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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卷一:最是竹马义,两小无嫌疑6 ...


  •   自从那次碰面,许释就再也没出现在梁植面前过了。

      之后的几天梁植也在忙着母亲的葬礼,从出殡、选址到葬礼,都由他一人忙前忙后。一连几天罕见的阵雨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哭哭啼啼的,像个爱哭的女人。

      地址选在景山外围极其偏僻的一个园陵,梁夫人病入膏肓那会儿总归想着回到她土生土长的故乡北京。

      她时常精神恍惚,药也不肯吃。要不就是紧紧抓着梁植才能稍微安稳入睡。难得清醒的时候就在萨兰斯克东面的彼兰科教堂里做祷告,一坐就是一整天。

      上山一路都是泥泞不堪,疯长的杂草刮着裤脚,像钩子一样。雨水冲刷着新立的墓碑,依稀一张恬然温婉的面孔,眉眼如水。梁植一连几天都在忙,忙得前脚不沾后地。

      此刻静静地站在墓前,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想了想,拨出了一个电话,一个十四年前的也不知道现在注销了没有的号码。意外地响过十几秒后就接通了。

      “诶,哪位呀?”

      听筒那边传来要炸开耳朵的喧嚣,充满童趣的歌曲像是在游乐园。明显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干净纯白,洋溢着青葱活力。依稀能听见许释那种慵懒痞痞的语调,是在调笑着什么。

      “没事,打扰了。”

      梁植笑了笑,礼貌地挂了。雨幕下的草木混着雨水成一阵流动的绿。高挑的身子仿佛一根苍劲的青松,然后,慢慢蜷缩下来。

      “妈,回家了。”

      下午六点天色却已经沉如子夜了,一家酒店进来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确切来说,是一个男人扶着另一个男人。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前台小姐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眼睛却突然一亮,诶哟喂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一间贵宾房,再送点感冒药发烧药,快!”

      许释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怀里是滚烫得不正常的身体。扶着几乎瘫软的梁植踉踉跄跄地进到包房,然后把人带到浴室,扒了之后抱进浴缸里。

      发烧的身子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得让人去死,梁植的脸呈现不正常的潮红,唇色殷红,但眉头轻锁。许释酸涩着眼睛将人抱上大床,忙前忙后地灌兑好了温水的药剂,然后给人喂了进去。

      三儿真是乖极了,从小生病都是乖乖地吃药。不像他,一点苦味就闹得天翻地覆。

      半点苦都尝不得,到底娇气得很。但苦头,他还没吃够吗?

      温馨的鹅黄色暖光轻吻上他的眉眼,冷化了几分锋芒。他嘴唇开合,似乎有什么要说。许释轻轻附身凑近了,一声又一声破碎的低吟却带着震碎他心脏的力量。

      梁植说:“别走。”

      强大的男人流露出难得的脆弱。许释红了眼,轻轻覆上床上毫无防备的人,终于压在了对方的唇上。

      俩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脆弱的牙关被轻易冲开,不设防的口腔被攻城掠地。许释轻扣着他的下巴,细密如蛇一般地舔舐过舌苔、牙关,极度温柔深情、迷醉,但眼里又是深深压抑的苦痛凄迷。

      “我当时就应该打断你的腿。”许释支着胳膊撑在他上方,痛苦地低哑出声。

      后来的后来,许释才知道那十四年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梁植都没有高中毕业,在异国他乡的俄罗斯人不生地不熟。那会儿没谁敢施以援手,母子俩人,孤苦伶仃。勉强找了份邮报的工作也因为得罪了地痞而告吹,每天还要照顾精神恍惚的母亲。有什么苦他也从来不会说。

      也是因为他从小在奶奶的影响下就会说俄语,可以说俄语是他的第一母语。所以在后来的日子中不至于太过落魄,但他确实吃尽了十七年前从没吃过的苦。

      九五年,夏。

      六月五日晚,梁父被军方的人秘密强制带走。

      几辆低调撤牌的老派军车驶出大院,他就急了,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但他什么都没敢喊,只是一直追,一直追。

      到底追着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梁植自己都回忆不起来了。

      死寂的夜色里就只剩下两个军车大灯射出刺眼的光芒,他跑到两眼涣散,他跑到头重脚轻,他跑到阵阵恶心涌上喉头。

      但还是一直追着,一直追着。

      他的腿肌极度劳损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

      许释有时会稍微放下嫉妒,会很羡慕他曾经的俄罗斯妻子,可以陪在他最好的年岁里。看着他的每次安睡,期待他的每次早安。每一次舒眉大笑,与每一顿平淡安稳的三餐。

      他以前甚至嫉妒曾经那个粉色纸包裹的主人,那肯定是梁植的初次动心。

      也亏得十四年来,他自己也恨了他十四年。

      不过现在,许释酸涩地紧拥着怀里高大瘦削的男人。贪婪地嗅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五指一寸寸温存抚摸过他的短发,强健的肌体,细腻光洁的脊背,性感迷人的腰窝。

      直到最后,归到那个仍强劲跳动的胸膛上。

      “砰――砰”

      许释此刻终于能够理解《圣经》里为什么亚当用自己的肋骨创造了夏娃。因为最美妙的情爱莫过于你我血骨相融。

      你是我的骨血,你因我而生。

      “三儿。”

      “唔,别闹。”

      梁植晕乎乎的,亲昵之情自然流露。许释的心抽痛了一下,而后猛地撞了上去,唇齿间带着惨烈悲壮的决绝。

      梁植吃痛了一下,被动承受着身上人的热情似火。但毕竟是男人,模糊意识下却立马掌握了主动权,富有技巧地勾起身下人的战栗。

      掌下的肌肤柔韧劲瘦,轻颤,却似不甘屈居。征服倔强强大的对手同样让梁植满足,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试探,却又是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强大,他恶劣,一滴晶莹的汗珠似坠未坠,性感至极。

      这真的是梁植最有魅力的时候。

      就在最后关头,梁植终于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茫然抬头。许释紧紧抓住他头发,语气急促:“三儿,我是谁?梁植,看清我是谁!”

      梁植一愣,双眼费劲眨了眨,微微晃了晃脑袋:“许……许释。”

      许释轻阖上眼,够了,够了。

      梁植却似一瞬间清醒了,费力从他身上移开,许释被勾起的欲念立马褪了个干干净净。

      “哧――”

      梁植站在落地窗前,孤索清冷。伸手摸到床头柜上酒店提供的香烟,偏头打火后就塞进了嘴里。

      许释盯着他光裸的脊背,眼角不自觉泛红,哑声道:“如果不是因为梁姨,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回来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怕只是打个电话联系家政公司就可以了,保证破败老院子也能翻个富丽堂皇。但梁植没有,他只是收拾出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他根本没想久待!

      梁植吸烟的姿势一顿,而后缓缓吐出,丝丝白烟从他口中逸出,却有种清淡至极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而去。他声音比许释还低哑,带着重感冒的鼻音,却也只是喊了他的名字便轻叹一声:

      “许释。”

      那声许释像是远自八五年轰隆而来,似越过了万水千山,历经他十四年的光阴虚度,悲悯也残忍至极。

      “三儿,我爱你。”

      许释昂着脖子,一双眼睛红得像烧红的炭球,孤注一掷的一腔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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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卷一:最是竹马义,两小无嫌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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