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相迎》凉风吹变

32、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Z

　　“那一晚，你真正喜欢谁，为谁难过，我终于是明白了。”
　　没等石真做出回答，王秋莹接着问道：“林医生不知道吧，你的心意？”
　　石真一下惊醒，警惕地反问道：“你想怎样？”
　　王秋莹冷笑一声，说道：“哼，我想怎样呢，用这件事来威胁你？我只是觉得我的抉择太正确了，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吧。”
　　“喜欢过的，唉，只是……”石真无言以对。
　　倒是王秋莹像突然想通了，轻轻叹气，说道：“我就当你是真心的。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告诉林医生。”
　　“秋莹，我……对不起。”
　　只见王秋莹含着泪，吸着鼻子，却笑着说道：“你啊，都最后了，应该祝我避孕成功，没留什么后遗症。”
　　石真摇了摇头，诚挚地说道：“祝你找到更好的！”
　　“或者我去找找林医生。”
　　“喂，想都别想！”
　　“哈哈……现在我俩也算同病相怜，皆是爱而不得。”
　　是的，石真按按两侧太阳穴，想到第二天和林若愚又能像读书实习时那般一同轮科，既期待又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控制，情思漫溢，终转阑珊。

　　第二天一早，石真跟同组的研究生提炼出新收病人的重点后，绕过脊柱骨的交班，直接到了东区急诊二楼的普内科。一打开医生更衣室的门，林若愚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舒畅感油然而生。
　　石真悄悄上前，像以往一样伸手去拍林若愚的肩膀，看着那人连头都不回就能下意识认出自己，缓缓一句“真少”，平静得如细水长流，滋润心田，然而又觉得远远不够，自知贪得无厌得很。
　　“阿愚，我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你东西放哪？”
　　“我没问到，贵重物品先随身吧。”林若愚一边披上白大褂一边说道。
　　欣赏着林若愚整理衣领和袖子的姿态，禁欲与性感，双重特质从干净的指尖散发出来，石真入迷得忘了摆放手头的物件，一动不动地站着。
　　林若愚转过身来，问道：“怎么？”
　　“嗯，没事。想起最初和你一起轮科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眼前的人还依旧熠熠生辉，石真一语双关地感叹道：“能再次和你一起，真的太好了！”
　　只见林若愚先是愣住，然后不知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笑着说道：“别想当年啦，我可不会再帮你赶病历的，换药也没门。”
　　“变得这么无情你好意思吗？”

　　到普内轮科的人很多，有本科生、研究生，有石真这种各阶段的规培医生，还有进修的，约是脊柱骨的三倍。浩浩荡荡的人在医生办公室或坐或站，排了足足里里外外三层。
　　石真和林若愚从进入办公室起就立马成为众人的焦点。试工期间带过的一个学生挥手呼唤：“石师兄，这边。”随着这一声，周遭“果然是他俩”、“很帅”、“养眼”、“我吃这对CP”等等的话语此起彼伏。石真享受着瞩目，故意做出亲密的举动，拉了拉林若愚的袖口，说道：“走吧，到边上去。”
　　交班后，普内的洪飞主任让规培的医生作自我介绍。一共来了五个，不同届的，两个内科，一个放射科，剩下两个就是来自术科的石真和林若愚了。
　　洪主任说道：“非常欢迎各位来到普内，无论是规培的、进修的，还是同学们，希望在新的月份、新的科室好好表现。小邹，你这带教秘书帮忙分一下组。”
　　停顿了一下，石真看到洪主任的眼光望了过来，听到他接着说道：“对啦，林医生和石医生，你俩的科主任特意发信息来嘱咐我要好好锻炼你俩，虽然是术科，也得值一线，一人分一个组，手下配个我们科的研究生。”
　　坐洪主任边上的女医生插口道：“小邹，别派那么多女生跟他俩值班，分组也是，否则不得了啊！”
　　众人窃窃低笑，石真转头瞄林若愚，只见他表情严肃，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洪主任又说道：“程总在普内那时由我带。这样吧，林医生，你就跟我这组好了。”
　　听到“程总”这两个字，石真觉察到林若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想程云鹤真够阴魂不散的。
　　然而很快，他知道不散的不仅是程云鹤的阴魂，还有本尊。

