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 ...

  •   5
      夜幕将至。
      看着华灯初上的凡间,我算了算日子,这已是我来这里的第七日。药伯给我选了一处邻河的客栈,推开窗子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人间帝王的宫殿,巍峨庄严,就算是到了夜晚也依旧亮堂。
      点了一根蜡烛,喝着新酿的桂花酒,看着凡间的夜晚,等着药伯回来。
      几日前阿浣回了娘家,与出嫁那日一样的阵仗,看得出天君对她很上心。我看她春光满面,应该那乐知没把她怎么样,许是找回了面子心情好,阿浣还同我讲了讲天宫的趣事。所谓的趣事不过是她怎么讨到了天君的欢心,怎样不小心被乐知推下了瑶池刚好被天君撞见,天君一气之下关了乐知足足半个月的禁闭。而关禁闭的乐知却不老实,无视天规跪在大殿门口撒泼,正好撞上了天上某位仙子,这狠毒女人心生歹意将那仙子用锁仙链鞭打地精元散尽。阿浣说到这,我却不由得想起每日那位彩霞仙子,忙问阿浣那仙子姓甚名谁。结果阿浣说,那仙子名叫华裳。
      华裳,就是药伯日日夜夜都要站在崖头痴望着的人,就是天君掳走的药伯拼了命去守候之人!这乐知岂敢,岂敢做出这等出格之事来!
      我刚想对阿浣说此事万万不可告诉药伯,就听得身后杯盏砸的稀碎的声音,扭头就看到药伯血红着一双眼痴痴地问:“那仙子现在如何?”阿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个下文来,药伯猛得冲到她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大吼:“华裳现在在哪?告诉我!告诉我!”我怕药伯太激动再把这天君心头肉给掐死,拼了一身力气才勉强将他按住。
      阿浣顺了半天气,才说了句完整话。不过这句话,可是引得药伯直接扛着剑杀到了天宫,谁拦砍谁,所向披靡。可即便如此,药伯终究晚了一步,他刚走到天君那里,就瞧着天君身后榻上躺着的华裳仙子幻化成了一粒星光,可是稀奇的是那粒星光并未直冲九霄,反而越过南天门冲下云头去了凡界。
      当我赶到南天门的时候刚好撞见几百天兵将药伯团团围住,举着刀枪唯唯诺诺地不敢上前,药伯就那么痴痴地坐在地上,抱着剑不说话,眼神空落落地没有一点神采。
      我召出双生剑用了最近新学的斩风决将那碍事的天兵都扒拉到一边,还有些体弱的竟吐了血。清出一条路来,我拉着药伯准备走,却听得药伯对我说:“无格,我不杀女人。害死华裳的那个蛇蝎女人,你帮我将她杀了吧,放心,我在这里没人敢拦你的路。”
      药伯从未拜托过别人,也从未这么失魂落魄过,我瞧着心疼,随即应了他,杀进了天宫。身后厮杀声响起,我却没有再回头,区区天兵想取药伯的命未免太荒唐。
      可是要取我的命倒是很容易。
      就像此刻,将剑架在我脖子上随时都能杀了我的混账天师,他身后是吓得脸色惨白的红袖夫人,乐知。
      “堂堂天师,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本事!你有胆量把剑拿开,我们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
      小天师冷哼一声,一脸厌恶地甩开乐知拉他衣袖的手,“只能怪你道行不够,障眼法就唬住了你,堂堂魔君整天只会打打杀杀,再修炼个几千年也不成气候。”
      心中来气却动弹不得,几千年来我从未如此憋屈,想着失魂落魄的药伯,我便顾不上那么多,顶着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我拼了全力冲向乐知。感觉到皮肉撕裂开来的痛,也感觉到粘稠的液体顺着脖颈流淌,但是我的剑也真真切切的刺进了乐知的心窝。瞧着那乐知一声哀呼便化成了一团烟雾,消散不见了,我这才发觉这乐知也是障眼法。
      因用力过猛了些,还有些眩晕,我拿剑撑着身体,刚好看见一双手将纱幔撩起,从里面袅袅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该死却未死的乐知,哼着小调看着我,满脸不屑与得意。
      “你们魔族的人还真是愚蠢至极,你以为,我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你来杀我吗?”坐下软榻,她支着下巴看向我,邪魅一笑。“你以为,天君会因为一个贱人就杀了我吗?你们未免也太天真,我是东海大公主,还是这天上最得宠的女人。你要真杀了我自会有人会同你拼命的。”我拔了剑,运了运功将气息压的稳了些,免得待会刀剑不走眼,没将她那张脸划烂就死了未免可惜。
      “我们魔族的人愚蠢不愚蠢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评判,不过我们魔族素来秉着血债血偿的规矩。你拿锁仙链杀了华裳,那我便用双生剑送你一程,我还真就不相信天君会为了一个女人再次向我魔族开战。不过我魔族的将士,近些日子操练得倒还让我欣慰。不如我先杀了你,再看看结果如何?”
      看着我步步逼近,她也有些微微慌神,忙把目光投向了刚才险些杀了我的小天师那里。我斜着眼看他,看他果然提剑向前冲来,我忙转身刺出一剑。
      出乎意料的是,他那一剑并未刺中我,而是我身后的乐知。而我这一剑却是结结实实地刺在他胸口,染红了他胸襟处的白衣。

