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立命》Gerhardt

5、第五章

　　张承澜一见到我就瘫了下去，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也半眯着，我甚至能看见他眼里挂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身上有古龙水的淡香，在不算浓郁的酒气面前，微薄无力的抗争着，在我吸入鼻腔的那一瞬间成了炸在我脑子里的烟花。

　　凉爽的江风吹走了我的不冷静，我现在才明白我们都不是那时的孩子了。现在都是成年人，而在性取向特立独行的我的眼里看来，现在的张承澜算得上一番风景。

　　“明尧，我醉了，我爸不要我了，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他无助的向我伸出手，看似体面的表面被酒精击杀得溃不成军。我那点龌龊的想法也在他面前消失殆尽，他始终还是那个需要我帮助的孩子。

　　“明尧。”似乎是见我没反应，他又喊了我一遍，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尾音里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暧昧，被我强硬的忽视了。他的手依然向我固执的向我张开，像一个极度渴望温暖的婴孩，而不是一个足以顶天立地的青年才俊。

　　不远处的路灯将灯光打在了我俩的身上，把张承澜瘫坐在地上的影子扯成了一团烂泥，而我的影子在不断的拉长变形。而我的底线也是如此，到了极限之后预料之中的崩溃了。

　　我握住了张承澜的手，把他扶了起来，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在今天——所谓的十五年后，以足够狼狈的方式再度出现，那些被人需要的信息再度重演，在一片死水里惊起不再平复的波澜。

　　我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他说，“下不为例。”

　　恍惚间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笑。

　　可等我扭过头去看几乎挂在我肩上的张承澜，他却还是那副烂泥的样子。

　　等我走上去准备拦车，发现刚刚载我过来的那个大爷还停在那。

　　我友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能不能载我回去。

　　大爷爽快地答应了，“你直接给我两张一百的，够一个来回，我说谁让你这么急，上来吧我……”大爷突然止了话，目光停留在张承澜的身上，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一个男人，在深夜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为了去江边找另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

　　确实会让人想歪。

　　大爷没有再说话，热情顿时降了下去，我想他误会了什么，但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没必要事事阐明，条理清晰。

　　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心思，但对象不是现在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我也没有实践过。因为我知道这种东西很多情况下见不得光，至少在中国是这样，大爷已算善意的漠视和等待，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好了。

　　张承澜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呼吸平稳，几缕碎发落下来，惹得他看起来有些痒。

　　我帮他把掉下来的头发整理好，恰好遇上一个红灯。

　　“这样活着……会累么？”大爷突兀的问了我一句，目光有所停留，我想他可能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我自知辩驳没用，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完全没有向一个陌生人出柜该有的紧张，“我还没公开过，不知道。”然后我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肩膀，让张承澜睡得舒服些，接着我笃定的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是，但他不是，他是我弟，应酬的时候被人灌醉了，我怕他出事才这么急。”

　　“这样啊，对不起……”大爷给我道了歉，绿灯亮了，他又发动了汽车。他的道歉则是被揉碎在了风里，只有一点温暖落在了我的心上。

　　回去的路上大爷开得要慢一些，话也变少了。但还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和蔼，他说话说的很小心，仿佛惟恐把我置于怪人的境地。

　　到了家的楼底下之后，我冲大爷道了谢，然后把睡得跟头猪一样的张承澜给运下来。

　　大爷疲惫的冲我笑了笑，我劝他好好休息，他却精神百倍带着几分夸张的冲我招手，语气又恢复了我刚见他时的慢条斯理和长辈气质。

　　他跟我说，“好好过，不乱搞，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我又说了声谢谢，但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我目送着出租车缓慢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抬头一看，才发现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

　　我拖着张承澜，打算把他运回家。

　　此时盲目的责任感也终于降了温，我冷静下来，确认张承澜似乎真的睡着了之后给他敲了个爆栗。

　　“你这小子，下次再喝成这样喊别人帮你收尸吧。”

　　张承澜则是半睡不醒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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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结束了，下一章开始张承澜小同学要开始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