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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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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席远鸣消失了。
他跟宁凝一样,留下了一张卡,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就消失在这年江宁存16岁的秋收里。
江宁存陷落到巨大的茫然,从吹落这年1月16岁的蜡烛开始,命运就不断催促着他往前,车轮从三月失母一直辗到七月卢缨之死,最终在他不断确认席远鸣消失的日子里停下来。
16岁因此宣告终结。
很难说这个小孩前十六年的人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匮乏的物质生活早在遇见蒋牙和卢缨后截止,而不相爱的父母、愚昧传统的故乡、怯懦无能的教育,这是这个时代每一个人的悲哀。
他拥有了一次年少的爱情,只可惜命运又给他一场无疾而终。
卢缨做了逃兵,他们互相做出的许诺,最终被证实为毫无可能。
心酸的童年,痛苦的过去,绝望的现在,虚无的未来。
江宁存深吸一口气,他的思绪最终停留在一只飞鸟上,跟着它仿佛飞到了童年的大山深处,停留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破旧时光,他最终迈着坚定的步伐要一直往前走了。
他在日记里写下:“我爱你,卢缨。”
“世俗的责任、洞悉命运的早熟束缚我们,我们都不后悔最终的决定。”
“在高转的筒车的山巅上,在那些时光和岁月里,我仍然爱你。”
“但我要往前走了。”
16
彭原死了。
他犯的罪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成为一个重刑犯,他们判了他八年,实际上他在牢里可能待不满五年。
席远鸣最终以他们家的钱和权让他悄无声息死在了牢里。
彭原的老婆和孩子带着拿到的补偿款离开了这个城市。
“我给你解决了蒋牙,现在呢?要我杀了彭原吗?”
“我恨你,江宁存。”席远鸣最后的神情停留在跟卢缨如出一辙的无可奈何上。
他爱我,江宁存想,他怎么会爱我呢?
席远鸣是小卢缨一岁的表弟,他们两家很亲近,但是江宁存几乎没有在卢缨嘴里听说过这个人,他们互相依存的时光如此短暂,如何容得下第三个人?
蒋牙把他带去赌场的那个晚上肯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群富二代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了加了料的酒水,他跪在地上引颈受戮。
他没办法反抗,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绝望如潮水,他恨这些不遗余力想要毁掉他的人。
他不知道席远鸣是否一开始就在那里,还是中途出现带走了他,席远鸣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消失了,也许他以后还要回来继承家业,但是江宁存会跑的远远的,去江水无法到达的地方。
江宁存不再深想了,席远鸣对他来说不重要了,那么多人爱他的皮囊,那些人都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他是一株狠狠扎根在无数人奔腾爱意上的玫瑰,在凋谢之前,他不可能爱他人胜过爱自己。
17
一切回到了正轨。
江宁存终于明白,找到一棵可以攀附的大树绝对算不上好事,他得感谢卢缨,他的光明未来毕竟只能靠自己。
他和江远赫在无数个夜晚相拥而眠,在无数个月上枝头的寂静中拥吻。
17岁的生日蛋糕就在这平静中摆在了江宁存面前。
这也是江远赫的16岁生日。
江宁存没有许任何一个世俗的愿望,看着江远赫的眼神,他脑海中只淡淡划过一个念头。
谁来……谁会好好地疼爱我?
蛋糕最终被他们遗忘了,显然江宁存自己才是这次庆祝中至关重要的甜品。
老实说,在彭原床上的那两周他受了很多苦,得知卢缨死后,他心灰意懒,备受煎熬。
落魄半生的中年人很会折磨人,他把压抑的疯狂和经年的绝望在那漫长的□□中缓慢释放。
在疲惫中,彭原轻柔抚摸他微微鼓起的肚皮,他用胡茬贴着江宁存的胸腹一路往上,从他颤抖的脖颈刮到耳后,他叼起少年的耳垂,动情地说:“当年没有人不拜倒在宁凝的裙下。”
“江峰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
彭原轻啄江宁存的泪水,在他红肿的眉眼上流连。
“你真可怜,”他爱抚道,“但凡我年轻十几岁,死在床上的就是你了。”
他激动地掐着少年的腰肢动起来,江宁存弓起腰,抓着头下的枕头难耐地忍受着。
彭原喘着粗气,一把扯过他的枕头垫到江宁存腰下。
那截手腕战栗着悬在空中,彭原抓住它,十指相扣。
彭原那段时间只给他打营养针,确认他睡着后才会出门丢垃圾,彭原预留的时间是一个半月,他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如果不是卢缨死了,席远鸣也焦头烂额,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是就是这么巧,整整两周,江宁存被遗忘在世界某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如果不是江远赫转学过来,显然结束后彭原可以全身而退。
江宁存愣愣地感受着江远赫试探的吻,仿佛仍旧身处那个被彭原圈住的角落。
救我……
“卢缨……”
江远赫把他的声音堵住,分开时两人的唇靠着一条细细的丝线连着,它越来越长越来越细,像一根蚕丝把江宁存捆住。
“他死了,哥哥。”