      “辰极?你……你敢杀我?”
      乐知抓着辰极的剑,嘴角溢出鲜血,一脸不可置信。辰极毫不犹豫地抽了剑,乐知软软地跌在地上强撑着一口气,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辰极。
      “天君不会为了你重挑两界争端,杀了你就能让两界重归于好,有何不可?”辰极收了剑,蹲下去,把手放在了乐知头顶。有斑驳的星光从他手里汇聚而出,将乐知整个包围,强光过后,乐知也消失不见,若不是地上一摊血迹,没有人会相信刚才发生了一场争斗。
      “乐知的死,东海不会就此作罢,天君会为了稳定军心,惩戒你。”看着辰极的背影,我有些不解:“即使杀了乐知,两界也不会重修于好。你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他没有停下脚步,清清冷冷的声音听起来却很舒服。
      “为了救你。”
      如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无格,我在救你。”

      当星光散尽,天上夜幕将退未退之时,药伯携了一身夜色回来。
      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给他倒了一盅桂花酒,推到他跟前。
      “找到了么?”
      药伯摇摇头,默不作声地一饮而尽。我叹了口气,手里辰极送的寻仙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虽说没有找到,但还是寻得点消息。几月前,天有异象,一颗星星陨落坠入河中。澄澈的河水泛着琉璃色的光,水中鱼儿一夜之间踪迹全无,城内人心惶惶耳口相传大祸至。”药伯又饮了一杯酒,狠狠地骂了句:“没长眼的东西,明明福星从天而降,哪里来的大祸将至!”说完猛得一拍桌子,将那小巧的酒盅拍的粉碎。桌子晃了一晃,终归还是没支撑住,哗的散了架,扬起一地灰尘。
      “你莫急,这也刚好证明了华裳的确降到这里。我们再寻几日,实在不行我就将那天师绑过来,让他算上一算。”我刚说完,就听得门被推开,我以为是店小二就吩咐他将酒放下离开,结果听见那店小二说:“听说有人要绑我?”
      我扭头一看,刚好撞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眉目如画,衣冠胜雪,来人正是我要绑来的那位天师。才没几日不见,他就像竹子拔节一样长高了些许,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几日不见,还真有几分认不出来。”我上下打量打量,发现他模样比之前奶娃娃的时候俊俏了不止几分。
      “我们神仙不似你们这些妖,你们化成人形将停止生长,就算是万万年过去了你们依旧青春永驻。我们虽生来仙胎,却要修炼百年千年才能长大。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规矩。”辰极整了整衣衫,胸襟前的肌肤若隐若现,甚是磨人 。
      “天师,做神仙是不是很没意思?你倒不如来我魔界落云山,我们俩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没事的时候还能共赏湖光山色,游历人间。你觉得如何?”我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角,瞧着他虽白皙却坚毅的侧脸,鼻若悬胆,唇色如樱。与那日伞中仙妖艳的美不同,他的俊朗是如山泉般清冽的舒爽。
      药伯一脸幽怨又无奈地看着我,自我能分辨美丑之后就一直是个好色性子,若不是药伯拦着我一定四处搜罗美男,终日换着欣赏。
      辰极面上带着笑,手却狠狠地他的衣角抢回来,越过我坐在了药伯对面,自己变出一个白玉酒盅来凑酒喝。
      “这么多日依旧没有音信么?”
      我不死心地凑过去,药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死性不改,回去再揍你。”我撇撇嘴拿出寻仙锁放在桌子上,“你这物件一点用处也没有,来人间七日了它亮也不亮。”
      辰极瞥了我一眼,继续同药伯商议。
      我觉得无聊,索性继续打量他,发现他的肩头落了只透明的蛾子,就随手给他捏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地上,伸出脚想就这么碾死得了,结果那小蛾子在地上扑棱了扑棱,唰得变成了一个人气鼓鼓地站在我面前。
      因为动静有些大,又是扬起了一地灰尘,我眯着眼瞅了半天,才看清是个女子。一袭白底纱衣,点缀了淡淡粉桃花,头上总了两个角,额前有一水滴状的玉石更衬得她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你是什么人,如此野蛮!”她叉着腰瞪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像药伯养的双尾金鱼。我觉得好玩,这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天师怎么带个奶娃娃在身边,还是个蛾子?
      “你一个小蛾子,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我才刚说完,就见辰极猛得抬头看我,我方觉可能说错了话。果不其然,对面的小蛾子听完,撇了撇嘴,哇地哭了出来,满地撒泼,与我年少时的无赖劲一般无二。
      辰极默默地看着,像是习惯了。
      “你居然说我是只蛾子?我可是冰域的公主!你你你……你个老女人出言不逊,辰极哥哥她欺负我!她欺负我!你替楚畔教训她!”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只小蛾子,而是远在冰域的羽凤蝶一族的公主。只是这冰域是上古的地界,历来养尊处优,从不插手三界之事。怎么舍得让一族的公主跋山涉水去天上,面对一群无趣的老神仙。
      辰极小酌一口,斟酌了斟酌,慢慢地给她说:“楚畔,她是魔界的君主,我偶尔也要在她那受些窝囊气的。”那刚还哭闹的泼辣丫头咻地止了哭,张着嘴巴看着我,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刮了刮她的鼻头,难得好脾气地不同她计较刚才她骂我老女人,本君明明风华正茂。“小丫头,听见了吧,你可不要太乱来,就算是天师在这,他也不敢拦我。”
      辰极看着我胡言乱语,竟也没有阻拦,许是这丫头平常将他折磨惯了,今儿正好借我之手将她收拾收拾。我索性将我平常拿来唬花药的把戏都拿来吓唬这个小丫头,后者一脸惨白地看着我,最后直接现了原形飞到辰极肩头瑟瑟发抖。
      辰极轻声一笑,说也奇怪就单单这么瞧着他也是愉悦的,好似每晚吹在我身上的山间清风。
      一日伴着一日,是该多让人欢喜的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