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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伯,我们走吧。”
      忘川河畔,奈何桥上,坐着一位新孟婆,华裳。药伯不肯走,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一眼又一眼,一天又一天。魔界传来的加急信里写,阿浣已登上宠妃之位,对这魔族王座虎视眈眈。不过我已顾不上她,现在要紧的是药伯与华裳。
      那日药伯与辰极一起为华裳重铸仙躯,辰极险些走火入魔。华裳醒来,辰极与她说了半晌的话,再出来时华裳就已不是华裳。
      从未杀过人的仙子,一剑刺穿了孟婆的胸膛。没有一丝犹豫,也不曾退后半分。前任孟婆看着杀了自己的华裳,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噙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化作了朵朵怒放的曼珠沙华,一时间尘土飞扬,整个花海的亡灵皆直冲而上,华裳忘了药伯一眼,那一眼,像极了那日父君看向我的眼神。
      决绝。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药伯同我讲的人间趣闻,他说凡间地府掌凡间生死,而地府有一婆婆断凡人红尘。一碗孟婆汤,断了所有前尘往事,爱恨纠葛。我听闻眼前一亮:“那凡界的人岂不是要很感谢她?前世受过的苦将全部忘却。”
      药伯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天边彩霞。
      “忘却了前世的苦,也忘却了前世的爱。何乐之有?”
      时至今日再想起,这孟婆行的善事有时又是另一种惩罚,她生生世世在这黄泉里守着,忍受漫长的衰老,她踏不进那轮回。可她爱的人一世又一世喝着她的汤,爱着别的女子。
      何其的残忍。
      这是天界对她的嘉奖,亦是对她的惩罚。她看不尽头的人生,需要一个甘愿放下红尘风月的人来结束。
      而华裳杀了她。
      从前柔弱如水的彩霞仙子,此刻手执长剑将恶灵悉数斩碎,地府灰蒙蒙的天上炸出了朵朵云霞,我看向药伯,药伯看着天。
      “药伯,你哭了。”
      而恍惚中,我看到天空中的水青色衣衫的仙子,眼角晶莹莹的一滴水珠。

      魔界落云山。
      我刚命人修的操练场上,魔界的士兵个个生龙活虎,将木人桩砍得七倒八歪。
      我端坐在上方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给他们助威打气,一旁的药伯则专心致志地捣鼓他的新药。时不时飘来阵阵恶臭,让我一直不敢近他的身。
      自那日同华裳一别之后,药伯近日就有些不正常,不是制药就是翻古籍,像是在密谋一见滔天的大事。我隐约觉着,这件事一旦陷入,便万劫不复。
      但只需药伯一声,我随时愿以命相搏。
      药伯待我亦如此。
      正想着,天边一道金光打下来,那带有冲劲的瑞泽和那标志性的金枪,就算是用花药的脑子想也该知道来者何人。
      药伯看也不看一眼,一尊大鼎便飞上了天,陌上侯被打的晃了晃身形,一口鲜血喷出来,直直栽在我面前。我略有些不开心,“药伯,说好让我来的,你又插手。我好些日子不打架了,身子骨都松懒了。”
      药伯收回大鼎,往里瞄了一眼,扔进去一棵上好人参,我瞧见那陌上侯抖了一抖,就想起这陌上侯的真身还是那棵娃娃参。
      “怎么?害怕了?怕药伯拿你炼药不成?”
      陌上侯不屑地一声冷笑,身子却向后挪动,“这天上地下能拿本王炼药的,除非是天大的胆子!”药伯瞥了他一眼,他才想起我们魔界向来有两位胆比天大的人物。
      药伯便算一个。
      我将可怜兮兮的陌上侯拉起来,摸一摸他的脉象还算平稳。就只给他一颗丹药,助他恢复血气,结果他一把甩开我的手,红着一张老脸不说话。
      我觉得奇怪,我这发发善心的次数也不少,这厮今日怎这么不领情?我转个圈探着腰看他,发现他今日的眼睛不再是阴冷的墨绿,反而而是棕色的瞳仁,并且身上并没有往日冲人的煞气。
      “娃娃参?”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又惊又喜竟不知说什么好,“你……你怎么?”
