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手札》林小左

5、枫叶干草

　　“茭儿。”南枫喝的烂醉，来到了南茭的院子。
　　“大哥？”南茭已经歇息了，此刻只穿着一身纯白的里衣，没戴一点装饰，“你怎么醉成这样？”
　　南枫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抱住了她。
　　“你还好吗？”南茭感觉到，有什么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茉儿走了，”南枫哽咽，“再也....回不来了。”这一次，南茭没再问，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知道南茉会死，并且亲眼目睹了她服毒的全过程。南茭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比死了还要难受，更何况，阿姐要当着她爱的人的面，嫁出去。
　　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吧，南茭拥着怀里的人，这样想。
　　南茭是府里最不受宠的一个小姐，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茭，干草。
　　她是一个通房生的女儿，而这个通房，原本只是一个舞姬，低贱的出身和低贱的性别，让她从小就受尽排挤，连她的生母都厌烦她，只因为，她不是个男孩。
　　在这个府里，南茭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都是大哥和阿姐给的。
　　南茭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天，那年，她只有六岁，生母去世，那些下人们就更加变本加厉地羞辱她，她被饿了一整天，没有人给她送饭，她只好自己去厨房，却被几个小婢女看见了，她们把一碗喂狗的剩饭端到她眼前，她不吃，她们就推她的头。
　　是阿姐救了她。
　　那时的南茉也只有六岁，却比她高很多，南茉一去，原本趾高气昂的婢女就跪了一地，因为南茉是家里最受宠的嫡女。
　　那些婢女挨了板子，被送出了府，南茭则被带去了大哥的院子。
　　当时的大哥在写字，他穿着水蓝色的衣服，悬腕执笔，那个样子，看呆了南茭。
　　后来南茉去大哥那里的时候，偶尔会叫上南茭，南茉去找那个小书童玩，南茭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因为南枫怕吵，南茭就什么也不说。
　　有时候南枫开心，也会教她几个字。
　　可是没过多久，南茉就不再去大哥那里，她也就没有去的机会。
　　一天晚上，南茭实在是没有睡意，就坐在窗边看树，南枫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他好像不太开心，南茭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南枫好像是看到了床头挂着的琵琶，问她:“你会弹琵琶吗？”
　　南茭点头，她从三岁就被生母逼着学琴学舞了，她取下琵琶，调弦、奏乐，院里只剩了风声与琵琶声。
　　之后南枫便经常来找她，只不过多数是在晚上，南茉有时也会差人送些首饰过来，倒是再也没来过。
　　这种平静的生活，却是在南茭十三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南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南枫的床上醒过来，但浑身的酸痛和床上的那一抹刺眼的红色都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看着同样迷惑的南枫和刚刚进屋的南茉，南茭彻底慌了。
　　“我相信你。”南枫很快回过神，“茉儿，你先带茭儿从侧门离开，这里我来处理。”
　　南茭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大少爷房里的一个丫鬟被抬了通房。
　　那天之后，南茉和南枫就再没来过，南茭也不敢再去找他们。
　　南枫再一次来到南茭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他说:“对不起。”
　　他说:“这是针对我设的局，却没想到连累了你。”
　　他说:“茭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负责的。”
　　“大哥，不用这样说。”其实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无论背负什么。
　　......
　　南茉的丧事办完后，南枫就被派到了地方。
　　南枫只离开了不到两个月。
　　可是这两个月里，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南茭怀孕了。她是不知情的，却偏偏在嫡母生辰那天昏了过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嫡母也不好不管她，就找了大夫给她把脉，结果，南家庶出小姐未婚先孕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他们把她关起来，审问她谁是孩子的父亲，她却死也不说。短短三天，她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第四天的清晨，她被灌了一碗红花，剧烈的疼痛让她昏死了过去。
　　南茭满身的血渍，身上绑了一块大石头。她低垂着头，悬在江面上。
　　南枫冲到那里的时候，悬挂着南茭的绳子刚刚被剪断，南茭就直直的坠入江水。他推开那些拦着他的人，跳进江里。
　　两人都没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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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都努力对抗世道，却敌不过规则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