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飘渺之小野狼》渊樊

14、第14章 天驱（下）

　　“将军，水里有异物！”一名金吾卫急急的跑来。
　　陆秉承走至船舷旁，大家也纷纷看了起来，四处寻找异常。他隐约看见水中透着冰蓝色的有拇指粗的管状物。叫人下水去看看是什么，但人潜入水中却一直没有上来。所有人神色渐渐凝重。
　　“这是谁发现的！”
　　“禀将军，是附近的渔民，他们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怎么也捞不上来，碰到此物的鱼和人几乎立毙。”
　　“将军！这东西有点邪乎啊。”
　　陆秉承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冰蓝色，他想起一件旧事，他的表情当场惊恐地凝固住了，他死死的握住船舷，却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
　　林泽在他身后大喊大叫他也置若罔闻。
　　手下的金吾卫们不知所措的等待他下令，却看见陆秉承失常诡异的脸色，他们一下也慌了“将军，你怎么了？”
　　“开船！”陆秉承的声音像从地狱里撕扯出来似的“开船！所有人都他妈给我上去划船！”
　　是他！是那个男人！

　　女孩梳着羊角辫子，在船上摘着莲子吃，沁甜的莲子咬开，她吃得很欢快，将莲子丢入水中，突然她低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扒开荷叶指着水里指着水里一截冰蓝色的水柱说“爷爷，你看水里那是什么？真漂亮，汝汝想要！”
　　“汝汝乖，爷爷去看啊！”老人人摸了摸女孩头，从小舟上洒下网。
　　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地老人手一抖。
　　“我的儿啊——”是个中年妇人，此刻她趴在船边痛哭，旁边是刚打捞上的尸体。
　　那是阿福娘啊，阿福是清河水性最好的水手，怎么会溺死！

　　县衙
　　“大人，这些案子不能审啊，清河位于淮安和南淮之间，一旦引起恐慌形成民潮，恐怕你我都性命难保啊——”
　　“这可如何是好，天启来的大人呢？”县令的手抖了起来，他将自己肥硕的身体从一堆公文中摘出来。
　　师爷手忙脚乱的帮他“他们昨日就乘船走了啊。恐怕都要出清河镇了。我们快逃吧，大人我曾在天启待过，那里曾有一片死土，什么东西都不长的，听老人说是因为那土的命都被人抽走了，可是我外祖母说那里是她的家乡，几十里的树林沃野看不见尽头。”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大人，这九州多大，你怎可皆有耳闻？再者，上面不想要人知道，谁敢乱说？大人快逃吧！”师爷拿起他已经准备好的包袱。
　　县令看着外面的日头，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花一草，视线凝固在案几上的一牒一牒的公文。
　　他摇摇头看着眼前已经有拔腿就跑之势的师爷，“吕淳，你可知道论学识见闻我皆不如你，而我能当县令，你却是我的师爷是为什么呢？”
　　“吕淳愚笨。”
　　“因为我清楚清河是个什么位置，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位置。所以我不能走，这里一切要照常进行，就是死，我也不能退！”他的眼神变得陌生起来，这个平日里和其它贪官一样的贪官，仿佛将面具拿下，他幽深的眼睛盯着师爷，“你也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这是等死啊！”
　　“清河没有那么容易亡，你忘了那群人吗？”
　　师爷一愣。
　　咚咚咚——，侍卫的影子映在窗前，他急匆匆地敲门。
　　“大人，有人求见，他带着长公主的令牌。”

　　冰蓝色的液体从院子里的水井喷涌而出，在阳光下挥发开来，却因为前赴后继而缓慢的到达了火堆旁，它们一次一次用力的入侵着。
　　姬野将火把投入那些奇怪的液体中，火焰烈烈竟然将它给烧伤了，虽然很快的就被补上了。
　　而房间里被绑在柱子上的天驱暴露在光束下，白玖珞上前用匕首给他松开绳子。他还在昏迷中，白玖珞掐住他的人中，他醒了过来。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我知道。”
　　“拜托了。”
　　时间到，天驱的口中流出黑色的鲜血。
　　在他的身体下，鲜血蔓延。
　　屋外火焰猎猎翻飞，风过天地肃杀。
　　白玖珞缓缓放下他，站起身，从窗户后翻出去，向着最后两间房跑去，她穿过回廊、假山，不停的奔跑。
　　来到第6间房，破门而入，她直接向着房间里的人挥出匕首。
　　乒——，冰蓝色液体卷起匕首扔了出去。
　　日晷站在屋子里，脸色阴沉，他的右手从指尖到整个肩膀仿佛都在被燃烧一般，并且还在继续，火烟缓慢的蔓延着，仿佛刻意凌迟着他。
　　“你想要答案，就必须来这里，你来这里，就会死。”白玖珞看着他，看着这个始作俑者，他此刻仿佛濒死的巨兽。她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摔撞到了头，现在她还是发昏的。
　　“结界破了。”日晷看着她，手在虚空中一挥，她被拉到日晷手上，他提着她的衣服。“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手或者其它的，我只在乎真理——我要答案！”他神色疯癫，死死盯着白玖珞，他自认从没有因为她的年龄而轻视她，但他还是低估她了。
　　“不，你不在乎。”白玖珞笑着看他，“你在乎的是自己的命。”
　　“你自称守时，但是威慑到性命，你就毫不犹豫舍弃。”
　　“我没有！”日晷咬牙切齿，他眉目狰狞“一刻的计时方法本就有两种，是你们太蠢。”
　　白玖珞试图用手掰开他的手，但是没有用。“你很可笑，你一直问我要答案。你的问题是什么呢？你都没有发问，又从哪里找答案呢？”
　　问题，问题是——，日晷哑然，他慌乱的看着四周，头痛欲裂，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看见窗户外面燃起了火。
　　趁这个时候白玖珞挣脱开来，她步步紧逼——
　　“问题在哪？答案在哪？”
　　“由何处开始？哪里是结局？”
　　“时间的尽头是什么？”
　　“你在乎的是你的命，你从不亲身到战场，你只敢躲得远远的。你绝对守时只是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谁都不会发现，你是个怕死胆小鬼，而一旦有人打破，认为自己成功了，你就会毫无顾忌的杀死所有人，人人都道日晷守时，那是是因为知道你不守时的人都死了，天启城郊不是吗？”
　　“当你举起屠刀的时候就要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在屠刀之下。”
　　你住口！日晷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她也说过这句话！
　　还没结束！他嘶吼着用烧伤的残肢体结印，他还可以吸取这个镇的生命，他的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可能！怎么会，他突然愣住，那个瞎子！只有他知道他在哪里布置的阵法，可是他明明只是个瞎子，怎么可能破坏阵法！
　　他倒在地上，睁大眼眼神空洞，仿佛看见了那时候，被同样烧死的人们。火焰还在他的身体上蔓延，他阖动嘴召唤着他唯一的伙伴，但是冰蓝色的液体被锁死在了井里。