      陌上侯转过来,笑得不可言状的娇羞,若不是我前些日子下凡历练了历练,少不了他一记鞭子。
      “本身我同这位神仙就是双魄,当日被强行改命,便共同用一个躯体。起初,我道行不够,多半时间都在沉睡。而前几日,这位神仙冲撞了一位宠妃,吃了好几记天雷,这几日得修养,我也就醒来了。”
      我听完隐约觉得那位宠妃同我有关系,乐知已死,论美貌论才华,天宫再无第二人能与阿浣匹敌,如此一来便一定是我那好姐姐了。
      “那宠妃,莫非是我魔族的大公主?”
      陌上侯猛一抬头,我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所以,你今日是想让我替你求情?你可知,若是你身体另一个主子知晓了,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会因为丢了面子去自尽?”
      陌上侯略略迟疑,咬一咬牙向我行了个跪拜大礼。“恳请魔君,救公子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没等我再拒绝,就听见药伯轻撩撩地说了一句:“魔君有多日没有见浣公主了,心中一定很挂念。”
      我抬头看着再也没有彩霞的天,想着那住在金屋里的美娇娥,手里是花药落下的护身锦囊,那锦囊是我临走前赠与她的宝贝,里面有我养的小血蛇。若她遇难,只需打开锦囊,小血蛇会救她于水火,可这锦囊并未打开,花药就不知了去向,仅从宫中打斗的痕迹来看,她是被人掳了去。
      能在我宫中拿走我的侍婢,除了阿浣再无旁人。她现在来跟我抢花药,说明她也知晓了花药的能力,而那能力完全可以让她一直坐着她那张宠妃的金塌。
      “药伯,我们今日去找姐姐下下棋如何?”
      药伯把最后一颗丹药凝练成型,袅袅一缕药香消失在半空。
      “老夫觉得,甚好。”

      初到凡间时,我觉得那烟花柳巷的女子都甚是风流。
      而此刻,大殿金塌上的那两位让我觉得那凡间风尘不过尔尔。这我魔界速来端正古板的大公主,不知怎的变得娇媚异常,乐知死后没几天她就爬上了龙床,成了天君独宠的妃子。
      多嘴的小仙儿耳口相传,说这魔界的大公主擅长媚术,这媚术能让男人为她所用,为所欲为。阿浣已经跟天君一起上朝多日,八方请奏现在都要过阿浣之手,许多忠心耿耿的老神仙痛心疾首,扬言要杀了妖女以救天君于水火。只是那些神仙第二天就不知了去向,所以这阿浣便更加变本加厉,竟然敢来我落云山抢人。
      我咳嗽两声,打断了上边的你侬我侬。天君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说:“魔君要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本君乏了,要休息。”阿浣窝在他怀里,咯咯地笑,风情万种,要将人的骨头都笑酥了。
      我强忍住要一剑飞过去的冲动,面上撑着笑,示意药伯送药。
      “听闻这几日天君食不知味,寝不能眠。故请我魔界最有道行的医师,炼了些丹药,以减轻天君痛楚。”
      天君从温柔乡里探出头来,一脸贪相。“素闻魔界医师医术了得,当年在天宫时就已是八方皆知。只是,”天君许是想起了些前尘往事,迟迟不肯把那灵丹妙药接过去,倒是阿浣落落大方地走下来,一把接了过去。“只是,天君呀觉得这药实在金贵,不是很好意思要呢。对吧,天君?”
      “对,对,有劳了,有劳了。”
      药伯一甩袖子,端出了我魔界大长老的威风。“我行事光明磊落,要想下毒你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多少人求药我都置之不理,若不是魔君求情,我才不会做这劳什子给你这个登徒子。”
      天君老脸一红,就要发怒。阿浣赶忙地跑过去,跌坐在他身旁,轻声细语地哄着他说:“天君呀,阿浣都累了呢,你就让阿浣回去歇息吧。”天君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大手一挥就要放她回去。我本就是为了阿浣来的,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忙站起来挽住她的胳膊,从牙缝里挤了句甚是想念的话,“我还没见过姐姐的寝宫,这好奇得紧呢,姐姐不如今日带我去瞧上一瞧?”
      天君听完,估摸着终于有机会向我魔界炫耀一番了,忙不迭地说:“说的也是。你们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今日若不让魔君瞧瞧,也未免显得我天界太小气。阿浣,你就放心去吧。”阿浣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慌慌张张地向前走。
      她做了亏心事怎么能放心去呢?
      若没有花药的摄魂术,她怎能这么轻易降服了多疑的天君?
      今日我无格,就要破了你这连环棋。
      让你知道,我能让你活着,也自然能让你死。又或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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