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清霜》深涉

5、第 四 章

　　湖阳距京城不太远，但即便是傅寒一行人日夜兼程，到达胡阳也已经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傅寒幼时到过湖阳却绝不是这般样貌。街道两旁的客店虽照常开着，里面生意却冷清的很。衣衫褴褛的人躺坐在路边，甚至有人上前来拦傅寒的马车。
　　傅寒放下车帘，想不到南方的经济重镇竟如此颓败，难见昔日繁盛的踪迹。他望向一边的苏幕：“漠之，你怎么看”
　　苏幕闻言一愣，似乎没料到傅寒会询问他。他认真思索片刻说：“这个湖阳有点怪，沿途虽多有乞人，流民，却不见流民出入走动，路人既不出门，客店又为何要开门？”
　　傅寒静静听着，赞许地嗯了一声，却并不说话。苏幕习惯地不再接话。相处大半个月，他多少也了解这位钦差大臣地习性，知道他这样爱搭不理的模样多半是在思考，也不打扰他，只是放在剑上的手收紧了。
　　马车在一所府邸前停下，二人下车。苏幕看着牌匾上“城主府”三个大字疑惑不解，“我们怎么来这儿了？”他可知道傅寒不带奴仆是为了查案方便。
　　“自然是入住了。难道要我刺探城主府？”傅寒面色不变地攻击苏幕。“还不上前去扣门《难道要我去吗？》傅寒理所当然地使唤苏幕。”
　　苏幕任命地走上前，论官职他不如傅寒，论才智更无法相比，且皇上的吩咐犹在耳边，他可不敢让这位爷受委屈。
　　门开了，一位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将门拉开一点，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城主府做什么？”
　　苏幕掏出令牌，在男人眼前晃一圈，说：“这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让你们城主出来接驾。”说罢，苏幕侧开身，让男人看到傅寒。
　　守门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慌乱，他竟顾不得多说一句话，转身跑了进去。傅寒负手站在马车旁，淡青色的衣摆随风摆动，黑色的大氅披在身上，冷眼看着这高墙大院的城主府。朱红的大门朝他敞开，庭院深不见尽头。他有预感，此地必有蹊跷。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守门人终于出来，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着棕色的衣袍，脚踩黑色长靴，身后跟着数人。
　　傅寒略微打量，走在前面的大约便是城守了。果然，棕衣男人朝他作揖，“下官程顺，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望大人见谅。”程顺身后的人也都跪拜参见。
　　钦差大臣巡视，如皇上亲至，又岂有不跪拜之理？苏幕报臂打量程顺仍然笔直的双腿，移开了眼光。
　　“都免礼吧。本官奉皇命巡察湖阳，程大人，带本官入府吧。”傅寒盯着程顺说。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程顺说完，领着他们入府。
　　傅寒跟着引路的程顺进入府内，一段青石板路过后，是一个巨大的湖，湖中有一处水榭屹立，四周均有石凳通向湖岸。湖边就是堂屋了。待傅寒落座，早有识相的婢女前来奉茶。傅寒抿一小口，是西湖龙井，入口极涩，回甘却快，是去年的旧茶了。傅寒放下杯子，“湖阳的灾情如何了？”
　　“回大人，今年的大雪来势汹汹，一夜间压倒了不少房屋。湖阳城内受灾虽不重，但四周流民皆涌入湖阳......不过，下官已下令将他们尽数安置了，也已开湖阳粮仓放粮。只是....”
　　“只是粮仓存粮有限，无后继救助之力。”傅寒接下他的话，将程顺的托词堵回肚子里，又说：“湖阳的富商呢？”
　　“下官，下官也曾找过富商大贾，只是他们已闭门谢客，不理外事。下关的确已经无计可施。”
　　“哦？竟有此事。”傅寒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惊讶，苏幕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本官倒要拜访他们了。”
　　程顺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声音略带担忧，“大人，这帮人惯会敛财，哪里会散出家财呢？”
　　“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傅寒不经意扫了他一眼。程顺噤声不语。傅寒满意地说“近两日，本官在府邸设宴，邀各位共赏名画。程大人，明白了吗？”
　　程顺略一思索，即言：“是，下官明白了。还是大人计高一筹，下官这就去准备。”程顺起身欲退，却又被傅寒喊住：“慢着，本官一路行来，路边流民，只见男人，却不见妇人，幼童，这是何故？”
　　程顺浑身一震，抬眼望傅寒：“大人说笑了，又怎会没有妇人？许是那些个妇人都住在城隍庙里，天冷了不敢出来。”
　　傅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是本官没有留意，你下去吧。”
　　程顺交代管家将傅寒二人带去客房，匆匆走了。
　　管家带着二人穿过后厅，经过曲折的回廊，来到西园。管家站在西院门口，说：“二位大人好生休息，奴才这就去挑两个人来伺候。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管家得了傅寒应允，才转身离去。
　　傅寒慢悠悠踱步进去，西园里种了两排梨树，如今连片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苏幕在一旁问：“子玄，你睡主房，我便在侧房了。”
　　“慌什么？”傅寒瞪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你和我住一间”
　　“你要做什么？苏幕声音里带了几分戒备，却被傅寒出声阻住：“进屋吧，外面冷。”傅寒用眼光示意苏幕，抬步走入房内。苏幕心知其中必有诡异，紧随其后。
　　“子玄，你是不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苏幕刚关上门，转身便问。
　　“嘘，小点声，你是担心门外的人听不见吗？”傅寒悠然坐在椅子上。“我只是觉着古怪，你带来的侍卫都在哪呢？”
　　苏幕听他问起正事，正了颜色说：“没有入城，都隐在城外，是否要令他们进城？”
　　“不，让他们继续藏好，无令不得入城。”傅寒下了令。“湖阳城中不见流民窜动，客店明知无人光顾却开着门，只有一种解释：一切都是程顺摆出来给我们看的假象。”傅寒看了眼苏幕，接着说：“至于我方才试探他，你可记得他说的是什么？”
　　苏幕略一思索开口：“妇人都在城隍庙里。”他似是疑惑，问傅寒：“有什么问题？”
　　傅寒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椅子的扶手，说：“我们一路走来，确实看见过城隍庙，但，湖阳城中，市坊之内，绝不会有城隍庙。”
　　苏幕接过话“我记得那座城隍庙有些破败了，一看就是常年失修，没有供奉的地方，你的意思是......”
　　“让你的侍卫去那儿探查，我今晚就要知道结果。”
　　“是。”
　　房内只剩了傅寒一人，白日照不到西园，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傅寒捏了捏眉心，突然就想起宋祁来。这时候，宋祁应该又在批阅那些老臣递上去的折子吧，傅寒想着宋祁对着折子的模样，笑容便从嘴边荡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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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就是三个月不更新了，昨天突然看到小说的点击量有111，还是觉得很开心，以后会定期每天更文的。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