤哽咽着念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很久，没资格说‘沉吟至今’，但他是我的‘君’！只为他一个人！”深深叹了口气，“刚开始发现L'acquario.C时，我确实很介意，执着跟一个再也不在的人较劲。可是，前天晚上如果他不是撞到茶几而是别的什么可能就，就……”
　　哭了！林若谷看着男人脸上的泪光，深受感染。只见程云鹤狼狈地拭擦泪水，诚恳说道：“见笑了。他昨天回家后，我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事，后怕得很。我只有他了，把他放在心尖上。至于他把我放在哪里，第一位、第二位……哪我都能接受，只接受不了他离开我。”
　　这不正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吗？皆因深爱着林若愚！只是爱不可能平等的。分数都是浮云，林若谷被拉拢过去了，决心站在林若愚和程云鹤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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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重要情节，请大家勿跳过！番外的意思，只是非主角视觉而已！！
三次元种种事，希望能随着这文连载下去而逐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