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相迎》凉风吹变

51、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H

　　当再次见到林若愚的时候，程云鹤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可能预感会得奖，梁主任把程云鹤强留下来等名次宣布。程云鹤对名次奖项什么的根本不在乎，他熬着分离的每一刻，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林若愚。今晚一定要做齐全套！程云鹤一本正经地坐在位置上，脑内却是一派活色生香的画面。
　　前戏刚想过一遍，正准备提枪上阵的时候，周遭突然响起震耳的掌声，甚至感觉有人推他一把，这助攻未免太大阵仗了。“阿鹤，程云鹤。”是梁主任的声音，“快上台领奖！”程云鹤这才一下惊醒，匆忙望了眼舞台，见正院长杨逸彬站在台上，便知道名次了。
　　按着西装外套下摆缓缓站起，程云鹤偷偷瞥了一眼裆部，幸好没有太高昂。他快步奔上舞台，鞠躬致歉。
　　“程医生对获得一等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吗？”杨院递过奖杯，笑着说道。
　　程云鹤双手接过，应道：“确实没有，谢谢杨院。”
　　然后两人合照，程云鹤听到院长又跟他说了些话，但具体是什么他没认真去听，只是“嗯”“好的”地应了几声。待走下舞台，他把奖杯交给梁主任，径直离开。
　　出了会场，电梯口已经站满了人，虽然有三台电梯，但恐怕要等到第二轮才能进去。程云鹤一边给林若愚发了条“我现在下楼”的短信，一边往前挤。其中一台电梯的门开启，一堆学生模样的人涌了进去，随之电梯发出尖锐的超重警示声。
　　程云鹤连忙冲过去，双手撑着电梯门两侧，厚着脸皮说道：“不好意思，有谁能把位置让我一下，有点急事。”
　　近门口处的三个女生前后脚退了出来，有一个说道：“程老师，您请进。”
　　程云鹤说了声“谢谢”便挤进电梯。
　　感觉到旁边有人在偷拍自己，要是平时程云鹤定会当面指责的，可如今他满脑子充斥着即将到来的甜蜜，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哪有多余的心思跟别人计较。只是林若愚还没有回短信，程云鹤又发了一条过去：“下楼了吗？待会儿见。”
　　然而，当他怀着雀跃的心情小跑到了约定地点，原本预想中的身影并没有见到。可能林若愚正在过来的路上，所以没留意到手机。程云鹤安慰着自己，默默地在阴影处踱步等候。
　　等了足足五分钟，离他发“我现在下楼”那条短信已经过去八分多钟了，林若愚还是没有出现。上次林若愚没及时回短信是因为发烧，现在难道又遇上了什么事？“咯噔”一下，程云鹤不禁心头一震。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噩耗，就这样没有任何预警地骤然来袭。
　　“哼……在我……！”
　　“什么？”一瞬间，血液凝固，心脏刺痛，大脑空白，左耳“嗡嗡”声鸣得厉害。揪着胸前的衣服，程云鹤急促地喘了好几下，才恢复了心智。他坚信林若愚绝不会偷情，就算真的这样做也绝不可能选在跟他约定好见面的时候，所以唯一的解释：林若愚是被动的。被挟持？还是被用药？身体有没有受伤害？……一连串的问题令他持续四肢发冷，头晕目眩。
　　无力感铺天盖地笼罩着程云鹤，他试想着最有可能对林若愚实施暴行的人会是谁，震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石真？”
　　电话那头不置可否。程云鹤辨认不出是不是石真的声音。
　　“你！你敢动他试试！”不行，不能硬碰硬，程云鹤握紧拳头，提高声音叫了林若愚几声，留心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希望听到林若愚的回应或是求救信号。
　　可是没有，耳边只有挑衅的话：“这八年我动他的次数多着呢，我要你允许吗？”
　　这语气太偏执，太疯狂，像极了精神病患，却暴露了身份。从“八年”这个线索，程云鹤立即确定是石真无疑。不是外人行凶的话，那林若愚应该在出租屋吧？具体地址，程云鹤不知道。他回想九月第一个星期一在电梯碰到石真时林、石两人关于出租屋的对话，忆起林若愚下班时离开省中的方向。
　　应该是走南门！程云鹤跑了起来。然而是诗香路？惠东路？纸贵路？*哪一条才对？
　　“我告诉你程云鹤，现在他就在我身下□□，说我技术比你好，好太多了！你信不信，信不信？”
　　程云鹤不信！那“八年”虽没有亲历，但林若愚的身体……，他是看过的，……。而“现在”怎样，程云鹤不想去信，害怕去信。可是，……传来了林若愚的惨叫声。
　　天啊！程云鹤捂着口鼻，跪了下来，脑海里浮现出林若愚……的痛苦表情，心如刀割。捶打着大腿，一下又一下，程云鹤很怕，怕林若愚受伤害，只好低下头顺从地哀求道：“信，我信可以了吧？你放开他！”
　　说话声、衣服摩擦声、拍打声、喘息声……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不执意提前离开会场？为什么让林若愚先回出租屋？为什么明知石真对林若愚的心意却不及早提醒？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没能保护好所爱的人！
　　“惠东路26号，502。董强五金店楼上。”
　　无边的绝望中，有了一束曙光。这句话是最好的强心剂！正性肌力，改善循环。程云鹤吞了吞口水，没时间容他感伤，立马站起，继续奔跑，说道：“放心，来了，我来了！”
　　横穿马路，转弯，整条路都是五金店。就在他边跑边张望门牌号和五金店招牌时，前方两百米处的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是林若愚，是林若愚没错，千真万确！程云鹤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程云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林若愚飞奔过去。只见前方的人摇摇欲坠的，手一伸，终于，终于，让这个人重回自己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血腥味扑鼻而来。程云鹤用颤抖的手轻抚林若愚的头项，借着路灯一看，满手血红。
　　“啊！”程云鹤说不出话，唯有悲愤地长啸一声，撕心裂肺。
　　而那个罪魁祸首竟正站在林若愚身后，离他们只有一臂距离。
　　程云鹤抱紧林若愚退后一步，对着石真怒目圆睁，又“啊”了一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云鹤，没事的，皮肉伤。”
　　自己到底是有多没用，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要林若愚来安慰？要强大点、再强大点，程云鹤挺直腰杆，稳定了一下情绪，紧盯着不远处的石真，一手死死揽着林若愚，一手拨打省中急诊护士站的电话：“喂，我是程云鹤，派辆车床来，惠东路，南边，快一点！”
　　挂了电话，点开手电按钮，咬着牙，忍着心痛，仔细检查林若愚。应该是被什么割裂了头皮，伤口不规则，微微渗血，幸好不太深。轻轻按压头骨，没有变形，却感受到林若愚在颤抖，紧张地问道：“痛吗？”
　　“一点点。没记错的话，臀部先着地，左腕撑了一下地，头部再撞到茶几金属架上。应该有过短暂昏迷，现在意识还可以。”
　　程云鹤又转去检查林若愚的左上肢，情况比想象中好。而当检查林若愚脊柱时发现颈上面有咬痕，不禁呼吸一滞，马上意识到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伤势，可能还有别的伤，在□□，或是□□。鼻子一酸，狠狠地刮了石真一眼刀，可并不打算现在去追问，程云鹤知道提这档事无疑是在林若愚的伤口上撒盐。
　　两个护士带着药箱，推着车床赶了过来。
　　程云鹤点头示意，对林若愚柔声说道：“我抱你上去。”让林若愚双手环过自己脖子，微微弯腰，一手搭在林若愚腋下，一手托在双腿腘窝，用力抬起。然而一下子冲入眼底的，便是林若愚腰间松垮的皮带和敞开的裤链，心脏像被人揪着当面来了一拳。他不想表现得太在意，抿着嘴，移开视线。
　　感觉到林若愚配合地把头、肩向自己靠近，然后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程云鹤被烫得全身一震。林若愚说了一个单词：“Virgin！”
　　virgin不virgin又如何？管他妈的perfect不perfect！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程云鹤一边把林若愚平放在车床上，一边摇头哭道：“我只是想要你好好的，不受伤害！”
　　林若愚的手还攀着自己的脖子，只见他双眼清澈依旧，扬起嘴角说道：“我不是说过吗？你来，我心就定了。”
　　“好！”程云鹤单手推着车床，他舍不得松开林若愚的手，这条路无论怎样，他俩都要相互扶持着坚强撑下去，“走了！”