　　第8间房
　　“前辈。”
　　姬野拿着火把，站在最后一间房门口。
　　“你们来了，点火吧。这是计划的最后一环了。”男人帮着姬野将冰蓝色液体锁在了井里，他终于不用再隐藏了，白玖珞他们破坏了日晷的监视后，他就立刻现身了。他看着不远处那第7间房，目光悠远。
　　“如果没有我们，你们也会这么做吗？”
　　“没有你们，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日晷不会来这里，全镇的人都会葬生于此。”他抬抬下巴，“帮我点一下烟，烟嘴在我衣服里。”
　　“还有一刻就死，也得抽支烟。”
　　“你这把枪好啊，要好好用它。”男人咂了一嘴烟，他看着姬野，姬野黝黑的眼睛让人生寒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了杀他，用自己的命布阵。”
　　男人摇摇头，带着笑意看他“小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
　　“我不信命。”
　　“你太小，我们可不止是为了杀他。”他挑挑眉，抽烟的时候一派享受“是守护，你是不是也有豁出命也要守护的东西呢？好好保护它，没有这个，就算活着也不是真正的活着。特别是拿着虎牙的你，”
　　男人最后深深吸了一口烟，“我家汝汝最不能见我抽这个。”
　　“时间要到了，帮我动手吧。”

　　轰——
　　日晷身体燃起了大火，他发狂一般冲出去寻找水源，他投入枯井，冰蓝色的液体却一点点变燃烧起来。
　　本来是他威胁白玖珞的一刻杀一人的计划，却被天驱们利用布下阵法。白玖珞和姬野的反抗一直沿护着这个反杀的计划，在他看着白玖珞和姬野苦苦挣扎之时就是在一步步迈向死亡。
　　白玖珞毁坏了他的监视，让他必须进入废宅。
　　他们幼稚的做法，让他大意。
　　他并没有想按顺序杀掉第56个人，而是杀掉第7个人，但是就是这个暴露了天驱的计划。因为他们的死亡是有顺序的。在他发现第7个人已经不在这里时就明白了，他才是猎物。
　　但是晚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从他指尖烧起的无根之火，几乎要了他的命，他痛苦得四处发狂跌倒、滚落。即使他知道白玖珞的出现是在为他们再次拖延着时间，可是日晷知道却必须要见到白玖珞，因为他真实的需求就是得到真理——一个没有问题的真理。
　　是的，虽然他很胆小怕死，但是他的确是对真理有着执着追求的愚蠢之人。
　　由于补给生命的阵法被百里宁卿破坏了，不能像上次在天启那样吸取这片土地的生命。
　　辰月的人也因为他做事毫无顾忌，无法掌控而早已撤离。
　　随着第8间房的天驱自焚后，最后一步完成了。
　　整座废宅开始燃烧，整座宅子都是日晷的痛苦的尖叫和房屋坍塌的声音，火焰爆炸的声音。
　　白玖珞和姬野在门口相会，两人身后是熊熊火焰，他们紧紧握住对方手，向外跑去。
　　仿佛不约而同，他们回望那片火海。
　　总有什么是你愿意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
　　或许就是此刻握在你手里的。
　　他们相视一笑。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咻——
　　“趴下！”
　　几乎是瞬间，利剑破空的风吟滑过，姬野及时护着白玖珞倒下去。
　　“姬野哥哥！”
　　一辆马车从不急不慢地从转角处驶出。
　　白衣如画的年轻人，从马车里走出来，他微微颔首道，阳光在他如雪一般的衣服上流泻下来“百里宁卿，恭候殿下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