　　查完某个病房后开门，在人影间、在石真的眼内，林若愚穿行而过，和程云鹤在一起。身后的对话声传入耳际，“牵着手吗？”、“好像是的！”这种行为，石真也曾想过，牵着那个人的手，十指紧扣，不避世人，不顾世俗，一同走到世界尽头，生命最后，可是他不敢实实在在地做。而程云鹤则不同！
　　石真说不上这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非常复杂，愤怒、嫉妒、不甘，却不禁对程云鹤暗暗羡慕起来。叫作“真”的明明是自己，却偏偏最假，与女人纠缠，被父母安排，每一件事都不如所愿。生而为人，到底有谁真的能随心所欲？石真压抑着内心理不清的情绪，控制着想跟上林若愚的步伐，假装若无其事般随着上级医师继续查房。
　　查房后各组陆续返回办公室，洪主任那组最迟。等林若愚一进入办公室，周围说话的人都自觉降低音量，甚至停下，眼光或光明正大或鬼鬼祟祟地追逐着他。
　　洪主任带着那名中年女医生和林若愚一行人走到办公室的一角，站定后说道：“林医生，你与程云鹤之间的矛盾我不好过问，毕竟是私事。但在工作上，既然来了我普内，就要全身心投入，如果胸痛中心那边确实有工作需要交接，请你用私人时间解决。”
　　“是的，主任，我明白。”林若愚回应道。
　　“好！秀兰，你作为上级给我好好看着，要是程云鹤那家伙又像刚在那样过来要人，就赶回去，让老梁来亲自交涉。成何体统啊刚才！”
　　“都怪主任您以前宠他太过，在普内没大没小惯了。行吧，小林，有事先找我，让我来看看那家伙有什么招。”
　　石真在一旁听得很是糊涂，洪主任分明是生气的，那句“成何体统”却带着宠溺。“以前宠他太过”又是什么鬼？看来程云鹤与普内科关系颇深。

　　虽然明知林若愚不会坦白，但石真还是想揪着他问个究竟，问他和程云鹤到底是什么关系，发展到哪个程度。可惜一天下来林若愚不是被人围着就是不见人影，晚上还迟迟未回出租屋，石真泄气地摊在沙发上，而更令人泄气的是母亲打电话来督促他对袁千千积极一点。
　　关于袁千千，石真的印象不算很好，也不至于太坏。他硬着头皮，在袁千千的微信界面上，敲下“见个面吧”，然后发送。原以为对方会故作矜持，过一段时间才回复，谁知竟是秒回了一个字：“好”。这份干脆利落，让石真觉得袁千千也许真是个能“好好合作”的对象。

　　提前订好一家日式料理的厢房，而当石真下班后赶到时袁千千已经盘膝坐在里头了。石真连忙道歉。袁千千一边低头看菜单，一边说道：“你这个职业，能理解。我来点菜可以吗？”
　　能理解就好，石真心里想着，眉毛上扬，说道：“当然。”
　　袁千千简单问了“有什么不吃”、“生的可以吗”、“喝不喝酒”几个问题，便极速点了食物。
　　石真以为她等的时候已经把菜单研究个透，问道：“等很久了吗，菜都想好？”
　　“没有，刚来。”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袁千千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日本留过学，对日本料理比较熟。”
　　“那我是歪打正着了，就是不知道这家做得正不正宗。”
　　“应该可以，之前一直想来着。”
　　这个开端，石真觉得非常良好，话题也渐渐打开，从食物、日本，聊到前卫的婚姻模式。
　　在这个世代，石真虽然不至于再古板地认为爱情是婚姻的必要充分条件，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性说如此大胆的话：“性是人的动物本能，有了爱的外壳，再因社会制度化，才有了婚姻。在日本，不少女性认为性、爱和婚姻是分开的*。我不一定非要爱你，甚至爱着别人，只要在家庭里扮演角色，做一个好太太、好儿媳、好妈妈就够了。”
　　“在外面有情人，一个或者多个？出轨了也能维系家庭稳定？”
　　“又不是单方面出轨，你也可以有人，只要不滥交，做好安全措施，没有病就行。你想啊，爱情能保鲜多久？结婚证就一张纸。相互多点自由对婚姻不是更好吗？比起因一方出轨而争吵不休，我觉得提前说好了，这样更能维系家庭稳定。”
　　醍醐灌顶、通体舒畅，听了如此一席话，石真觉得袁千千简直是知音难再逢。他其实自知不是个下半身甘于安分的人，但迫于仕途、迫于世俗，原认为婚姻是牢笼，有些事不能做、不敢做，现在却因“你外面也可以有人”这句话而得到解放。他仿佛感到关闭的门应声而开，林若愚就站在外面向他招手。
　　然而细想一下，就算自己道德解绑，前提依旧是林若愚能否接受男性，更准确的说是能否接受他石真，然后还要考虑是否接受作为婚姻以外的第三者。事情其实又回到原点上，只是减轻了他自己出轨的负罪感罢了。而且，石真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爱情与占有的关系。
　　于是他继续提出疑问：“我认为爱情嘛，应该相互唯一、完全占有，要是像你所说，婚外爱着某个人，你哪有资格要求那人对你忠诚？我可受不了我爱的人不是完全属于我！”
　　“哈，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不了你爱那个人，只能证明你还没有得到她。高岭之花，也许摘下来，占有过，你就会觉得可有可无，不过如此，还会在意她是不是只属于你？”
　　石真在脑海中回顾着林若愚与程云鹤在一起时带给自己的视觉不适感和胸闷心悸，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道：“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是这个意思吗？”内里不禁盘算着怎样才能拥有，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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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千千的部分观点来源于“看理想”公众号的文章《给梁文道的爱情13问》，原创作者：看透爱情的
在此郑重申明：
该婚姻观并非本人观点，只借此令石真对YY的感情能延续下去，推动剧情而已。
要是大家对这种婚姻观有看法，请文明探讨，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