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go]通往万花盛开的理想乡》容予之

4、梦境

　　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女子背回旅店，梅林将塞西莉雅放在床上，伺候醉鬼大小姐盖好被子，正打算抽身离开，手臂忽然被一双手紧紧抓住，他轻轻地挣了一下，发现对方力道奇大，根本不像往日那个纤细柔软、稍微逗一下就会红着脸逃跑的她。

　　果然喝醉了。梅林如是想着，伸出另一只手来，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好啦好啦，小塞西，该睡觉了。”

　　塞西莉雅躺在床上，睁开双眼，双颊晕红，湿漉漉的碧色双眸紧紧地凝视着梅林，她撅着嘴，不发一言，抓紧他手臂的双手也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被这双眼睛望着，梅林的心不知不觉一软。他笑着放弃了抵抗，侧躺下来，拉上被子，任由塞西莉雅像宣告所有权一般，把他的手臂抱进了怀里，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先前是谁用膝盖踹我然后拔腿跑掉的，现在倒好，居然不准我走了。算了算了，在女孩子的房间睡一晚上，也挺不错的。”

　　关上房间的灯，他慢慢地闭上眼睛，金发女子的面容在他眼前缓缓地浮现，一会儿是听完他的话，狠踹他一脚后默默流泪的模样，一会又是方才抓着他的手不放，宛如小狗般可怜的模样。

　　人类，尤其是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梅林仍然觉得困扰。

　　塞西莉雅说喜欢他，然后，他接受了。

　　……为什么要踹他呢？为什么要哭泣呢？

　　想不明白。

　　他缓缓地睁开眼，注视着面前女子白皙而精致的脸，看着她轻柔而平稳的呼吸起伏，嗅到萦绕在周围的浅浅酒香。睡梦之中，女子微微地弯起了唇角，似乎见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正由衷地欢喜着。

　　梅林忽然觉得有点好奇，她梦到了什么？

　　干脆去看看吧。

　　半梦魔悄悄地潜入金发女子的梦境，看见了一片花的海洋。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轻柔的微风扑面而来。铺满整个视野的鲜花烂漫地开遍每一处角落，散落的花瓣被风卷起，纷纷扬扬旋绕在半空之上。花海的中央，金发黑裙的女子与一名白发白衣的男子手牵着手，彼此微笑低语，随心所欲地漫步。

　　“咦……”半梦魔发出轻轻的惊叹声。

　　塞西莉雅的身边，那名白色长袍的男子，不就是“他”吗？

　　原来……这就是你所见到的美好事物吗？

　　眉眼泛起一丝温柔的光华，唇边微微扬起笑容，心情不知道为何忽然变得愉快起来。往前踏出一步，青翠的枝叶在他脚下发出轻轻的吱嘎声，梅林往塞西莉雅所在的地方走去，微笑着开口唤她：“塞西莉雅。”

　　金发女子闻声回过头，在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整个人都不易察觉地僵硬住了。牵着她手的“梅林”化为青烟消散，身体轻轻颤抖着，塞西莉雅低声开口道：“……梅林？”

　　“嗯，是我。”

　　微风将男人纯白的长发拂起，与飘舞的花瓣交缠，如梦似幻。眼中滑过一丝狡黠的神色，他笑嘻嘻开口道：“小塞西，没想到你这么惦记我，梅林哥哥真是开心。”

　　“既然这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金发女子猛地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用尖锐的声音对他道：“不要过来。”

　　“为什么？”塞西莉雅急速地喘着气，语声颤抖，“梅林，为什么连我的梦都不放过？为什么要让我察觉到真实？这里、这里已经是我最后可以幻想的地方了！”

　　“放过我吧，梅林，我不想再陷下去了，”她惨笑着说道，近乎哭泣一般地恳求着，“我不想明知道得不到结果，也怀有无望的期待，如同飞蛾扑火般把自己燃烧殆尽——既然不可能的话，就离我远点，好不好？”

　　“你……”梅林怔怔地开口，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想要的结果……？

　　大概有点明白了。或许，就跟从前追着他不放的女性一样吧。只不过，她们穷追不舍地朝他索要，而塞西莉雅，主动选择了退避。

　　如果再继续接近她的话，或许会惹上跟从前差不多的大麻烦也说不定。

　　深知自己非人类的事实，坚守着名为感情的障壁的他，内心中明白，认同塞西莉雅的话，顺从地选择离开，才是最适合他的结果。他是半梦魔，不管怎么伪装，都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宛如昆虫般冷血、不懂感情的非人类的事实。

　　“塞西莉雅……”

　　紫色的双瞳深深地凝视着面前女子像风中落叶般颤抖的身体，梅林叹了口气，胸口泛起微妙的感觉，如同蜂蜜水与苦胆汁混合而成，微甜与苦涩的味道交织。那颗属于非人类的心，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有些疑惑不解，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这忽然涌动的情感是什么，只知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法对她放着不管。

　　花海化为巨大的漩涡，世界裂成碎片，往身在中央的塞西莉雅卷去。梦境主人的意识发生极大的波动，这片梦中世界，马上就要崩塌了。

　　梅林急急忙忙从梦境中退了出来，一睁开眼，便对上了与他面对面睡在一起的，塞西莉雅充满了愤怒的碧蓝双瞳。

　　“——梅林！”

　　腹部再次骤然挨了重重一脚，梅林整个人从床上滚落，脑袋差点磕在床头柜上。他一只手摸着头，一只手捂着又一次受伤的肚子，从地毯上爬起来，还没有开口质问，就被女子爆发的大喝给吓了一跳。

　　“你、你为什么睡在我边上！！”

　　喂难道不是某个人抓着他的手不放，逼着自己跟她一起睡觉的吗？！

　　邀请她来自己的房间共度夜晚要被踹，被迫跟她在一张床上一起睡也要被踹，梅林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死了。

　　塞西莉雅的脸完全红透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过于害羞，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只手捉住梅林的衣领，连带他那满头白发一起揪住，把人往房间门口拖去。

　　“哎呀，小塞西！”梅林嗷嗷叫着，想要护住自己的头发，“疼疼疼！轻点呀！”

　　随后，他被塞西莉雅扔出了门，整个人砸进对面的墙上。

　　“你的房间在隔壁！不要走错了！！”

　　房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留下惨遭扫地出门的梅林，满脸无辜地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