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Fgo]通往万花盛开的理想乡》容予之

5、恋爱

　　塞西莉雅想，自己大概已经疯了。

　　把她扶回旅店的温暖双臂，任由她抓着自己不放的宠溺微笑，还有那双深深注视着自己、怅然而柔和的眼神。梦境和现实完全搅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只剩下“我真的疯了吧”的感叹。

　　不要再去期待了。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有痛苦了吧？

　　那个人……是不可能回应自己的心的啊……

　　双手抱住膝盖，塞西莉雅在被窝里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她闭紧着双眼，睡意早就因为刚才的混乱而不翼而飞，身在一室的昏沉黑暗之中，却久久不能入眠。

　　同样没能入眠的，还有隔壁房间的半梦魔。他用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腹部，合上双眼，便能回想起刚才自己所见的一切。

　　梦境是虚幻的，它只是人类无法成真的幻想投影；又是真实的，它所披露出来的，是人们心底毫无遮掩的欲望。

　　梅林很喜欢人类的梦境，将梦境与现实结合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类样本。

　　不过，他头一次为其中一个样本，感到有点苦恼。

　　“啊啊，明明擅长倾听和解决其他人的恋爱烦恼，当对象换成了自己之后，居然感到有点束手无策了呢。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当局者迷’呀……”

　　他睁开双目，玲珑剔透的浅紫双瞳如若染上一层柔和的月色光华，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黑暗。不需要动用千里眼，梅林也很清楚，那个人躺在身后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或许这个时候，也跟他一样，正无法入眠吧。

　　“抱歉了，塞西莉雅。”

　　对之前产生的种种困惑，梅林终于稍微有些想明白了。

　　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心和感情。

　　可惜的是，身为一个半梦魔的他，并没有这些东西。

　　人渣……吗……

　　第二日。

　　塞西莉雅其实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日光从窗帘缝中投进来，把昏暗的室内照亮，唤醒了浅眠的她，于是塞西莉雅干脆放弃了睡眠，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去楼下买了两块三明治。

　　一边咬着培根，她走回自己房间的门前，停住脚步，转过脸，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早上的时候，一直没有听到隔壁的动静，那个突然闯进她的世界的家伙，应该已经悄悄走了吧？

　　他就是那样的人，看起来似乎很热心很好相处，实际上，早就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画了一条线。一旦有越界的趋势，那家伙逃得比兔子还快，逃跑的本事绝对是世界顶尖的水准。

　　尽管率先逃跑的人是自己，叫他不要接近的人也是自己，可一旦想到那个人真的从此消失，这颗心非但不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像从内部剜开了无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既疼得钻心，又空得失落。

　　她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另一块三明治。本来自己吃一块就够了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到底还是买了两块。

　　抬起手，塞西莉雅迟疑了许久，最终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撞击感反馈到右手手指上，她受惊般地后退了两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倚在身后的墙上。她想要拔腿快走，腿却如灌了铅似的沉重，不知不觉地停留在了原处，等候对方的反应。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里面始终没有反应。塞西莉雅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期待什么？

　　那个骗了她一顿咖啡钱和一晚住宿费的家伙，肯定早就不在这里了吧……

　　在她离开的前一刻，对面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伸出来一颗乱蓬蓬的白色脑袋，有气无力地对她打着招呼：“啊，塞西莉雅，早上好。”

　　浑身的血液像在这一刻倒流回了心脏，她能听见自己胸腔中莫名其妙放大了无数倍、跳得无比急促的心跳声，塞西莉雅张口结舌，宛如身在梦中一般地确认道：“梅林……？”

　　“怎么啦？”梅林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总不会大早上还在醉酒吧，小塞西？”

　　前一天晚上的记忆重回脑海，塞西莉雅的脸腾地涨得通红，连头都跟着隐隐作痛起来。她将手上的三明治往梅林身前一递，硬邦邦地道：“拿着，给你买的早餐。”

　　“哇！居然是给我的吗，感谢感谢！”梅林双目一亮，笑嘻嘻地伸手接过，然后拉开了门，对她道，“别在外面说话了，进来吧，小塞西。”

　　塞西莉雅愣了一下，本该出言拒绝的，结果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关上门，将三明治放在茶几上，梅林进浴室用水抹了把脸，带着满脸亮晶晶的水花，走了出来，在塞西莉雅身边坐下。

　　“那个，”塞西莉雅低声道，指了指梅林的胸前，“扣子扣错了。”

　　可能起来得比较急，男人随意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只扣了三颗扣子不说，还全部上上下下扣错了位。梅林低头一看，顺手便把扣错的扣子全部解开，漫不经心地道：“别在意别在意，现在就把它扣对。”

　　“……”

　　塞西莉雅眼睁睁地看着梅林在自己面前解开衣服，袒露出略带肌肉线条的胸膛和小腹。她极其尴尬地闭上了眼，脸上火烧火燎，只觉得进门这一决定做得极其错误，恨不得现在就拔腿飞奔，赶紧逃离这处魔窟。

　　“你做了旅行观光的计划吗？”梅林像没察觉到她的反应似的，径自说着话，“今天打算去哪里？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哦！”

　　“梅林。”

　　塞西莉雅忽然出声，睁开双眼，望向已经整理好衣服、正往嘴里塞三明治的白发男人，直直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要到冬木市来？”

　　“这个嘛……”梅林露出笑容，“巧合啦，巧合！”

　　从这个骗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只能信一句。更不要说，他的这句话，敷衍的味道如此之重。能在她走之后不久恰巧离开迦勒底，恰巧来到冬木市，恰巧在咖啡店中遇见她……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她发现，自己搞不懂梅林，果然完全搞不懂。

　　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柔，根本弄不清是真是假。

　　……也罢。

　　既然逃无可逃，那么，干脆放纵吧。

　　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即便往前一步，必将踏入深渊，她仍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就当是……给自己最后一段任性的时光，哪怕明知最终将要迎来的，是无限的绝望和痛苦。

　　“你记得……昨天傍晚我说的话吗？”她道。

　　梅林有些迷惑地看着塞西莉雅，右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腹部。每句话他都记得，就是不确定塞西莉雅指的是哪句。如果她指的是“梅林是人渣”这句话，然后准备又给他来个第三连击的话，梅林表示，自己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

　　难道特意给自己带的早餐——其实是个阴谋！

　　“嗯，都记得，”他暗中做好了防备，才朝塞西莉雅展开闪亮亮的笑容，“你想说什么，小塞西？”

　　金发女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挣扎又似决然的眼神，深深地望进了他的双瞳之中，她紧张地咽下口水，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当我的男朋友吧。”

　　跳过感情的回应，直接抵达结果，塞西莉雅可以肯定地猜出来，自己即将听到的答案。

　　梅林微微一愣，这才想明白，原来塞西莉雅所指的，是她在怒斥他为“人渣”之前，对他所说的那句“我喜欢你”。

　　如同骤然灌下了一杯蜂蜜糖水，奇妙的甜味溢满心尖，他的脸上绽开花朵般温柔的笑容，宛若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