　　程云鹤目不转睛地仔细审视了林若愚的头颅CT影像三遍，在基本排除颅脑损伤后，又安排林若愚拍了左腕关节X光片，再转到急诊外科治疗室为林若愚进行清创缝合。治疗室里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程云鹤把帘子拉上，营造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做好准备，消毒的时候，听到林若愚闷声问道：“会不会很丑？”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没有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云鹤边打麻醉边说道：“那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技术？”
　　“怎么可能！”话语停顿下来，待注射器抽出，林若愚才感叹道，“你看你麻醉打得多好，我一点都不痛。”
　　程云鹤心情轻松了点，拿起有齿镊碰了碰林若愚的伤口，说道：“痛吗？等伤口完全修复好，再商业吹捧不迟。”
　　“是，是，程大医生。”
　　确实没有丑的，在程云鹤眼里林若愚美得如精致的艺术品。可现在这艺术品有了裂缝，需要修补。为了尽量减少瘢痕，程云鹤采用了美容缝合，顶着自加的压力，一针针缝得无比仔细，连大力呼吸都不敢。
　　林若愚倒表现得大无畏，就算得不到程云鹤的回答也东一句、西一句自顾自地说起来。程云鹤自然知道林若愚宽慰自己的用意，待缝完三分之二时，才轻声说道：“傻瓜，你不累吗？我没事。”
　　随即，林若愚便安静下来，直到缝合结束。
　　套上头套，林若愚拨弄着头发，笑得顾盼生辉，对程云鹤压低声音说道：“程医生，你帮人帮到底，我住你家行不？”
　　“不行！打完破伤风，你得留院观察。”
　　“不要。明天都放假了，别增加值班人员的工作量。”
　　“你管别人工作量干嘛？还有，虽然暂时是没有大碍，但毕竟有过短暂昏迷，留下来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在你家观察跟医院有区别吗？查房医生的级别说不定还没你高。换药，我是赖着你了。要是万一有事，这么近，过来也不耽搁。”林若愚凑近，贴着程云鹤耳边柔声说道，“你舍得让别人帮我查体？实习生什么的一堆人可能也过来看哦。要脱衣服的！”
　　终于，程云鹤被抓住死穴，无奈地笑道：“行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哈，谢谢程医生！有一句话这次轮到我来说了。”林若愚用食指点了点程云鹤左嘴角的酒窝，说道，“云鹤，你终于肯笑了！”
　　真的，程云鹤缝合的是林若愚的皮肉，林若愚修复的是程云鹤的内心。

　　*路名纯粹靠吹，大家别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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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锁文，更还是更的，系统应该有统计时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